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蹙了蹙眉头,于白青接着问:“他去找法医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可能因为说话太过于匆忙,一时间连称呼都忘了改,“于队,学校那边又出事了。” “有个女孩死在了学校的教学楼里,尸体刚送进解刨室解刨。”那名技术员说,“她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攥着个手机,有设密码,老大去取了机子准备回来强行破解。” 于白青赶到刑侦支队的时候,支队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声正响个不停,几名刑警站在办公桌前,在神色匆忙地接听着电话。 看到他回来了,站在打印机前的陈安阳气喘吁吁小跑了过来:“于哥,学校又出事了!” “我知道,”于白青说,“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这名死者和第一个死者苏苏都在同一个班,名字叫做简晨。”陈安阳说,“今天清晨五点半左右,学校的工作人员例行去教学楼,打开每一层的铁门锁,发现六楼通往七楼的那道铁门也是开着的。” “因为学校里的恐怖传言,那个工作人员有点害怕来着,就叫着几名同事一起拿手电筒上了七层。发现这个叫做简晨的女生被吊在天花板的风扇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人放下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余热,应该刚刚死亡不久。” “章队和阮队现在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陈安阳忿忿开口,“咱们还真是倒霉,上面刚来人,就发生这种事——” 于白青:“指纹、痕检、监控,有什么结果?” “……于哥,你说这几样都没留下什么证据。” 陈安阳放低声音,只觉得说完这些话,自己的背后也隐隐有些发凉,“所以大家才说是撞了邪。” 听完陈安阳描述的案发现场情况,于白青没有吭声。 七楼没有监控,他是知道的。上次警方和学校交涉后无果,后续校方也并没有进行安装,自然没有视频证据。 而初筛结果显示,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和头发。只能说明凶手在作案时戴了手套和帽子等装备作为防止生物识别的手段,或者特意在临走前清除了指纹。 至于痕检,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刑警给出的结果,是现场已经被刚发现尸体的几名工作人员所破坏。工作人员们在现场留下了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和搬运的痕迹,以至于警方完全无从下手。 与其说撞了邪,不如说一切都像是有人在刻意而为之。 ……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白青拿着手机转过身,拨通了章昱的电话。 “喂,老于?我这边有点忙,你要不——” “马上问一下这个班的班主任,”于白青沉声道,“找一名叫做龙思图的男生,确认他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章昱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于白青的意思。 他叫住一名路过的下属,让他立刻去找高三(11)班的班主任询问情况。 很快,那名刑警就回报了结果。 “老于,你说的那个男生昨天就请了假,出发去参加艺考培训了。”章昱说,“他的电话一直关机,他们班主任也联系不上他。” -- 新泰时间上午十点整。 从繁市飞抵新泰的红眼航班降落在新泰首府的度柬尔国际机场。飞机舱门刚刚打开,两个导游便拿着手中的大喇叭,开始站在舷梯底下吆喝: “排队上摆渡车,要拍照的等下出了机场再拍,一个跟一个不要挤啊!” 作为接近赤道的旅游国家,新泰的气温一年四季变化不大。繁市这几日已经下起了小雪,新泰却依旧艳阳高照,正是一年之中最凉爽的季节。 大多数游客都是来新泰旅游顺便过冬的。下飞机的时候人人都穿着短袖和短裤,手里还抱着上飞机时穿的羽绒服和大棉袄。 队伍末尾,两个身穿旅游花衬衣和七分裤的青年戴上墨镜,前后跟上了乘坐摆渡车的队伍。 出了机场,坐上在机场外等候的旅游大巴,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坐到了大巴的最后一排。大巴车驶离机场,他们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站在车头的导游举起了手中的大喇叭: “距离咱们今天的第一站,度柬尔大佛寺还有四十多分钟,各位,不如我们一起唱个歌——“ 随着导游激情洋溢地开了个好头,整辆旅游大巴上的大爷大妈们开始合唱《好人一生安康》。 “坐在后面的两位,”导游一只手使劲往上抬,“来,跟着我们一起唱!” 应晚:“……” 灰背:“……” 新泰的大街小巷全是各式各样的摩托车,街道两侧伫立着很多独具当地风格的尖顶佛教建筑。小贩们站在路边大声吆喝,美食的香味从车窗缝里飘进来,市井中又带着热闹与繁华。 大约四十分钟后,旅游巴士驶入了大佛寺外的大巴停车场。 导游带领着一众穿红戴绿的中老年游客们站在大佛寺门口举着自拍杆合照,完全没有发现,跟在队伍末尾的那两名年轻人是什么时候没的踪影。 跟着老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临时报名的旅游团,又和老大在市中心的民俗街溜达了一圈,灰背惊讶地发现了他从不知道的一点。 老大听得懂新泰语,也会讲。 拿着地图在路边询问过执勤的警察和三轮车师傅,应晚带着他穿梭在度柬尔的大街小巷。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抵达新泰后的第一个目的地——象庄不夜城。 象庄是度柬尔最有名的红灯区,热闹程度完全比得上繁市的港口酒吧街。这里白天不营业,晚上才是游客们享乐的天堂。 度柬尔和繁市不同,只要店主进行过登记,就能够经营一些在合法范围内允许的博彩和脱衣表演等面向成人的服务。 