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随意是真没读过什么文采斐然的书,武学秘籍、修道之法倒是烂熟于心。 “不如这样,我分享一些养生延年之法,可强身健体,一些小毛小病不易近身,何如?” 墨文应允了。 宵随意当真正儿八经讲述起来,说着说着,关不住闸,愣是拖了一个时辰,叫那些文人公子听得昏昏欲睡,不知西东。 墨文哪成想这武将这般能说会道,几番想打断,都未果,不得不忍耐着听下去。但看同好们意兴阑珊,只得早些散了会。 宵随意待着未走,墨文知道,此人定是有其他话要对自己说。 “肖柳兄,此刻只有你我,要说什么尽管说罢。”书局的后院有个小茶室,墨文熟门熟路走进去,打了桶井水,又是生炉子,又是洗茶盏,忙碌得很。 宵随意跟在他后头,边看着他动作边道:“圣上要指婚,让我娶了书婉婉。” 墨文手一滑,打水的木桶又落进了井中,宵随意瞧他慌乱模样,走过去顺手拉过绳子,抖了抖木桶,利落将水提了上来。 “墨公子,你是十分在意的吧。” “在意又如何,婉婉并不喜欢我。我……也打不过你。” 宵随意道:“我在书府不过数月,书小姐不了解我的过去,不知道我的为人,她怎会真的喜欢我,不过是觉得我让她体面罢了。” 墨文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的意思是你嫌弃她吗?你如今成了御前都尉,了不得了,别以为你武力高强我便不敢揍你!你要是敢对婉婉不忠,我……我会和你拼命!” 宵随意握住他的手,轻轻施力,对方便败下阵来,满头冒汗。 “墨公子这般气力,怎么和我拼命?”他松了手道,“我今日来,可不是要同你拼命的。我是想告诉你,你若喜欢她,便要千方百计地去追求她,莫要窝在这弹丸大的地方搞什么无意义的书友会。” 墨文气道:“你怎知我没追求过,我在提亲前便在距离皇城最近的那条街买了套宅邸,装潢得十分考究,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她爱读书,我便买下了这白城所有书局的经营权,想着以后成了亲,她想去哪看书都可以,他想看什么样的书都有。可……可她……” 墨公子说到动情处,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 宵随意心道,距皇城最近的街皆是达官显贵的居所,这区区墨家能购置得了这样的房产,已算有些实力了。再加上全城书局的经营权,这气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看来这墨家的家底,颇为殷实。 “那……”宵随意想起一事来,“《肖柳传》也是你墨家授意出版的?” “自然是,谁想我有心,却为他人做嫁衣。” 宵随意道:“墨公子如此才德,家中又富得流油,我那义父毁了提亲之事,当真是草率了。” 墨文更加伤心,“有才德有何用,富得流油又有何用,当今天子重武轻文,哪有我等用武之地!我等同好只能窝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唯有如你这般武力超群之人才能入得了承恩殿的大门。” “那墨公子,想不想习武?” “哈?” 自古两情相悦,总要搭配点英雄救美的桥段。宵随意将自己来意与计划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墨公子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这……可不可行?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文人出身,这根骨,这资质,够不够格?” 宵随意道:“墨公子莫要担心,不够便借东风。” 墨文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肖柳兄既然不喜欢婉婉,为何不言明,而要这样拐弯抹角?”
第245章 “我若言明,不就伤了她的心么?” 墨文想想也对。 他道:“你我简直一见如故,我便试试看。” 宵随意同他约定了时辰地点,承诺他,一月之内,必让书婉婉非你不可。 “肖柳兄,你如此帮我,在下无以为报,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宵随意想起那小婢和那两兄弟,便道:“我有几个朋友,遇到了些困难,需要些钱财方能解决……” “我懂我懂。”墨文聪慧得很,“我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要多少,这些够不够?”他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这是我的日常零钱,若是不够,待我回家取。” “够了够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连日常的小零钱都抵得上郊外一座宅邸。 末了末了,宵随意又道:“我来参加墨公子的书友会,总该学点什么,不知墨公子可否教我几句诗,叫我也有所进步。” “自然可以。”墨文稍一思忖,急急入屋,随手拿起笔纸,将今日分享的情诗一挥而就,“便将此诗赠予你,何如?下次再见是,肖柳兄可要背给我听。” “好。”宵随意将纸张折好,塞入怀中。 富人家的公子,到底是没经历过外头的尔虞我诈,宵随意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竟都信了。 宵随意去了春雨楼。眼下他要做个称职的送信人。 春雨楼的管事并不买他的账,“要赎人,得先见层主,层主同意了,方可放人。见层主前须得预约,排上哪日见便要哪日见,肖都尉急也急不来。” “那我若要排日子,需得等到哪日?” “三十五日之后。” 这哪里等得起。 他欲推开管事自行进去寻人,后者纹丝不动,跟块铜墙铁壁似的。 