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还是顺其自然,或者…… 花辞在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讯速移开目光,说:“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埋了不就成了。” 颜愈听到这句话,心里如被千根针扎一般,他不由吞咽一下,低了头。 凤兮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她道:“那你还是真是无情,可我做不到。”她深吸了口气,说:“这里躺着的不是旁人。我为他报了仇,却不能弃凤凰山的弟子于不顾,我活着,却也已经死了。” 说完她自嘲似的笑了两声,嘴里道:“你知道活着有多痛苦吗?” 这世上有人活着痛苦,有人活着高兴,可花辞却觉得,无论是生或死,都不过只凭一个理由,根本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想当年,凤兮遥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或许也是一个爱笑的女子,可后来,她失去了身边所有人,却要为所有人而活着,无论是谁,都不会再开心了吧。 “你想要聚灵石吗?”凤兮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深沉似海,无论丢进什么,都不会再掀起任何波澜。 她道:“除非你杀了我。如果你想,应该会很容易。 ” 杳无音走火入魔,是最快放手且没有留恋的那个。而苏一陌贪念太重,死有余辜。 但凤兮遥只是想保护一个人而已,却是最难想开,最难放下的。 “师父。”颜愈叫他,问道:“走吗?” 颜愈知道,他是不会下手的。 花辞最后看了眼那块聚灵石,心道莫非真是他太心急了?刚转过身,凤兮遥突然眉头一紧,手中的东西强行挣出,向花辞袭来! 凤兮遥只觉得聚灵石脱离了她的掌控,从她手中飞出,狠狠撞向花辞,花辞不防,被那东西击中背部,眼前一黑,向前踉跄一下,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还没缓过来,便扭头吐出一口血,紧接着痛感传来,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似的。 “师父!” 颜愈赶紧扶住他,揽在臂弯里,急切道:“师父,你怎么样?!” 花辞只听到“铮”的一声,和金属落地的声响,待眼前恢复光亮,他才看到,竟然真的有东西被撞了出来! 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柄玄铁剑,和一把红木琴,……哦,还有那块聚灵石。 只见红木琴上,沾了花辞的几滴血,那“红木”二字亮了一瞬,紧接着便黯淡了下去,再无反应。 花辞推开颜愈,摆手示意他没事,而后隔空拾起红木琴,让它悬在身前。 花辞的本命灵器已经选了那支玉笛,虽说也有中意第二个灵器的大能修士,但灵器越多,越难以掌控。 花辞自以为不是什么厉害能人,有一个灵器足矣,但这红木琴沾了他的血,又有了反应,说明…… 已经认他为主了。 花辞手指抚上,拨了一个弦音,意料之中,这琴没有反抗,这也说明,这琴是主动认他为主的。 还没等花辞想明白,便听凤兮遥惊呼一声,嘴里吐出一个名字:“燕无歇……” 花辞抬眼,只见地上那块聚灵石冒出一团灵光,越看越怪异,直到它逐渐变成了一个人形,花辞才认出,这里躺在冰棺里的那位! 他蹙眉朝冰棺看去,只见那里的人丝毫未动,而这团灵光也凭模出了他的样子。 花辞收起红木琴,静静地看着,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燕无歇的灵体,每个人都有本体和神魂,但不一定每个人都有灵体。 灵体不同于神魂,魂魄生来就有,不需要修炼,死后自动转入轮回,但灵体是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修炼得来的,与肉,体相合相离,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人没了神魂,就是一具行尸声肉,与死人无异。但若没了灵体,只是会影响一些修为,或者丢失一些记忆……这要看你的灵体,从你身体里带走了什么。 不过……燕无歇竟然已经有了灵体,并且现在看来,他的灵体并没有离开,而是寄养在聚灵石内,现在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跑了出来。 “……燕无歇?” 凤兮遥应该很久没有正经叫过他的名字了,此时叫出来,声线都有些颤抖,这里光线昏暗,花辞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哭,但凤兮遥心里定是很难受的。 只见她聚灵石都不管,径自走到燕无歇的灵体面前,犹豫良久,才抬起了一只手,却没触到他。 因为任谁都知道,能碰到的躺在在冰棺里,这里站着的根本不会有触感。 即知如此,何必再做尝试。 但燕无歇动了,他朝凤兮遥走来,两人之间仅差两步、一步…… 但实际上却隔着天堑,他们那样近,却又那么远。 灵体与她相撞的那一刻,花辞看到凤兮遥闭了眼,灵体自带的光照在她脸上,上面已经有了湿痕。 凤兮遥感知到灵体穿过了她,轻的像一阵风,过犹不及。 良久后,她才睁眼问道:“他的灵体是吗?” 其实不必问,她已经知道了。 燕无歇的灵体立在冰棺面前,垂眸看着里面的尸体,一动未动。 ——他想回来。 “他在这世上,还有未放下之人。”花辞擦了嘴角的血迹,抬眸道:“你若实在放不下,可以试着把他的灵体殖入本体,但燕无歇的三魂七魄怕是早已入了轮回,找不到了。 ” 灵体殖入本体,只是能在这世上留个存在的念想,他依旧不会活过来,能睁眼都是万幸。 但凤夕遥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失去燕无歇,反而看到他的灵体执念缠身,不得解脱的样子,才更难过。 