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璟看向武镇侯,眼底微沉,意味深长道:“白卿如此急切为朕撮合婚事,后院中可是有白卿看重的女子?” 武镇侯猝不及防被戚长璟说中下怀,登时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说:“陛下当真心细如发,实不相瞒,微臣有一独女,陛下应当知道,姓白,名绾真,倾慕陛下许久,今日陛下难得出宫,微臣也是……也是带了点私心……“ “名字倒是有些耳熟,”戚长璟转了转手指上扳指,眼神落在白皙莹润的表面,“朕之前见过?” 此话一出,武镇侯顿时转悲为喜。 有戏! “陛下见过,”武镇侯连忙回道,“微臣之前随陛下打天下,绾真也在随行中,陛下当时中了流箭,还是绾真去照顾的。” 戚长璟作恍然大悟状,笑着称赞:“武镇侯有个好女儿。” 武镇侯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站的笔直,余光得意地扫过同僚。 下面的其他带着女儿妹妹过来的官员们一个个也顿时坐不住了。 听圣上这番话的意思,似是有看中之意? 现下后宫空虚,后位悬空,这白绾真出身又高,听说相貌也好,倘若再同圣上有几分男女情谊,岂非…… “陛下!”武镇侯另一侧的吏部尚书秦勤也跟着站起来,摸了摸长长的胡子,颤巍巍道,“陛下,微臣的孙女秦湘年十九,也仰慕陛下的紧——” “陛下!还有微臣的女儿!” “臣的妹妹今日也在!” 下方一个接一个有人站出来介绍自家女眷,听的武镇侯面色发青,捏的手上的茶盏都要变了形。 戚长璟不紧不慢地拨了拨浮起的茶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热茶,升腾的烟雾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身旁的纪得全看着下面的大臣们恨不得打起来,忍不住悄悄叹气。 大人们好心为圣上说亲,圣上倒好,竟是坐在这里喝茶看戏。 唉、唉! . 喝茶看戏放戚长璟在前面得了乐子,后院的时佑安却是急的满头大汗。 他不过是中途退席,想要去后院看看有没有梅花可移植,怎么就撞上一群待字闺中的女子呢。 眼下后院无旁人,时佑安又长得漂亮可爱的出奇,本就无所事事的一众女孩儿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围过来把时佑安团团围起。 胭脂香味带着女子头发的香气直直窜入时佑安的鼻尖,时佑安顿时涨红了脸。 女孩儿们见时佑安红了脸,一个个也遮着嘴角笑起来。 “你是哪家小公子?怎么一个人跑到此处来了?”为首的一个红衣女孩好奇地问,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是呀!你是哪家公子?” “也不曾听闻谁家的少年郎长的这样好看。” 此话一出,几个姑娘顿时又红了脸笑作一团,推搡着把说话的姑娘推到前面:“湘妹妹是动心了罢!” 时佑安顶着发粉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显的正经些:“圣上是我的舅舅。” 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时佑安的身份,一个个忙不迭躬身行礼。 “殿下万安。” 只是行罢了礼,众人更是好奇,依旧围着时佑安不放他走。 “这就是郡王殿下?” “怎的、怎的跟传闻的不大一样?” “就是呀,我听父亲说,殿下他……可今日看来……” 姑娘们都是自小娇养在家里的嫡女,一个个说话也直来直去,再加上时佑安看着软乎乎的,也都不避讳着他,当面说起话来。 被众人唤作湘妹妹的姑娘叫秦湘,拿着团扇一个个敲过去:“殿下还在呢!怎么一个个都这样说话!” 众人被敲了又是笑作一团,你抓抓我挠挠地玩笑起来。 “殿下长的好,人也定是极好的,我 说的可对了殿下?”有人笑吟吟地凑上前,调笑着问时佑安。 时佑安支支吾吾地点头,磕磕巴巴道:“我、我不介意。” 有的姑娘看不下去,竟是一把拽着时佑安的衣角,把脸红的快要蒸发的时佑安护住:“莫要欺负殿下!” 姑娘们又哄笑起来。 郡王殿下长的这般好看,性子也好,当真是好玩。 可见传言不可信! 为了扭转被动的局势,时佑安红着脸主动开口:“……你们,怎么都在后院,可是在等什么人?” 秦湘摸了摸步摇,笑眯眯地说:“我们本是在此等候圣上的,只是……眼看着等了这么久,想来圣上也不愿见我们——” 她顿了顿,猛地做了一个鬼脸吓唬时佑安:“更何况,相比于入宫作嫔妃,如今看来,还不如嫁与殿下呢!” 时佑安“腾”的一下脸直接烧的透红。 姑娘们被逗的纷纷遮掩着脸笑起来。 “我听说烧尾宴有梅花枝可选,”时佑安努力正色道,“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秦湘也不再逗时佑安,正要开口,人群外忽然有人遥遥插上一句话,言语算不上好听: “殿下要梅花做什么?” 姑娘们分开一道缝,头戴珠翠身穿浅绯色撒花齐胸襦裙的女子在三四个侍女的簇拥下走上前,对着时佑安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动作也不甚标准。 秦湘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提醒:“白绾真,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郡王殿下,你行礼如此轻慢,可知要被治大不敬之罪?” 白绾真冷冷瞥了秦湘一眼,并不理她,径直问时佑安:“殿下还没说,要梅花做什么呢?” 时佑安抿唇。 他能敏锐地感受到白绾真莫名其妙的恶意与针对,却也只能道:“承乾殿前院的梅花树不多,陛下喜欢梅花,我便想着——” “谁跟你说的陛下喜欢梅花?”