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老太君把寿宴提前?” “你有多大脸?” “反了你了,”赵淮承脖间青筋暴起,本来就因为舟车劳顿,加上对赶不上老太君寿宴,使得老太君提前摆宴的亏欠歉疚,再加上赵宸的倒反天罡,一时气怒至极,当下就抬起手要朝赵宸打去。 “来呀,打啊!”赵宸抬着脸,往赵淮承手上凑,“我娘没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个样,狗改不了吃屎,来打。” “打啊。”赵宸涨红着眼瞪着赵淮承,好似对方不打,就是不给他面子。 “你!”赵淮承胸膛起起伏伏,手扬在半空,脸上怒气也未消,但终归没有再打下去。 良久后,他才是缓了口气,再是说了一句,“别提你娘。” 声音缓和了下来,表情也渐渐平静。 赵宸瞧着他这模样,也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冯静韵见状,也知道这场闹剧差不多结束了,当下也忙站起身,朝赵淮承柔声道:“大哥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就先回内堂休息休息,等到开宴席的时候,我再派人叫你过来。” “那便麻烦弟媳了,”赵淮承平缓心情,朝冯静韵勉强挤出来一抹笑,他方才下马归家,正想问问赵宸和老太君在哪,就听到下人议论赵宸今天才跑回来。 等到招了个小厮细细问了一番,又知道赵宸没有听家中众老的话,不仅没有学书笔,更是被关禁闭后偷偷跑了出去,一去还去了近一个月。 要不是还有两三个随从跟着,赵淮承都不敢想他还能不能看见赵宸。 一想到这,他才怒火攻心,一进门就朝着赵宸发了难。 但很明显,赵宸看他也早有不爽,估计一直惦念着他阿娘是因为自己才猝然离世,心中也存着火气,就算今天不发泄出来,恐怕也忍不了多久。 想到这,赵淮承面色也有些发苦。 他年轻时一直沉浸在书笔当中,将炼字题书当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哪怕后来娶了赵宸阿娘,他也没有将这些放下,甚至更为看重。 后来他也确实靠炼字题书,成了姜朝书圣。 但也因此忽视了赵宸和赵宸娘亲,也导致赵宸与他不亲。 他本以为这些不算什么,在功成名就后,再回来关心赵宸他们,也是可以的。 只是没想到赵宸阿娘在替自己斟茶时,被自己斥责了一句打扰到他,而后一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划破手。 原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又不知是那茶盏有问题,还是赵宸阿娘又碰到了什么老旧物件,在短短时间里,竟染病发炎离世。 前后也不过数日,这也使得赵宸从此恨上了他,虽面上没什么表现,但背地里…… 赵淮承垂眸,又看了一眼面色赤红的赵宸,在轻叹一口气后,便试图缓和气氛,轻声说:“听府内小厮说你带了外人入府?” “那人什么身份你知道吗?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这是你祖母大寿,你……” 话未说完,赵宸便猛地起身瞪向赵淮承,“什么叫不三不四?什么外人?在我这里,你才是外人。” 赵宸咬着牙,半点情分也不给赵淮承。 赵淮承也因此变了脸色,当即也隐隐生起了怒气。 不过不待两人再吵起来,一直站在堂内的陈寻便踱步出了人群,在朝赵淮承和老太君等人行了一礼后。 他也淡声出言道:“在下江左陈家,陈寻陈璟安,是宸兄新交的朋友,见过书圣。”
第9章 风吹动廊道间的彩旗帜,带起声声轻响。 堂屋内,见陈寻站出自我介绍后,一众赵家人的眼神与小动作也尽数停了下来。 半晌后,赵淮承才回过神来,随后先是皱眉看了一眼挡在老太君身前的赵宸。 又再是转头,微微放松面上表情,朝陈寻礼貌问道:“可是江左陈家,作出四幅传世之作的画圣当面?” “当不得赵伯父画圣一称,”陈寻淡笑着摇摇头,“那四幅画作,也不过是小子妙手偶得而已,称不得传世之名。” 听到陈寻这礼貌但也不失倨傲的话,赵淮承也不由得挑了挑眉,继而低声道:“你既唤我一声伯父,那我也占个脸认下这个称呼。” 赵淮承说着,目光也定定地看向陈寻,“只是不知,贤侄在何处与劣子相识?” “他这个性子,实在难交好友。” 赵淮承边说,又边斜睨了赵宸一眼,而赵宸也因他这句话,本就涨红的脸,更是越发红赤起来 ,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 “是在小子家中庆会上结识的,”陈寻没有在意赵宸即将爆发的模样,仍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了赵淮承的话。 但很快,他又转言正声说:“宸兄虽性子看起来有些鲁莽,但内里却是赤忱一片,也卓有细心,善关怀他人,非是顽劣之徒。” “正因此,我才愿意接受宸兄邀请,特意从江左来到江北为老太君作以贺寿图,祝老太君九十大寿。” 赵淮承闻言,也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赵宸一眼,他先前还以为赵宸是单纯受不了在案前长久的练习书笔,才特意跑出潇洒快活。 倒是没曾想对方千里迢迢赶赴江左,竟是为给老太君准备寿礼。 想到这,赵淮承心情也不由得缓和少许,嘴上也不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倒还算是有心。” 声音不大,但在这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堂屋内,却又显得格外刺耳,而赵宸自然也不意外地听见了赵淮承对自己的评价。 