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狗子踟蹰不前,他将清心经遣开以示友好:“我有事想问你。” 狗子察言观色,立马安分道:“当然可以,你问,随便问!” “你和他俩熟,瘦猴和熊子之前有信什么鬼神或碰到邪门事吗?” “熊子不信鬼神,瘦猴是有些迷信,对鬼神都是能避就避,至于邪门事……” 狗子噎住了,他能说他们听过最邪门的事就是问荇田头闹鬼还把人吓疯吗?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问荇,狗子显然不敢。 “……也没见过,大家都是本分猎户而已。” “本分?” 熊子、瘦猴同本分可不沾边,问荇见狗子这副战战兢兢模样,不禁失笑:“知道了。” 狗子如蒙大赦,溜得比鬼还快。 若熊子、瘦猴同李足之流不同,之前并未主动接触灵异神怪之事,那不管是暴动而穷追不舍的熊,还是莫名其妙跟着熊的瘦猴,究其原因不能从他们身上找,而该回归到山林本身。 山林里有怀揣恶意的人或鬼,用某种方式造成了这一闹剧,这俩人不过是够倒霉的棋子。 过了半个时辰,就在所有人都不耐烦时,瘦猴终于幽幽转醒。 他眼中迷蒙又带着后怕,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劫难,看向问荇的时候害怕得连连往后缩:“求你了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要让鬼惩罚我!!” “大白天还来这套。” “他是真疯了吧?” 旁边猎户窃窃私语,但还是依照问荇的意思退了出去。 反正问荇肯定有办法,他们才懒得管。 “我没叫鬼惩罚你,别净把锅扣我头上。” 趁着除去祝澈,其他猎户都退出去的功夫,问荇不想同他可套啰嗦:“你昨天晚上突然跑出去跟着棕熊在干嘛?” “我,我跟着熊?”瘦猴呆滞,“什么熊……我不知道。” 他跟着熊子都有时害怕,怎么敢跟着真的熊? 瘦猴只记得自己梦里遇到了鬼,随后被鬼吓到,接着昏过去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至于中间那段记忆,似乎存在,但因为某种原因,他压根不敢去想。 “他真不记得了。”祝澈在旁边看着,瘦猴稀里糊涂又害怕的样子不似作假。 线索难道又断了? “你仔细想想。”问荇毫无征兆往前凑了两步,面色也阴冷下来,搞得瘦猴差点尖叫出声。 突然凑过来也太吓人了! 该威胁人就威胁,问荇眯起眼,毫不含糊用手指敲着边上土墙:“我劝你把所有能记起来的,都给记……” “我想就是了。” 问荇令他害怕,瘦猴疯狂摇头,恐惧逼得他不得不飞速运转自己的思维,去突破记忆中被忽视的部分:“我想想,我想想……”他咬着牙。 “我,我记起来了!” 潮湿阴冷的床,若隐若现的灰白色头发,看不清的面容,听不清的语调,还有很清晰的蛊惑。 “出去吧。” 那声音蛊惑着他,他茫然抬腿,踉踉跄跄站起身,本来虚弱的身子突然似注入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轻而易举翻出窗户。 随后他意识彻底消弭,只知道单纯地遵循某种指令。 往前走,往前走……跟着它,跟着它…… “灰白色……头发的人。” 他颤抖着乌青的唇:“有人,有人喊我去,喊我……喊我……” 瘦猴张着嘴,突然哑了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睛疯狂往上翻,眉毛拧得好似绳结。 祝澈赶紧掰开他的手腕,可惜还是反应慢了半拍。仿佛触及到什么机关似得,瘦猴软绵绵栽倒在床上,再次晕倒过去不吭声了。 “啧,等他醒来再问吧。”祝澈松开手,权当是瘦猴被吓晕了,可问荇很清楚不是那么回事。 “不用问了。” 问荇沉吟片刻:“他醒来后,应该是记不得了。” 瘦猴晕过去毫无征兆,晕时状态又很反常,问荇的逼问不至于如此吓人。 是背后的家伙出手了,那个灰白色头发的人。 问荇有来由地想起长生提到过的人。 ————他提到过的,那个误入歧途的天才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这就被吓到了,我居然这么可怕? 进宝:(狠狠点头)
第87章 沉默是金 “走吧。” 问荇推门而出,被猎户们团团围住:“怎么样,他是咋了?” “是不是真中邪了。” “说说呗问小哥,听不了的我不听,就听点别的……” 猎户们或是好奇或是谨慎,都想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经过昨夜,问荇俨然成了威信高于神棍的存在。 神棍只会拿着王八壳念念叨叨屁用没有,问荇不说话就能吓懵一头熊呢。 “我不知道,还没问几句他就晕了,我猜是在山中受了惊吓才会神色这么差。” “至于为什么出去,应当是你们那晚没给他留吃食,给他饿得吧。” 猎户们听闻,齐齐看向帮忙照顾瘦猴的篾匠。 “……还真是!”帮忙的篾匠面露羞惭,不好意思道,“我那天看他晕得死,忘了给他留口吃的,问小哥你真是太灵了啊。” 这下,只会直来直去思考的猎户们对问荇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本身也只是想求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反正不是鬼怪作祟就好,问荇说什么都行! 