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勾人的响起顿时弥漫在时佑安鼻尖。 小馋猫时佑安顿时忘了赌气,眼神一门心思地往点心上飘去。 还是戚长璟大发慈悲,伸手捏起一块粉白的桂花糖糕,在手上轻轻碾碎了,随后直接喂给时佑安。 若是让旁人看见,定要惊掉了下巴。 尊贵如圣上,竟然也会屈尊亲自给他人喂食。 时佑安像个猫儿一样舔了舔嘴角的渣子,眼睛发亮,又望着剩下的糕点。 不过这回戚长璟可不再喂他了。 他的中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朕担心你,你倒是连句话都不肯说。” 时佑安这才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可是、可是苏坦勒那日分明救了我……” 他倏地捂住嘴巴,忐忑不安地看向戚长璟。 完了,明明说好要替苏坦勒保守秘密的。 戚长璟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他伸手掰开时佑安捂住的嘴巴,暗含警告:“又在耍滑头,把原委一五一十都告诉朕。” 时佑安忐忑至极,一边心中默念“对不住苏坦勒”,一边转动小脑袋努力回想昨日遇到的事。 起初听着,戚长璟尚且能维持平静,直到听到时佑安说到那个刺客挟持着他躲到宫道,戚长璟终于沉下了脸。 “你说,那刺客姓章?” 时佑安点头,怯生生地观察着戚长璟的神色:“……应该是……” 宫中戒备森严,如何能出这样大的疏漏? 放进一个刺客尚且不提,就连苏坦勒这样身份敏感之人也能趁乱溜进皇宫,足以说明禁军管辖有多么散漫。 戚长璟原本已经下令调查夜间刺客一事,此番却是犹嫌不足。 “纪得全。”戚长璟沉声唤人进来,纪得全躬着腰小步溜进来。 “命兵部彻查,务必给朕找出昨夜看守的漏洞,朕要一人不漏地找出当值的所有禁军看守。” 纪得全点头,又微微抬眼,递上一封信。 “陛下,成亲王来信。” 戚长璟随手接过,掀开信封。 身侧的时佑安好奇探头。 成亲王?谁啊? “玉奴,”见时佑安好奇,戚长璟放下信,侧目看过去,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长珩要回京了,你可高兴?” 作者有话说: 安安就是小馋猫,随便什么甜点就能收买
第22章 小舅舅 十几日前,戚长珩还随着太后住在江南行宫,不日便收到了宫中传来的信。 戚长璟命他亲自前往嘉靖关带蔡和春回京述职,戚长珩只得离开温暖如春的锦绣江南,再千里迢迢地跑到远在漠北的嘉靖关。 走的时候,戚长珩相当不舍,若非京中再三催促,他真的打算拖到年后再去。 只是太后却恨不得他赶紧走,省得看见他整日待在行宫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这样外面催里面赶,戚长珩也只能骑上快马,极不情愿地走了。 前朝的戚家乃是赫赫有名的三代公卿,从太祖开始便在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此后戚道远,也就是时佑安的外祖父,更是平定漠北骚乱,皇帝亲封“镇国公”。 戚道远同远房表妹孙芳洲,也就是如今的孙太后结亲,育有一子一女,长女便是戚凝,幼子则是戚长珩。 而戚长璟则是戚道远随军守城时在战场上意外捡到的孩子,戚道远心善,回家后同孙太后一起商量,便决心将戚长璟收作义子,序齿第二。 戚长珩性格活泼,捣蛋顽皮,常常闯祸,倒是戚长璟从小就性子沉稳,跟着戚道远每日雷打不动地练武。 戚长珩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小时候戚道远拎着粗棍子追在他屁股后面,戚长珩都能扭头甩给自己亲爹一个鬼脸,却偏偏怕戚长璟怕的要死。 只要戚长璟面无表情地站在戚长珩跟前,哪怕什么都不做,戚长珩就能吓的腿发抖,人也一下就老实了。 直到后来,戚道远病逝,哀帝即位听信谗言,随手就夺了戚家的公爵之位,戚家兄弟二人只得随着孙太后一起远走江南。 而已经嫁给文昌侯的戚凝则留在了浚洲。 这样来说,戚长璟同戚长珩的关系也是极好。 时佑安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忙回道:“小舅舅回京,我自然高兴。” 戚长璟勾起嘴角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连朕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你的‘小舅舅’?嗯?” 被莫名阴阳怪气了一番,时佑安呐呐低头,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点心,想要遮掩一下脸上尴尬的表情。 见时佑安刻意遮掩,戚长璟心中暗笑,话锋一转:“长珩倒是走的快,朕本以为他要将近年关才能到,此番竟是提前了半月有余。” 提及新年,戚长璟似是想到什么,问道:“若是新年,玉奴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猝不及防被问到,时佑安还在咀嚼的嘴巴停了下来,鼓起来的腮帮像小仓鼠一样显出圆润的弧度。 他匆匆吞下嘴里的残渣,含糊不清道:“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话却是说的不假。 