她没有回头去看燕无歇一眼,因为怕这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她道:“听说有一曲名叫‘往生’,可以吹散一切执念,送人离开。” 花辞明了:“你想让我为他吹一曲往生?” “你吹一曲,我便将聚灵石给你。”凤兮遥五指抓握,地上那块聚灵石便落入她手中,变幻成了一支长笛,蓝光烨烨。 她抛给花辞,花辞一手接住,在指间转了两圈,他抚着上面细细的纹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笑道:“你在危胁我吗?可是现在已经不作用了。 凤兮遥却否认道:“不,我在请你帮忙。” 花辞抬眼,一曲往生,一入轮回,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却十分清楚,吹往生以渡他人之灵,吹曲之人亦能感到轮回之苦,神魂震荡。 因为他的灵器韶洛,便是真正的“往生笛”。那是经过万千神魂祭奠,才凝炼而成,可以真正渡人渡己的往生笛。 但那又怎么样呢,一曲而已。 花辞将冰凉的笛子贴到唇边,气流缓出,低沉的笛音传来。 颜愈在他身后,抬了抬手,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收了回来。 花辞敛着双眸,笛音疏缓凄凉,曲调婉转,蓝色的长笛和花辞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灵光,他披在肩上的发和鸢尾色的袍摆都似被轻风吹拂,灵光流泄而出。 燕无歇的灵体虚晃了一下,在这场送别之中,他是主角,一声接一声的笛音传入他耳,勾起他曾经所有的回忆,满足的、期待的、担忧的、凄惨的…… 花辞能感觉到他的不舍,但随笛音变调,这种感觉越来越淡。 凤兮遥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但无声的泪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所有的冲动,她能感觉到,燕无歇的灵体正在消散,在她身后,是她唯一能拥有的,但即将失去的东西。 越到最后,花辞越感觉心力不足,他的三魂七魄受笛音影响,不免震了震,感觉其中一魂一魄格外不稳,似乎要脱离体内,不过这时,来了一股温和的力量替他稳住,花辞不必回头,不必猜,这人一定是颜愈,在他身后的,亦是他所重要之人。 一曲的时间并不长,可听的却如同过尽沧桑,当尾音消散,这世上便解脱一人。 花辞将聚灵石收起来,对颜愈道:“走吧。” 他们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了,燕无歇灵体已散,本体不久后也会消亡,剩下这些时间,便是凤夕遥一人的事了。 他们出去之后,凤兮遥才缓缓转身,她一手搭在冰棺上,道:“你说……要一直在身后看着我的,但你为什么没有回头呢?” 她压抑着极致的痛苦,说出这句话时,便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出来,亲兄妹又如何?哪怕隔着千难万难,他们都会走在一起,他只是她爱的人而已。 凤兮遥趴在冰棺上,眼里的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不尽,她这一生,仅仅两次这样哭过,上一回,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再一回,便是此刻了。 黑暗的角落,有一人影闪出,站在她身后。 凤夕遥喃喃道:“风清词,我好难受啊……” “……嗯。”
第56章 温情 花辞出来之后,便靠着颜愈眯过去了,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弟子瞧见,还以为他们是庄主请来的客人,便上前道:“这位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带你们去客房休息一下?” 颜愈揽着花辞的肩,低头询他的意见,花辞懒的睁眼,鼻音厚重地“嗯”了一声,但仅仅这一声,他便皱了皱眉,往颜愈怀里偏了偏。 那名弟子没看到他嘴角淌出的血,但看这一幕,还以为两人是什么特殊的关系,小脸一红,忙给他们指了方向,告辞退下了。 颜愈也不顾不得什么,弯腰将花辞打横抱起来,快步进了弟子指向的客房。 进去之后,颜愈直奔汤池,花辞此时正气血郁节,神魂不稳,泡一泡总归是好的。 不过颜愈没想那么多,将他放下后,便神手去解他的腰封,然而花辞格外敏感,他几乎在下一刻便捏住颜愈手腕,睁眼道:“你干什么?” “我……”花辞力道不重,但颜愈还是停止了动作,双眼朦胧的看着花辞,道:“您受伤了,我看看。” 花辞转头看见了旁边的汤池,顿时明了,“哦”了一声收回手,不再阻拦。但看着别人给自己宽衣解带又实在怪异,他索性便闭了眼,接着睡去。 要命…… 身体被接触的感觉格外清析,虽然颜愈已经十分克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这才更加怪异。 花辞的银面被摘下,如玉一般的容颜仅暴露在颜愈一人面前,热气蒸的两人都有些泛红,颜愈目光在他耳垂停留片刻后转开,喉结不可察觉的动了一下,他给花辞留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将他转轻轻抱起,下了汤池。 汤池里的水温被他调地有些高,热气扑了两人一脸,花辞偏了偏头,拿手挡了一下,随即感觉整个身子都浸在了热水里。 颜愈坐在里面,将花辞揽在怀里,花辞感觉身下坐的有些奇怪,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颜愈的腿! “……颜愈。”花辞睁开双眼,徒弟的脸近在咫尺,只见他坐姿端正……除了抱着花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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