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宸也在再次确定陈寻的话后,露出了一抹狂喜又震惊的表情,激动说:“那在下能否请陈兄去往赵府,当面绘一幅画送予老太君,她老人家一定会极为开心的。” “这自无不可,”陈寻无所谓地回应着赵宸,他打算去往江北游历,一个原因确实是江左已经没有了他可以观摩的景色,他需要去其他地方摄入新的灵感。 再一个就是他想去看看,在他模拟中,二十一岁出现在江北的画道奇才,现今如何,此刻有没有得到修炼法。 如果有,他就要提前一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如果没有,他也可以借这个时间,好好观察一下对方。 不过要办成这些事的前提是,他需要一个好的向导为他引路。 他这一世未曾未出过江左,也不知江北与他记忆中的模样,会不会有所变化,而与他随行的陈奉来也多年未履江北,到时他们江北一行,若无一人认识路,那才是好笑至极。 原本陈寻还在苦恼这事该如何解决,但未曾想这般巧合地碰上了赵宸。 既然上天都已经将饼喂到了他的嘴边,他再不吃也实在是不给面子。 而赵宸则不知道陈寻的心路历程,他只知道陈寻答应了他的请求。 对方!真的!愿意!去!赵府!为老太君!作画庆贺!! 赵宸傻笑着,面上的喜悦之色更是挡都挡不住。 不过他也清楚知道这是在陈府,不是在他赵家,容不得他长久无礼,所以在将喜悦之意强行按于心中后,他便再次开口道:“陈兄放心,你随我去往江北,我保证在江北道上,无一人敢招惹于你,这江北诸景我也会带陈兄一一走一遍。” 赵宸拍着胸脯,直接将陈寻的江北游历给安排了下来。 之后他又将笑意微微一敛,朝陈寻深深行了一礼,恳切道:“老太君寿宴,就拜托陈兄了。” 陈寻见状,也只是挑了挑眉,倒是没再阻止对方这般举措。 毕竟赵宸一看就是个老实性子,要是他再阻拦一下,恐怕赵宸能一整天都耗在这个事情上。 但在接收完赵宸这一拜后,陈寻也抬手阻止了对方下一个道谢动作,转而岔开话题道:“既然事已解决,赵兄还是赶紧去往前厅赴宴才是。” “我这里还有少许事情有待解决,待解决好了,再与赵兄于前厅畅谈,不知赵兄意下如何?” “这自无不可,”赵宸学着陈寻的话,点头应道。 随后又一个转身,迈着愉悦的步伐,欢快地朝外走去。 而院内,看着赵宸远去的背影,陈寻也不由得摇摇头,转身步入房中。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陈怀安一声应允。 只要对方同意,让陈寻现在就驾着马车,不参加宴席,直接去往江北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很明显,陈寻的想法有些想得太美。 在他换好衣服后,他还是被族内众家老,押着走完了宴席全流程。 直到天色已晚,繁星满天,他才得已入宗祠,与陈怀安再续先前出游计划。 而早早侯在宗祠,正看着堂内摆着的陈寻四幅传世之作的陈怀安,也在听到陈寻一声“阿父”后。 回头看了一眼因修炼,而身形已与他差不多的陈寻。 良久沉默后,陈怀安也终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第7章 狂风呼呼,卷起一地沙尘,路边杨柳也覆上了一层浅黄色的新装。 远处,数匹奔驰的马儿,也在快速向这靠近。 “前面不远就是寸心关,过了寸心关就到了江北地界,到时我们就可放缓脚步了。”赵宸昂首摇头,将打在自己面上的凌乱发丝,和沙尘尽数拂开。 “寸心关?”听到赵宸的话,正纵马奔于官路之上的陈寻,也下意识地抬头朝前看了看。 随即心神也不由得一阵恍惚。 他二十一岁时,就是在这里与江北画道奇才黄胜赵,以画争形式一决胜负。 而那一次,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更是最后一次的落败。 自那以后,他的人生就迎来了崩盘,他不再做画,反是沉迷于酒气当中。 人生三十年,春秋倏忽过,等他再回首时,陈家因他的雀起兴盛,也因他的堕落衰败,虽还未到破府迁家的程度,但也距之不远。 至于他的父母,更是因反复劝阻他无果,一个积郁成疾,于夜梦酣睡时猝然离世,另一个也在族内众人指摘中,为挽家族大厦而不倾,最后病死于案前。 而他,甚至没有参加过双亲的葬礼,因为那时的他,还在望江楼上,以天为被,地为床,醉酒卧眠。 想到这,陈寻额间青筋也不禁猛地暴起,心中也升起一股郁愤之情。 如果他没有接收过模拟中的记忆,他自然不会知道模拟世界中,他的为人是什么样,只会痛恨他的脆弱和胆小。 但偏偏陈寻有模拟世界中的记忆,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模拟世界中的他本就早慧之人,从小也知道体己父母,虽盛名傲然于姜国,但也知道自己有诸多不足,待人接物仍是以谦和有礼为主。 这样的人,哪怕一时失败,也不可能就此颓唐下去,反而会越挫越勇。 可最奇怪的是,他与黄胜赵画争结束后,他就好像被蒙住了心智一般,再也没有了绘画之心,哪怕父母和族人再怎么劝他,他也无动于衷,仿佛周边的人,都不如他手中酒盏来得有吸引力。 若那时的陈寻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当自己真的是懦弱无能的话,在现在修炼有成的陈寻重新回头看来,却是能隐约觉察出来,自己应是被下了术法。 