“备几批好马,放我们走,待到安全的地方我便会放人。”乌心抓着大皇子继续威胁,声音比之方才多了几分颤抖。 出来后,被围的形势更加明朗,虽是夜晚,却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一眼望去,乌压压全是身穿铠甲的兵士。 文景帝抬眼看着乌心,“我怎知道你会不会在逃脱后杀人灭口。” 帝王的威压来势汹汹,无形中压的乌心喘不过气来,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不知怎麽回话的人气势低了一头,惶惶地挪开视线,不敢直视其双眼。 “放…放…我们…走,不…然…,杀!”殷佩儿气若游丝,吐露出的话语断断续续,一副即将命丧黄泉的模样。 【没用,这种人有大皇子帮忙也成不了事!】 殷佩儿心中恨恨,将刺杀失败的缘由归到了乌心头上,却不知,一句心声断送了他们借助大皇子逃脱的可能。 若方才仅是猜测,文景帝还有所顾虑,这会儿是全然没有了,“禁军统领,到近前说话。” 兵士中的禁军统领低着头,已然无颜再见陛下,得陛下那麽大信任,却让刺客近了陛下的身,这让他如何释怀。 巡察一天,回到帐篷稍作歇息的功夫就听闻有刺客行刺杀之事,匆匆赶来,竟是连大皇子都落在了贼人手里,他担任守护之责,却让好好的一场狩猎陷入如此局面。 “陛下,属下护卫不利,让大皇子落入刺客之手,难辞其咎。”禁军首领跪地请罪,七尺男儿,却愧疚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文景帝招招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儿中,两人耳语一番,说话间,文景帝时不时看向大皇子和乌心,被目光扫到的两人莫名心中发颤。 乌心实在受不了折磨,鼓起勇气大声道:“不要耍花招,快备马。” “和裕,这些刺客是怎麽进来的你心中有数。”文景帝不为所动,反而盯着大皇子道:“我问过禁军统领今晚的安防,若无意外,这些刺客不会进到这里,挟持你的人,在禁军中渗透了个人,而那个人是为了钓鱼特意备好的,按照计划,他们在进到外围后就会被抓,现在却到了我的面前。” 文景帝越说,乌心拿着剑的手就越抖,大皇子的表情也越发惊恐。 乌心忍不住多想,原来文景帝早就知殷佩儿会行刺杀之事,连引他们进来的人都准备好了,就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皇子悔的肠子都青了,父皇在钓鱼,他却被鱼带着自愿上鈎,一切的谋算不仅没有用处,反而一切的小动作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暴露了个干净。 文景帝捕捉到两人眼中的惊慌,继续道:“为了洗脱嫌疑,你甚至不惜将自己送到刺客手中,但已然有禁军看到了你的小动作!” 抓起一个茶杯摔到地上,震的大皇子惊恐低头,文景帝怒声道:“为子,你意欲弑父,大逆不孝,为兄,你意欲杀弟,残忍至极,为亲王,你不顾国家安定,是为不忠,我怎会有你这麽一个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儿子!” 如滚滚落雷,带着骇人的威势轰隆隆而来,大皇子跌落在地,惊慌失措的看着怒视他的文景帝,“父皇,我……” 在地上挪动了几下,大皇子意欲辩解,却辨无可辨,他想说他只是推了一把,并没有参与谋划,也没有想弑父,但见不得太子好的是他,想见到太子死的亦是他,将人放进来的更是他。 大皇子全然慌了神儿,以为文景帝已然掌握了确凿证据,却不知这仅仅是文景帝为了炸他自己说出实话,才强拉着禁军统领演的一场戏。 失望的闭闭眼,一个个皇子步入夺嫡之争,为此不惜抛却良知、不顾父子兄弟的血脉情意,文景帝再是坚强,人到中年,亦抵挡不住多回丧子之痛的折磨。 他不过是想选出一个合格的继任者,却止不住想得到皇位之人的私欲,无法掌控欲望的人,注定被欲望拖入深渊,而文景帝,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 “父皇,太子的位置太稳固了。”大皇子哭着喊道:“我等了那麽久,却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儿臣无能,不能越过大山,就只能设法让大山消失。” “你也知道自己无能。”时栾插言,“皇位有什麽好,你单看到了那个尊位,看到那个尊位上担着的重量了吗?” “父皇天不亮就要上朝,每日案上的折子怎麽批还是不见少,为朝堂费心、为百姓劳力,每逢天灾,还要愁苦如何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时栾上前两步,“一个决策,或许影响的就是一洲一城的民生,每下一道政令,就得担着多少人的性命,你自问,你有能力承担这麽多人的希望吗?” “冠冕堂皇,六皇弟,你敢说你不曾肖想过那个位子?历代的皇帝那麽多,连黄口小儿都能任,为何我不能?”大皇子面带不甘。 “你当然不能。”时栾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想不想,如大皇子这般以己度人的,说实话他也不会信。 “幼子继位的,哪朝不是腥风血雨,若不幸昏君当道,受苦的更只会是百姓,你又怎知那些昏君中有没有心善心慈的,就说平仁帝,受奸臣蒙蔽,害忠良杀无辜,使的受灾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不过是他的后人登位才无人敢多言,你还真当他是明君了?