时佑安少时住在文昌侯府,戚凝尚未离世时吃穿用度皆为上等,而之后虽然被许夫人母子刁难,除了每日能吃饱穿暖也不曾有过其他物欲。 如今他因着戚长璟也跟着鸡犬升天,不光白捡了个郡王的皇亲国戚的身份,还住在天底下最奢华的皇宫,吃穿用度与圣上皆是一样。 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若要非说有什么喜欢的…… 时佑安倒是很喜欢小动物。 只是圣上看着似乎对动物之类的兴致缺缺,时佑安眼观鼻鼻观心,也只能缄默不语。 一旁的戚长璟却是再没说什么,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热茶。 . 不日,大理寺少卿下朝后同圣上一一禀报审讯达多的结果。 达多起初骨头硬的很,还以为苏坦勒不会轻易放弃他,被押入大理寺后还夹扎着漠北语骂着脏话。 不过后来用了刑之后,达多什么都招了。 ——包括那日戏辱郡王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皆详尽地记录在纸上。 等大理寺少卿将供纸呈上后,戚长璟只是略略一扫,便怒不可遏。 “大胆!” 大理寺少卿匆匆跪下,老老实实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当然明白圣上为何能如此生气。 达多不光详细描述了一番羞辱郡王殿下的过程,还提到了赛斡尔。 当日宴会上,若不是达多阴差阳错拖延了些时间,只怕郡王殿下就要被赛斡尔刮花了脸。 尽管最后事不成,可戚长璟只是微微一想,便怒从中起。 “赛斡尔着实嚣张。”待戚长璟平静稍许,大理寺少卿这才接着开口,“只是身份特殊,微臣也不知要如何处置。” 窗外寒风渐起。 尚书房外面的梅花树随着风不轻不重地撞在墙上,在屋内投下一道长长而扭曲的怪异黑影。 纪得全还在案边静静地研墨,殿内只有研墨发出的摩擦声。 戚长璟一身中黄色团锦簇常服,袖口和衣摆隐隐露出些许金丝,布料厚重柔软,没有一丝褶皱垂在脚边。 他倏地松松笑起来,五官疏朗,不复往日的锋利。 然而纪得全只是悄悄看了一眼,便匆忙低下头。 “天寒物燥,圣子当日入宫却是穿的单薄,”戚长璟修长莹润的手掂起毛笔,顺着砚台边缘蘸了蘸,“想来对我中原天气适宜良好,既如此,便把过冬所需的炭火冬衣一应停了罢。” 手腕轻轻摆动,毛笔在奏折上批下“已阅”二字。 “地龙也不必有了。” 大理寺少卿心中一凛,颔首称是。 “还有漠北大王子苏坦勒强闯皇宫一事,”大理寺少卿沉声道,“苏坦勒身份非同小可,便是押入大理寺我等也不能用刑,已经审了整一天,微臣担心……担心漠北借机发难,便将苏坦勒移交刑部了。” 戚长璟意料之中,只是“嗯”了一声。 知道圣上真正要听的还在后面,大理寺少卿沉了沉气,接着说:“……还有那日刺客一事,大理寺同兵部、刑部一起调查,却是、却是没能找出京中有姓‘章’的男子符合条件。” “……至于陛下猜测的,漠北是否同那章姓男子有所勾结,因没有对苏坦勒用刑,微臣也并没有查清楚。” 毛笔微顿,戚长璟又打开下一个奏折细细看去:“如此,便是人证物证俱无了?” 大理寺少卿额头冒出些许冷汗,惶恐地点点头。 “罢,”戚长璟随意摆摆手,“既无证据,便放了苏坦勒罢。” “只是刺客一事不能放下,你同刑部须得一起继续调查此事,务必找出刺客身份。” 见圣上不予追究,大理寺少卿忙答到:“微臣必当尽心尽力!” 待大理寺少卿退下后,门外的小太监又弯着腰溜进来,低着声音禀报:“陛下,羽林营尉张谈大人求见。” “宣。” 门无声打开,张谈解开腰间佩剑,递给一旁的太监,随后恭恭敬敬地向戚长璟行礼。 直到张谈出现,戚长璟这才放下毛笔,缓缓抬起头来。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张谈气质冷硬,一看便是武将出身,说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回陛下,卑职调查了当晚守值和轮转的守卫明册,发现并无人离开岗位,也无人缺勤或者早退。”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一位名叫林玖平的羽林卫,据同班羽林卫禀告说,这些日子这个林玖平当值的时候总是走神,神思恍惚,常常犯错误,已经被队指挥骂了很多次。卑职已经将此人停职查办,只待陛下吩咐。” 点了点桌子,戚长璟问:“身为羽林卫,为何神思恍惚?” “卑职派人仔细调查了林玖平家中状况,近日倒是没有异常,只是据林玖平的夫人反映,这段日子林玖平却是颇为喜欢出去喝酒,往往拉着三五个京营士兵或羽林卫等人一起出去喝酒玩乐。”张谈皱眉,“……京营尚且不提,只是按照羽林军规矩,羽林卫是严禁喝酒的,此番也是这林玖平先犯了错,这才一时疏忽放了那刺客闯入皇宫。” 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只是…… 角落的香料烧的有些尽了,纪得全眼尖,忙瞪着眼朝门口的小太监努努嘴。那小太监忙跑出去寻香料去了。 落在案几上的手指无声抬起,戚长璟垂眸看向张谈:“一时疏忽……朕看却是有些蹊跷。” 张谈登时神色一凛。 如今的圣上谋反登基,无论是用兵还是治国皆是胸有谋略,朝中上下无人不敬服。 若是圣上觉得仍有蹊跷,那便真的有些蹊跷了。 “卑职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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