钱六挠了挠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不管怎样,是问荇挺了不得的。 祝澈在旁边看得无语,他能比别的猎户想得多点,要是昨夜真给瘦猴按时候放饭,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现瘦猴失踪? 问荇压根不是算出来的,只是很简单地推算了下得出结果,就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问小哥,依照你看熊子该怎么办才好?” 钱六虚心请教:“放在这也不妥,可带回去也不妥,兄弟们咽不下这口气。” 熊子现在人嫌狗厌,篾匠们嫌弃他险些给村子带来麻烦,猎户们嫌弃他净会添乱,谁也不想把他留在自己地方。 问荇看钱六这副希冀模样,领会出个中意思。 他是解决此事的功臣,又和熊子有仇,钱六希望他能出面把这麻烦包袱丢给篾匠们,篾匠们碍于恩情,肯定不好拒绝。 能想出这种方法,也是为难钱六的脑子了。 只是这个办法还是片面,治标不治本。 问荇的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熊子,眼神中居然带着让猎户们不解的悲悯和无奈:“毕竟是村里人,把他随便丢下有些不妥吧?” “是他先挑事,能有什么不妥。” 钱六急了,农户就是容易心软,难道问荇忘了之前熊子是怎么待他的? “我知道,但不能给吕家村留下麻烦,熊子醒来了闹事麻烦,醒不来也很麻烦。” 问荇先拉了波篾匠们的好感,往后进山需要歇脚,他得靠着篾匠帮忙。 随后也不忘记宽慰猎户们:“我记得熊子爹有些本事,前些日子还在我家门口闹,一把年纪力气不小,如果我们不把熊子带回去……” “哦……我明白了!” 问荇都把话说这份上了,钱六恍然大悟,并且为自己草率的行为惭愧。 是啊,现在已经没了危险,他们不需要避着熊子,把熊子随便丢下泄愤只能逞片刻的快乐,到村里被熊子爹和熊子哥追问才是真烦心,一家子就没安生人。 只要把熊子活着带回去,甭管活得好不好,他们这么多人在场作证是熊子自己作死,至少能给熊子家些交待,到时候他们忙着医宝贝儿子,回过神过去些时候就不会闹了。 真可笑,熊子之前惹其他猎户,就是仗着出山要几日时间,其他人再去纠结他就嚷嚷人家小题大做。 现在反倒是他家得吞着气先忍住,过几天追究就是小题大做,想想就觉得爽快。 见目的达到,问荇笑了笑,功成身退:“我去村口再捡些菌子,熊子和我有过节,我就不插手他的去留了。” 是的,只要留着熊子一条命就好。 依照村里赤脚郎中所言,熊子的腿算是废了,精神会不会出问题还不好说。 要是熊子活得不好就罢了,要是熊子因为活得太好又故态复萌害人,问荇有得是办法整治他。 与此同时,烟色的羽毛落在窗棂,一只鸽子隐匿在竹林间。 它同其他鸽子不同,浑身宛如被墨色晕染,成了灰黑的基调,眼瞳却如同白鸽是如血红色。 “当时只是测得八字合适,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一个青年伫立在山头,手中把玩着盘扣阴阳鱼:“柳连鹊,问荇……” 青年长相普通,普通到丢在集市街头,就连最好的小二都不能一眼记住他的长相。 而普通的容貌却在阳光照耀下都显出一种诡谲阴郁,破旧的道袍上泛着松香却渗出血迹,仙风道骨的意蕴就残存三四成,他梳着整齐的灰白长发,瞳仁却漆黑如墨。 手中的阴阳鱼颤颤巍巍,绕着发黑的银丝首尾相衔地转悠,却时快时慢无法停止,失去明确的方向与指引。 乌云恰逢此时遮住悬日,使得他的卜卦结果愈发扑朔迷离。 想越过天道窥探阴阳,终究会被天所弃。 青年也不恼怒,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只是缓缓收起阴阳鱼,让鸽子停歇在他的掌心。 良久后,他从袖口抽出用茅草编织的熊状草偶将其抛下山崖。 草偶离开他手的瞬间就开始剧烈燃烧生成蓝火,轻而易举地化为灰烬。 松叶落下,方才站在这的人已不见身影,只留下鸽子漆黑的尾羽,还有一张薄薄的,写着瘦猴姓氏的纸人。 随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纸人上血红字迹隐退,纸人腐烂在泥地里。 …… 问荇抬起头,看向山顶的方向。 “起云了。” 方才飘过来一片云盖住了雨后珍贵的日光。 “今天不会下雨的,这种一块一块的云比铺着薄薄一层在天上安稳多了。” 祝澈以为他是担心下雨走山路遭罪,可问荇其实只是心里隐约奇怪。 用棕熊玩弄人命的幕后主使没找到,而且他刚才总感觉有人看着他,就好似这片恰巧压在他们头顶的阴云般让人不适。 可他没来得及多想,话多的猎户们叽叽喳喳又凑了上来。 他们刚刚在村里还没问够问荇就跑去捡菌子了,出来后问荇不说话也不敢多问,可算找着机会了! 钱六率先冲过来:“问小哥,我老娘最近天天咳嗽,你看这如何是好?” 其实他娘的病也不重,进山前都好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想看问荇灵不灵。 他的问题还不算刁钻,问荇想到临进山前黄参给的方子,干脆给钱六个不会出错的土办法:“这个季节咳嗽多半是风寒,注意别把老人捂太严实,用生姜红枣煮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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