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酒店的床褥太过于柔软,那人一时半会找不到支撑点,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青年仿佛也有些陷入了绝望当中。安静地在床前趴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 缓缓蠕动了几下嘴唇,青年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开了口:“……对不起,先生。” 塔利心里明白,对方这是看出了自己的恼怒,正在试着向自己示弱。 这些流连在风月场的人,最懂得怎么看客人的脸色行事。他知道马上就要大事不好了,所以才会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恳求自己手下留情。 明明就是主动投送的怀抱,还想装什么不屈。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看到趴在床前的青年已经偃息旗鼓,塔利脱去身上外套,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皮腰带,紧紧攥在了手里。 将外套随手扔上床,青年被他拽着头发从床边拉起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青年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红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塔利慵懒地弯下腰,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刚才对我说什么,再说一遍?” “……” 喉头微微一滚,青年深吸一口气,抬起了眼,“……我说,抱歉——” 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刹那,塔利眼神忽然凝顿。 他的注意力全程都集中在青年惨兮兮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小动作。 俯身扯住他头发的时候,男人的整个躯体都暴露在了应晚的面前。 一只脚仍然单膝跪在床边,他的另一只脚却已经默不作声地偷偷变换了姿势。趁塔利稍不留神,他蜷起另一只腿,朝着塔利的下半身便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抱歉你个头! 眼前几乎一黑,塔利整个人磕磕绊绊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床头柜。“砰”一声闷响,放置在床前的台灯也被连带着掉落在地,在空旷的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腰以下传来的剧痛让塔利忍不住弯下了腰。 嘴里泛上一股淡淡的腥甜味,过了片刻,塔利扶着柜沿从地上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床上人托着两条腿,正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口跑,半垂的手臂上还挂着自己的外套。 目光落上青年手中的外套,塔利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被踢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三两步走上前,从青年手臂上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将人狠狠按上了面前的大理石墙面。 “你是谁?”手背表面青筋凸起,五指按住青年纤细的脖颈,他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谁派你来的?” 很多重要的东西他平时从来都不离身,全装在外套里。 即使已经被废了双手,青年择路而逃的时候却还不忘带走自己的外套。 这人接近自己的目的非常明确,是他大意了。 被人死死扣住脖颈,应晚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用后背抵靠着冰凉的墙壁,他的脑中迅速掠过几个候选方案,却发现在目前的情况下都无法实施。 塔利所服用的药物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兴奋剂,应该是SPEAR实验室里还没有获准入市的试验药物。这类药物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的身体机能,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听到青年的鼻息愈发急促,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塔利渐渐放开手,给他留出回答的时间。 仰着头靠上凹凸不平的墙面,应晚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缓回来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震动声。 是他放在裤兜里的老人机。 听到耳边忽然有手机声响起,面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应晚眨巴了一下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上来之前曾经吩咐过灰背,让他到时间再上来和自己汇合。不是紧急情况不要给自己打电话,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已经搭档合作过好几次,执行任务时的默契度非常高。如果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或者忘了他之前说的话,灰背应该不会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双手不能活动,应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塔利将手伸进自己口袋,拿出了正在持续震动的老人机。 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塔利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意。 他将屏幕转过来,对准了青年的视线。 “Amoureux?” 塔利意味深长地念出对方的通讯录备注。 随后,他当着青年的面,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 通话很快被人接通,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电话那头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你在哪?” “……” 在刚才看到来电人是谁的时候,应晚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 为了避免于白青让警局那帮技术员搜索到自己的位置,在出境前,他专门让灰背给自己的手机新设置了境外通话拦截功能。 