这模样,就好似他所修行的点墨修炼法中记载的,被夺去了画道精气神的人极为相似。 但黄胜赵这道术法所带来的后果,却又比点墨修行法掠夺他人精气神要大得多。 至少,点墨修行法只是让被掠夺者丧失画道技艺,而不至于让失败者连心神都被蒙蔽,从此沦为废物。 陈寻一祯祯地回想着与黄胜赵画争时的过程,面上神色也越发淡漠起来。 而一旁的赵宸却没注意到这一问题,在兴致勃勃地朝陈寻喊了两声,又不见对方有所反应后。 他又加大了力度,大声喊道:“我家在寸心关尚有几间铺子,陈兄若不嫌弃,也可进城歇息一会再走。” “不必,”陈寻摇摇头,在将心中起伏不定的心思尽数压下后,他方是侧目看向赵宸,再是道:“赵兄为等我,在陈府已逗留近十日,而来回江北一趟又需十余日,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四二贰2无酒一寺七这前后算下来,老太君寿辰也就在这几日之间。” “若你我再在寸心关休息,恐怕就来不及赶上老太君寿宴。” “还是先行赶路,等寿宴结束,你我再慢慢游历江北即可。” 赵宸扬鞭挥马跟在陈寻身旁,闻言面上也涌出一抹感激之色,他自然是想尽早赶回赵家,帮老太君好好贺寿一番。 可他与陈寻相识也不过十数日,纵是经常沟通,言谈的内容也不过是流于表面,不涉多少真心,所以一时间,他也很难摸清楚陈寻的心性脾气,也唯恐一招不慎,就凭白惹得陈寻生厌。 再者是他邀陈寻作画,是他求人,非是人求于他,他又哪敢随性而为。 更何况在这姜国,能跟陈寻有所并肩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赵淮承。 甚至在赵宸心中,他父亲也未必抵得过陈寻,毕竟前者已四十有五,后者才堪堪十二,连束冠都未曾。 一者为江河日下,一者为晨起红日,怎能相提并论。 当然这些想法,赵宸也只是在心里嘀咕,要是让他说出去,他也只会说家父确实不输陈寻。 赵宸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嘴上也没忘记回应陈寻,道:“那便多谢陈兄,等过了老太君寿宴,小弟一定尽心竭力为陈兄引路观景。” “那我也先谢过赵兄了。”瞧着赵宸因自己的注重老太君寿辰,而显露出的满脸感激模样,陈寻也在恍惚间,回想起了那天宗祠之内,父亲的重重叹息。 “你要是想去江北,自也可以,但除你阿娘的要求外,每逢初一十五你便需向家中寄信,让我们知道你的近况,不然我与你阿娘都会挂念不已的。” 陈怀安向来说话直接,并没有其他父亲用沉默不言的方式爱孩子,但这也更令陈寻有所压力。 明晃晃的宠爱是他几世都从未体会过的,陈怀安与芸娘在他这短短十二年的人生中,真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被爱者。 所以有一瞬间,陈寻都想说自己不去江北了。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理智,在朝陈怀安点头保证,换得了陈怀安爱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又听到陈怀安温声道:“少大不中留,为父向来知道,但我儿也需谨记,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我与你阿娘所在之处便是你的家,我和芸娘会一直在你身后,要是累了,就回来。” 陈怀安说完,又将双手背于身后,再又道:“朱绳缚天狗,白羽射旄头。” “少年驽把意气扬,方是人间最得意。” 为父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个性子,所以我儿安且纵马放歌,游一游这偌大江湖。” “为父,相信我儿。” “孩儿,谢过父亲。”陈寻低着头,心中情绪不断翻滚。 “你我父子之间又怎需言谢?”陈怀安板着脸,敲了敲陈寻的头,“你一日是我儿,为父便护你一日,一辈子是我儿,为父便护你一辈子。” “我儿当是九天凌云的鹰,父亲也自然知道这陈府关不住你,只是念着你尚年幼,才不让你出去。” “但今日见我儿已然这般高壮成熟,为父自不会再阻止。” 说到这,陈怀安话语也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在眼中泛起一抹感慨之色后,才再又说道:“原先你阿娘还与我说过,你年岁渐长,该为你提前想字,免得以后为你负字时,太过仓促。” “我那时还笑你阿娘太过着急,你年何几,何需这般急切。” “可谁曾想,你能于短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多的传世之作,如今又远行在即。” “故而这取字一事却是耽搁不得。” “好在,”陈怀安稍稍吐了口气,又笑着摇了摇头,“那日你阿娘还是觉得取字不宜过晚,所以为父与你阿娘也为你早早定下了字。” “愿吾儿品性如君子,自有气节在,一生无忧,顺遂安康。” “号字为璟安,陈璟安。” “不知我儿觉得如何?” 陈寻抬眸看向陈怀安,唇齿也微微颤抖,欲说之言千千万,可最终出于口中的也仅有一字“好。” 陈怀安见状,也宽慰地笑了笑,眼中显露着的,是对陈寻满满的自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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