当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有许多其他的交易能够在暗处进行。 两人在街角找了间咖啡店坐下,应晚摊开一份报纸,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等吧,等到天黑再行动。” “……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灰背其实仍然不太清楚老大想要开展的计划。 他俩这次来新泰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去锡隆府调查SPEAR集团才对。他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先带他前往首府,还偏偏挑了个红灯区。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应晚在桌子上朝灰背推了过去:“这是上次让你调查的人,忘了?” 灰背拿起照片,发现照片上是一个气质清隽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上带着副金丝框眼镜,身上穿着白大褂,一看就很学识渊博的样子。 “塔利.斯皮尔。”应晚说,“老斯皮尔的私生子之一,现在在SPEAR公司位于度柬尔的实验室里工作,担任科室首席研究员。” “他每周六晚都会来象庄开私人party,只有在这个时段,SPEAR的保镖才不会随时跟着他。” 用手机里查了一下聚会的地点,灰背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抬起头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他弱弱出声:“老大,你不会又要——” 应晚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 灰背:“……” 他们这些干情报的,各有各的情报获取手段。有的人靠才智,有的人靠武力,也有的人靠人脉。至于选择什么途径下手,要具体看当时的情况。 身为他们这帮人的头头,老大明明这几样都很擅长,最爱用的办法却不是这些。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应晚干脆将报纸盖在脸上,仰着头靠上了背后的沙发椅:“我先睡会,天黑了再叫醒我。” 灰背:??? 既然都已经决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了,这还需要养精蓄锐的吗?? -- 夜幕刚刚降临,悬挂在街道两侧楼栋上方的霓虹灯就依次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 这里比繁市的酒吧街还要纸醉金迷一些。八点夜场一开,来自不同地区不同身份的客人们就纷纷涌入街边的夜总会和酒吧,开始他们彻夜的狂欢。 象庄的老主顾们都知道,每周六晚,海盐酒吧的后厅就会被人单独包下。一帮有钱有势的富二代们带着自己心仪的男孩女孩前来赴宴,在楼下喝完几轮后,这些男孩女孩们就会被直接带去楼上的包房。 海盐酒吧后厅。 泳池上空飘散着淡淡的金箔碎屑,乐队在喷水池前倾情演绎着动感十足的摇滚曲目,几名穿着泳衣的年轻人坐在泳池边欢笑连连,怀里左拥右抱的全是娇软的美人。 有宾客喝高了,在吧台附近一边和人碰杯一片往半空中撒钱。服务生们端着鸡尾酒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口袋里塞满了客人们给的高昂小费。 满庭酒色奢靡中,只有一名年轻男人岿然不动。 头发用发胶精致地做了个发型,塔利懒散地靠在吧台前,一边观赏着周围灯红酒绿的情景,一边端着酒杯轻抿独酌。 每周的这一夜,他都会邀请这帮度柬尔的天之骄子们来参加自己的派对。 和坐拥整座集团的兄长不同,他没有拿得出手的长子身份,也没有家大业大的母家。这是他靠金钱铺路,专门为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脉圈。 遥遥看到市政厅副厅长的幼子出现在酒吧门口,塔利放下酒杯,抬手理了理领口,正要走上前去迎接,却突然在半路停住了脚步。 他被角落里的一个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一头半短的黑发,五官既精致又干净。他穿着一身洁白色衬衫,正面色绯红地靠在吧台前低头饮酒。 左耳垂挂的月亮吊坠伴随着律动的舞曲节奏轻轻摇晃,在舞池灯光下闪烁着微茫的光。 青年正和两个他认识的富家子站在一起。 接过两人递来的捆成卷的钞票,他一边微颤着手指往半敞的领口里塞,一边半推半就似地从吧台前端起装满红酒的酒杯,低垂着眼脸,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有大半杯下了肚,却仍然从唇缝里溢出了些许。鲜红酒液顺着他白皙的锁骨往下滑落,从喉头蜿蜒到锁骨,留下了一道浅淡的水痕。 像是喝得太猛呛到了,青年弯下腰,捂着嘴轻轻咳了好几声,却又很快用袖口擦去唇角的酒液,将空酒杯放上吧台,等着酒保再次蓄满。 多喝一杯,客人们就多给一卷钱,这人显然知道夜场的规矩。 只是那两个富家子眼里都充了血,显然都想要在灌酒的过程中拔得头筹,将这人带上自己的床。 看到青年因为逞强而微微往前倾身,遥遥晃晃地撑住吧台,继续顺从地接过自己递来的酒杯,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拉住了青年的两只胳膊。 塔利当然明白这两人的意思。 就在那一刻,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决定一同享受在楼上包间里的后半夜时光。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市政厅副厅长的儿子面带微笑着朝自己走来。他正欲从青年的身上收回目光,专心迎上前,却忽然看到那名青年微微侧过颈,面上染满了微醺后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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