但很明显,他对赵淮承有所不满,也根本瞧不上对方对他评价。 他有没有为老太君寿宴用心,根本无需他赵淮承来指摘。 所以不等赵淮承再说什么,赵宸就欲启唇反驳两句。 但在抬眸间,他又见陈寻正侧目望着自己,想着对方替自己出头,为的就是想止歇他们俩继续争吵,毕竟这到底是在老太君的寿宴上,若一直吵闹不休,不仅外人会视为笑话,族内怕也会因此多生事端。 故为防止后续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皱了皱眉后,赵宸也只得强忍怒气,没再多说什么。 而陈寻瞧着赵宸的模样,也知道对方虽心有恼怒,但还尚存一丝理智,不至于再跟赵淮承发疯吵架。 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后,陈寻也抬眸看了一眼打进堂屋内的光线,在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大致时间。 他也再次朝赵淮承微一抱拳做礼,复又道:“我瞧前厅早已燃了鞭炮,响了乐鼓,这外间天色也已近正午,不若先行开宴席,有什么事待席间再聊如何?” 陈寻问着,手也往自己小腹虚空摸了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子连夜奔袭而来,这两日都未曾吃些好的,现下闻到府内香味,实在是有些饿了。” 见陈寻已这般自降身份给自己搭台子下,本就不愿在老太君寿宴上吵吵嚷嚷的赵淮承也忙点了点头,歉疚说:“贤侄自江左远道而来,我等本就要好生招待,只是一时出了偏差,有所怠慢贤侄。” “还望贤侄莫要气恼,”赵淮承朝陈寻微微躬身回施了一礼,之后又抬头看向外间廊道,高声一喝:“来人,备桌起宴。” “是,”外间小厮低声应和一句。 堂屋内,一众亲眷也纷纷散开,关系亲近些的仍留在堂屋内等着与主家共饮,关系较远较淡的,则陆续出了堂屋,走向前厅。 赵宸也趁着这个时候,快步走到了陈寻旁边,有些歉疚地低声说:“让陈兄见笑了,你远道而来,不仅没有好好歇息一番,还让你瞧见这一幕,更是不得不出面替我解围,真是让小弟羞愧不已。” “小弟……”赵宸仍是红着脸,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恼怒,而是羞惭。 不过陈寻对这倒是没什么在意,他出言替赵宸解围,一方面是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一堆人聚在一起。 那种仿佛看热闹一般模样,让他有些不爽利。 另一方面也是他真的日赶夜赶来到赵府,确实有些饿了。 所以在赵宸还要说些什么歉疚话时,陈寻便摆了摆手,低声回道:“无妨,只待宴会结束,宸兄……” 话未说完,赵宸便露出了自到堂屋后的第一个微笑,“待宴会结束,我一定带陈兄逛遍江北每一块地!” “绝不食言!” 陈寻笑着看了赵宸一眼,随即背手向席上走去,“倒也不必走遍每一寸土,我也不是什么景色都看。” “陈兄眼光高远,我自是知道,”赵宸快步跟上陈寻,与他并肩向前走,“不过你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一定不会让陈兄失望!” “那我便先谢过宸兄,用心相待了。”陈寻踱着步,低声笑道。 “本就是我应尽之职,陈兄太客气了。”赵宸摆了摆手,示意陈寻不必言谢。 …… 满席珍馐食,一堂热络众,方坐入席间,已然平复自身心情的赵淮承便替陈寻斟上了一杯清酒。 “这是我江北特色清酒,名唤茶引仙,乃是一棵百年古茶树上所摘茶叶炮制而成,酒味醇香但入口却是浓浓茶香,传言曾有仙闻着这酒香来我江北,只可惜那古茶树无法分植,那仙人才是收走了数十年份额的茶引仙,遗憾离去。” “贤侄尝尝这味道如何?” 陈寻听着赵淮承的话,眼神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那杯中清酒。 只见白玉杯中,纯白水光散发出浓浓酒气香,但这香味却不刺鼻也不腻人,就好似经久不息的春日花草香,猛地一嗅便感觉周遭被花草香覆盖,但若细嗅,又可闻藏在花草香之下,那若有若无的茶香。 纵是陈寻当下已修行有成,闻到这酒香,体内灵气也不由得泛起少许波澜。 “这茶引仙,果然名不虚传,还未饮便感其神,赵伯父此次怕是破费了,”陈寻将目光从酒杯中收回,笑着回了赵淮承一句。 “不过是劣酒一壶,当不得贤侄夸赞。”赵淮承也笑着摇摇头,随即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老太君身侧的赵宸后。 他方又压低声音,说:“劣子自幼都未曾带人回过府内,我也因事物繁忙,少有时间与他接触。” “今朝他将贤侄带入府内,除了想替老太君贺寿外,想来也是真的当贤侄为挚交好友。” 说到这,赵淮承话语也微微一顿,面上也朝陈寻露出一抹苦涩笑意,“伯父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虽因一些事情与他有所误会矛盾,但也一直想与他打好关系。” “只是伯父语笨,时常弄巧成拙,不仅没有缓和我与他之间关系,反倒更为恶上不少。” “如今他又年岁渐长,更不愿听伯父的话,想来往后再想与他和好,也是极难。” “而贤侄声名扬于姜朝,为人正直,处事亦得体。” “所以伯父望贤侄往后能多带带宸儿,莫要让他走向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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