白绾真竟然直接打断了时佑安的话,言语带着显而易见的熟稔,“陛下喜欢的明明的桃花。” 秦湘冷笑一声:“白绾真,你在这里发什么疯?殿下与陛下同吃同住,怎能不比你懂得陛下的喜好?你别是想当皇后想疯了——” “我当然比殿下清楚,”白绾真神色不变,嘴角扬起一抹笑,“当年殿下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我就在军中照顾过陛下,一连数月,自然知道陛下的喜好。” 她抬眼看向时佑安,眼底带着点得意:“我与陛下乃患难之交,陛下难道没告诉过殿下吗?“ 时佑安尴尬地攥了攥手。 他忽然想起来,虽然如今同圣上亲近不少,可到底……到底才相处了不到半年。 他竟是连圣上的喜好都搞不清楚吗? 这样想着,时佑安慢慢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愈发湿润了。 “谁说朕喜欢桃花?” 就在时佑安委屈的要掉眼泪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戚长璟熟悉而冷冽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烧尾宴:盛行于唐朝,是读书人进士及第出任新官,或官员升迁时所设的宴会。
第37章 流言 在前面看官员们吵架虽有趣, 看的久了也变的无趣起来。 察觉出戚长璟的无聊,武镇侯便趁机做主引着他随意逛逛。 顺便“偶然”地碰到自家女儿,更是一桩美事。 只是好巧不巧, 这才刚刚走到后院,众人就听到里面一众女眷的吵架声, 首当其冲的便是白绾真。 武镇侯面色一变, 心道不好, 连忙抬眼看向戚长璟。 果不其然,听到白绾真的一番话,戚长璟嘴角的浅淡笑意霎时消失了。 下一刻, 众人就听到戚长璟大步走去,遥遥说道:“谁说朕喜欢桃花?” 原本还在对峙的姑娘们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玄色龙袍男子。 是圣上! 她们心中一乱, 一个个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连忙整理好衣衫, 纷纷屈膝行礼。 时佑安连忙擦了擦眼睛, 生怕戚长璟看出他差点掉眼泪。 只是手才刚刚摸上眼角,眨眼的功夫便被一只手拦住。 戚长璟单手握住时佑安的手,掌心的热气顿时顺着指尖传开,另一只手自然地擦了擦时佑安的眼角, 动作轻柔无比。 他只是这样沉默地擦着时佑安眼眶里的泪水, 时佑安却尴尬地脚趾扣地。 呃啊啊啊啊…… 圣上竟然都看到了吗!! 时佑安整个人缩在戚长璟身后,脸红红的不敢看人。 这番一连串的动作两人做起来都熟稔无比, 可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显得奇怪起来。 女子往往更心细,对这种事情也更敏锐。 虽说圣上极为宠溺郡王, 可眼下这样看, 倒不像是普通的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谁家长辈这样摸晚辈的脸啊? 秦湘胡思乱想着。 不像是长辈对晚辈……倒像是、倒像是…… 伴侣? 啊啊啊啊啊啊!秦湘你不要乱想啊!! 秦湘在心里猛地打了自己几个巴掌, 却依旧控制不住思绪往那方面想,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单单是秦湘,在场的女子皆是品出了圣上和郡王之间微妙的相处氛围,饶是白绾真也察觉出几分不对。 “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梅花乃花中真性情,朕喜欢的自然是梅花。“戚长璟不轻不重地说道。 白绾真面色一阵青红。 “陛下可是忘了?”白绾真咬了咬下唇,眉眼带着一股委屈,“之前在玉溪,陛下受了伤,我随侍左右,当时陛下说想要出去看了看,还是我扶着陛下出去的,当时桃花正盛,陛下说——” 戚长璟侧目看了一眼武镇侯。 武镇侯顿时神色一凛,三步并两步上前呵斥:“陛下不曾问你话,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白绾真是武镇侯唯一的女儿,自小被武镇侯娇养长大,眼下被武镇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呵斥,脸皮也挂不住,白着脸垂下头。 其他贵女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 她们私下经常交往,却独独与白绾真合不来。 白绾真脾气大,又骄纵,出身放在整个京城也算得上最好的那几个,样貌也出挑,私下里没少对她们冷嘲热讽,出言不逊。 今日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武镇侯擦擦额角的冷汗,连忙转身对戚长璟告罪:“小女骄纵惯了,是微臣的罪过,微臣管教不严,还望……” 他声音渐低,随即止住话头。 因为戚长璟完全没看他。 看了武镇侯一眼后,戚长璟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身后的时佑安吸引。 他微微侧身,眼里含着笑,手指勾着时佑安的耳朵:“怎么还不高兴?” 时佑安抿着嘴,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方才可是将白绾真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听到了。 什么圣上之前受伤,白绾真又亲自照顾,还出去看桃花…… 时佑安闷闷不乐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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