呵,这春雨楼还真不简单。 宵随意送去一掌,劈在那人肩头,那人没抵挡得住,连连后退,尔后一脚后蹬踩在石板上,将那石板踩得四分五裂,才堪堪立住身体。 “你若不让我进,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宵随意懒得和他循规蹈矩。 那人含着口血道:“肖都尉,你若硬闯,将适得其反。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之人以讹传讹,恐怕对你前程不利。” “哦,你挺替我着想的。”宵随意双臂环胸,“既然替我着想,就该速速带我去见层主,不要搞什么噱头。” 管事道:“肖都尉若着急,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只要说通前头的三十五人给你让位便可。我可以将名单告诉你……” “真是榆木脑袋,我说通那第一人不就行了。” “……” “排在第一的人是谁?” “他是……” 宵随意以为是谁,却是思玄。这让他踌躇了。 他答应费净这段时间不再去见思玄,若是违背诺言,他们之间本就不算牢靠的同盟关系将变得更加松散。 如何是好? 要不然让纸鹤捎信。 纸鹤真携了口信去了朝阳殿。 “歪心邪意”作为思玄的式神,自然第一时辰发现了那只来路不明的纸鹤。 “嘿,你这野鸟,哪来的?”它飞起伸手招呼一下,被那纸鹤在心口戳了个窟窿,顿时漏风了,从高处晃晃悠悠落下来。 “本座道是什么东西,黑不溜秋丑不拉几的,原来是个纸片人。”纸鹤呼扇几下翅膀,周身散发着莹莹之光。 纸人被气着了,“不过是只野鸟,也敢自称本座,谁给你的鸟胆?” 纸鹤做得栩栩如生,腹下还有一对爪子,那爪子将纸人抓起来,将它插在了院内树枝上,纸人胸口的窟窿又大了几分。 “听好了,本座的主人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始皇,后人不遗余力歌功颂德之人,懂了吗?” 纸人自身难保,仍不示弱,“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死人,怎么做你这只野鸟的主人,唬谁呢?” “你就好生在枝头待着吧,马上要下雨了,你就会成为一滩烂泥。” “你……啊,小玄玄!” 思玄一招手,纸鹤便被牵引过去,他捏着翅膀,“哪来的小玩意儿,竟敢在我地盘上口出狂言。” 包裹于纸鹤周身的灵力让思玄惊了惊,“是肖柳派你来的?”方才有些愠怒的口气瞬间温和起来,“他是不是不方便来见过,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纸人在枝头挣扎,心道这见色忘义的,看我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知道搭把手。 纸鹤道:“主人叫本座告诉你,明日与春雨楼第八层层主的会面让与他,他有要事,必须立刻见层主一面。” 思玄满怀喜悦地听着,“然后呢?” 纸鹤答:“主人说了,若你有其他要求,尽管提,只要让他见一面层主,其他事,他必办到。” 思玄的喜悦渐渐淡下去,“他为何要去见层主?” 纸鹤答:“为了赎一对兄弟。” 思玄感觉这里头有故事,“什么兄弟,为何要替他们赎身?” “喝酒大会上比试输了的,因无钱支付层主的诊治费,正在楼中做杂役。” “这与肖柳有什么关系?” 纸鹤想了想,捋着宵随意交待它的话:“主人要去送信,信是宫里的婢女所写,那对兄弟是婢女的兄长。” “送信?还是一封来自婢女的信……那婢女是做什么的?” 纸鹤答:“主人未说。” “那婢女又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无缘无故要帮人家送信?” “主人也未说。” 思玄面上的喜悦再次被愠怒取代,“为了个婢女,来求我……好啊……好得很!你回去告诉他,要求人办事,自己来,别派只纸鹤,我堂堂慈仪宫首席护卫,容不得他这样不放在眼里。” 纸鹤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挑着思玄话中的关键词来寻找宵随意交待的话语中类似的答案,“主人说了,他不能来。” 思玄的怒火拔高了三度:“为何不能来,跟我摆什么架子!” “但是你可以去找他……” 纸鹤方说完,已被思玄捏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然后掌心生出一簇灵火,瞬间将纸鹤烧了个干净。
第246章 费净在远处瞧了好一会儿,看着思玄跟一只来路不明的纸鹤絮絮叨叨,也不知这纸鹤哪里惹恼了他,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飞檐走壁过来,手上拎着两壶好酒,“思玄,看我带来了什么,我托人改良了君莫愁,保管让你满意。” 思玄仿若未闻,怒气冲冲地朝外走。 费净在他眼前晃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 思玄心厌神烦,“滚开!” 费净愣了愣,“可是还在生昨夜的气,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可知肖柳那厮,狡猾得很,我若不那么做,便永远见不到你了。” 思玄边走边道:“一个个都是满口谎言,都不知存着什么心思。” 费净在后头跟着:“不管你说的是谁,我对你的心思,永远是单纯且真挚的。” 思玄停下来,转身问道:“我若要在你心口做印记,不开心就施法让你不痛快,你可愿意?” 费净也停下来,“这……思玄啊,莫要开玩笑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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