他或许想做个好人,在那个位置上却失去了资格,不知被多少人在心中怨恨咒骂。” 别人不敢言,时栾却并无顾忌,肃声道:“无能之人,不配为帝!” 皇帝,只是心系百姓还不够,若无能力,亦会害了整个国家,有多大的权力,实则就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一句话,震的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的看着文景帝的反应,自古以来,谁敢在帝王面前说配不配的,那不都是陛下说了算。 安承宣却没这麽多顾忌,笑嘻嘻的冲新交好友竖了一根大拇指表示力挺,看起来傻乐傻乐的,让旁边的安承峰好悬没再将手呼在人头上,顾忌着场面才硬生生止住动作。 文景帝面色复杂,这个帝位,终究有人透过权势的厚重蜜糖,看到了隐藏在其最深处的苦。 想登上皇位不易,想做明君却更难。 但蜜糖太过诱人,人的欲望无穷无尽,纵使被人挑明,还是会有无数人为权势扑进来争的你死我活。 小六看的透彻又不够透彻,这番话说的对,却拉不回一个闭眼闷头往里撞的人。 时栾真的不知道吗?他知道,不过是说给正在观望的其他皇子听,至于听不听劝,爱听不听,不过是看文景帝暗示了暗一,才跟着顺势吸引一下注意力。
第79章 送父皇一张读心卡(十八)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得了指示的暗一悄然到了乌心周围,趁人不备就要一剑将人拿下。 大皇子有罪,只能他来处置,却容不得他人肆意杀害,文景帝少了些顾忌,不代表他会任由人一直在刺客手里。 方才的周旋,不过是让暗一有机会将大皇子救下。 一时因被揭穿阴谋而松懈,但早晚会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看清自己的处境,走投无路的刺客依旧不会放弃大皇子这个人质束手就擒。 因为他们没得选择,为了逃出去,只能死死的抓着大皇子这根唯一可用的救命稻草。 骤然被袭,乌心反应极快,但他没有拿剑格挡,也没有闪躲,而是将大皇子拽到了身前。 以肉体挡住暗卫的剑,那自是不可能。 乌心毫不怀疑,若是想,文景帝身边的暗卫能一剑轻松穿透他们两人的身体,他在赌,赌暗卫并不敢伤害大皇子,堵大皇子还是有用的人质。 变故突生,周边围着的影子楼杀手亦反应过来,蓄势待发的持剑守护在乌心身边,让暗处持弓准备偷袭的禁军无法再动。 暗一的剑很快,出势容易收势却难,闪着寒光的利刃堪堪止在大皇子的脖颈前。 赌对了,乌心狂喜。 满目惊恐的仰着头,短短一瞬,他感受到了与死神擦肩而过,与虎谋皮,大皇子脑中出现了这样一个词汇。 他为何会认为这些与他并不认识的杀手,不会真的将他当做人质,假戏真做,他这是亲手将自己送到了敌手。 低头看着暗一近在咫尺的剑,只差一点儿他就会命丧黄泉。 乌心不预多做纠缠,“放我们走。” 一剑划伤大皇子的手臂,带着后撤一步,乌心不想死,就只能破釜沉舟,手里的大皇子是他最后的机会。 疼痛让大皇子眼前一黑,冷汗瞬时就上来了,抽着冷气,却不敢再有大的动作,生怕再激怒乌心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来,只能暗暗运起内功来抵御剑伤。 暗一一击失败不敢再动,他的武功虽比乌心要强,但太过束手束脚,亦是无法在乌心极为戒备的时候将大皇子不伤分毫的救下。 “暗一,退回来。”离得刺客太近,文景帝亦担心暗一的安全。 剑指着乌心,暗一不甘心的撤回文景帝身边。 “将剑给我。”太子突然伸手对时栾道。 “要剑做什麽”,时栾疑惑的问了一句,手下却没有任何迟疑的将剑递给了太子。 接过剑,太子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他要做什麽,先是和时栾同款试剑般的挽了一个剑花试试手感,下一刻剑就到了躺在地上的殷佩儿身上。 殷佩儿伤势本就很重,微弱的痛呼一声,便小声的在地上呻吟着,已然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乌心急了,“你做什麽!” “没什麽,就是想告诉你,有话好好聊,有条件慢慢谈,不要动手动脚。”太子面色淡淡的看了着急的人一眼,指着殷佩儿的剑尖并没有收回。 方才的那一剑,让殷佩儿所受的伤与大皇子手臂上的剑伤位置一模一样,就是为了给急的恨不能鱼死网破的乌心醒醒神儿。 先不说乌心会不会一个激动杀了大皇子,情绪激动下难保不会手下没个轻重,剑可是放在最脆弱的脖子上,但凡手滑都能送人直接归西。 愣愣的看了一眼地上惨兮兮的殷佩儿,时栾弱弱道:“皇兄,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麽?” 不仅太子,大家好似也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模样的看着时栾,唯有想起什麽来似的乌心,脸色大变。 “忘了什麽。”太子不解发问。 时栾提醒:“剑上有毒。” 太子:“!!!” 真忘了…… 低头看去,殷佩儿唇色发青,两眼翻白,抽搐着口吐白沫。 在地上躺尸的人果然不配有存在感,时栾心中感叹,除了他,连乌心都发现人已经成了这样。 “这毒这麽厉害?”随着安承宣喃喃自语,方才对战的人忍不住心下一凉,同时暗暗庆幸着,还好够小心没被刺中,中毒别的不说,这模样未免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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