按理来说,如果于白青试图联系他,只要是在国内,无论用什么方式或者用谁的手机,都会被提示不在服务区。 除非有一种可能—— 心里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应晚迟迟没有出声。 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塔利这人居然会那么恶趣味。 打开老人机的免提键,塔利将手机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用一只手重新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从药盒里拿出了一粒白色药片。 扼紧咽喉,掰开自己的嘴,他强迫着自己将药片吞了下去。 “对着你的Amour求救,或者向我求情,求我饶你一命。”压低嗓子,塔利凑到应晚耳边,轻声说,“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二选一。” 他知道在法语里,Amoureux是心上人的意思。 事情这下变得有趣多了。 抵在颈前的手掌骤然收紧,应晚吞下药片,喉咙间溢出几声极为压抑的喘息。 缓缓抬起手臂,他想将塔利的手从自己脖子前挪开,两只手腕却依旧使不上劲。 听到应晚发出来的声响,电话那头的人久久没有发话。 “为什么不求救?” 塔利一边轻声开口,一边用手背温柔地拭去面前人鼻尖浸出来的汗珠,“求他,或者求我,你总要选一个。” …… 应晚整个无语了。 这人掐他脖子掐得那么紧,明明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还一个劲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正在这时,应晚听到电话里的人出了声。 于白青在电话里短促地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通话就被他给切断了。 应晚觉得应该是自己濒临窒息前产生的错觉。 刚才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于白青爆粗口。 他哥在电话里说,妈的。 -- 体内的药效正在逐渐起作用。 应晚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越过塔利的肩,将目光投向套房角落里的摆钟,开始在脑海里计算时间。 距离灰背上楼来接应还有五分钟,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转移塔利的注意力,否则他早晚会因为窒息而晕死过去。 听到电话被对方给挂断了,塔利将青年的手机随手扔在地上,将他的脖颈松开了一点点,嘴角噙上了一冷冷的笑意,带着嘲讽的意味:“看来你的Amour也不是很在乎你的安危,嗯?” 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应晚垂着头靠在墙壁前,重重咳了好几声。 趁着眼前人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抬起目光,略带沙哑地开了口:“我要是死了,路易不会高兴的。” 听到青年说出口的话,塔利总算变了脸色。 服药后的那股兴奋和刺激的感觉刹那间消失殆尽,他倏地沉下目光,语气变冷了不少:“你是路易的人?” 应晚看出来了,塔利怕他哥,还不是一般的怕。 早在来新泰前,他就已经调查出了这对兄弟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塔利是老斯皮尔唯一一个被冠以家族姓氏的私生子。其中,斯皮尔家的那位太子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塔利的高学历身份和在生科科学界的知名度,路易早在几年前就把他安排进了度柬尔的实验室,负责监督公司新型药物的研发进展。 因为有合作关系,两兄弟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根据手里的情报,塔利也在背后偷偷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完全脱离他哥的掌控。 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太多的秘密,路易永远不会对他百分百放下戒心。 缓缓呼出一口气,青年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了点什么。 塔利听完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件事盖的特别严,除了集团仅有的几个高层,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青年口中所说的那起事故。 他这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确实是路易派来试探自己的细作。 “塔利先生,”青年轻咳了一下,哑声问他,“所以,那份文件是你派人偷走的吗?” 就在上个月,“白屋”半夜遭外来者闯入,拿走了SE062实验室的一份一级保密文件,博士也在被劫持的过程中受了枪伤。 路易勃然大怒,在内部偷偷血洗了一大批人,包括他的几个手下也未能幸免。 幸好事发的时候,他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没有被路易的怒火给波及到。 他没想到,路易那么快就会派人来试探自己,果然还是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他让你来干什么?” 塔利深吸了一口气,问,“我告诉过他了,那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塔利先生,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药效已经开始加重,应晚却强撑着不让面前人看出异样。他靠坐在墙角,淡淡看向塔利,“你知道缄灭法则吗?” 塔利没吭声。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违背SPEAR利益的人,予以清除。 而背叛者将被直接缄灭。 既然这人是遵从路易的命令前来,那便意味自己触犯了缄灭法则的条款。 他不知道路易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他也有进入“白屋”的权限,如果是他,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取走文件。 他也同样不明白,路易这一次到底是依据什么,就那么急切地想要对自己下手。 这一次也许是试探,下一次或许就会来真的。 塔利微微眯起眼。 看来这人不能留了。 如果让他活着回去交差,自己刚才那样对待他,谁知道他会对路易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塔利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一开始时的状态。 依次解开西装马甲的纽扣,他当着青年的面,从内胆取出了一根细长的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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