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阳很快发现军营中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身手高强,走起路来连个声都不带,就这么跟着两人的身后,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 只见那小少年左看右看,恼得直跺脚,“这军营怎么弯弯绕绕的,走都不知道怎么走!” 身旁,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道:“王……少爷,我们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听了这话,小少年连忙反对:“不好不好,找人问了要露馅的,到时候就被哥哥抓回去了!” 说完,他咬了咬牙,随手一指:“就往那边走,我还不信找不到人了!” 男子还未答话,阮阳悄然而至,在二人身后冷不丁开口:“你们在找人?” “啊!”那小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脸来,五官精致,竟是一时难辨男女。 阮阳不动如山,静静地看着二人。 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多少有些骇人,小少年竟不敢立马接话,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找、找杨大人!” 阮阳一挑眉:“哪个杨大人?” “哪个杨大人?”小少年没听懂,随从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听罢才恍然,道,“哦!我们找杨易大人!” 找蒋行舟? 再看这小少年,面上胡须丛杂,眼神却是清澈单纯,可怪异就怪异在这点,看上去他还不到长须的年纪,故而一眼便不难看出这满脸的胡须都是假的了。 落目于小少年那光滑得如同脂玉的肌肤,阮阳很快察觉到,这人是个姑娘。 “你是吧。”阮阳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小少年。 或者说,木鸢。 乍闻此言,木鸢大惊失色,四下一看,所幸无人听到,忙向阮阳竖起指头重重嘘了一声,“你小声点!谁、谁是了!” 阮阳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你找杨易,他不在,你回去吧。” “他怎么可能不在,他们说他就在军里的!”木鸢压根不信,推开阮阳便要往前走。 推了一把,没推动。 “你让开呀!”木鸢有点急了。 阮阳道:“擅闯军营是大罪,要开先河?” 木鸢年纪小,到底被阮阳的架势震住了,立马道:“我很快就走!但是来都来了……总让我见一面再走吧!”说着,她换了副央求的面孔,眉毛稍微蹙了起来,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这位木鸢确实国色天香,可阮阳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我说了,他不在。” 阮阳睁着眼睛说瞎话,蒋行舟哪里不在,他分明就在不远处的营帐里,只要这边的声音再大一点,蒋行舟便能闻声而至。 他上前架着木鸢的胳膊便走,那随从而来的男子拦了一下,没拦住,被阮阳揪住后领掷出了军营外。 木鸢被阮阳箍着肋骨,拳打脚踢地挣扎,只差没有上牙咬了,可碍着确实人小力气小,任凭她怎么反抗,阮阳都纹丝不动。她也没想通,面前这人看着瘦弱冷清,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比她哥还难摆脱! “你放我下来!” 阮阳目中冷色一闪,两指点在木鸢颈后的穴道,木鸢便软软地晕了过去,瘫在阮阳怀中。 蒋行舟才踏出帐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青年横抱着一位小少年,再看那小少年的面容与木氏兄弟有几分相像,当下便看破了这小少年的身份。 青年正要将往外扔,做坏事被撞破,愣在了原地。 “哪能这么对?人家还是个孩子。”蒋行舟哭笑不得。 阮阳却面无惭色,“我又没做错……”
第62章 逼婚 阮阳把木鸢放进了帐中榻上,秉着非礼勿视的规矩,二人都退出了帐外。 军中有几个女医,蒋行舟把人叫来,看看小王姬被阮阳打坏了没有。 阮阳颇为悻然,“我好歹知轻重,倒也不至于一掌下去就成了凶手。” 说罢,又添了句:“她来找你的,蒋行舟。” 蒋行舟也不意外,木河圣旨已下,木鸢平白无故被推出去嫁人,总得来看看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 木鸢醒来时,身旁阴沉沉站着一个人,转眼看去,眉目姣好,容色还胜女子三分——唯独眼神里的冷意有些骇人,木鸢年纪还小,打了个冷战。 “你你你你别过来!”木鸢举起草枕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生怕阮阳不分青红皂白又是一指戳来。 她养尊处优惯了,方才挨了一指头,脖子后面还在隐隐作痛。 “我不动手。”阮阳兀自落座,“既然醒了,就快回皇都去,你这次来本来就不合规矩,不要拉上杨大人一起落罪。” “我想见见他,也有罪么?”木鸢瞪大了眼,“你说说,哪条法哪条律?” 阮阳懒得跟她斗嘴,“你不走,我就把你绑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你不怕我向王兄告状,说你欺负我?” “你去告,随便去告。” “告就告!”木鸢根本不输他,“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吵嚷间,蒋行舟掀帘而入。 阮阳立马挡在了蒋行舟的身前,但他比蒋行舟矮了半个头,木鸢的视线仍能看到蒋行舟的上半张脸。 “刚才还在找你,你怎么在这?”蒋行舟道。 “王姬醒了,”阮阳答非所问,板着脸道,“让她走。” “醒了?”蒋行舟的眼神于是从阮阳移到木鸢身上,对她笑了笑,又移了回来。 见到这抹笑,阮阳只觉得心窝子被扎了一下。 蒋行舟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但他对旁人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笑容亦是点到为止,唯独对于阮阳,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开怀。 阮阳想叫蒋行舟别笑了,但再转念一想,这要求实在过于无理取闹,他说不出口。 木鸢看着二人,有些出神。 小姑娘心直口快,很快明白了阮阳的恶意从何而来,大嚷道:“我看你就是存心使坏,才不让我见杨大人的!” 阮阳猛然回头:“你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木鸢指着阮阳道,“你就是不想让我见杨大人!什么规矩什么罪过,都是你说出来吓唬我的!” 阮阳瞪着木鸢,木鸢则被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下去,也不敢闹了,又举起枕头挡着。 蒋行舟将阮阳拉到身后,对木鸢正式行了一礼。 从阮阳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蒋行舟宽阔的脊背,木鸢被遮得严严实实,自然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阮阳有点急,拽了拽蒋行舟的衣袖。 蒋行舟反手捉住他作乱的手,面不改色地对木鸢道:“马车已经备好了,还请王姬尽快上路回京。” 木鸢把脸埋在草枕头里,就露出了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眨了两下,委屈巴巴地说:“我……我不回去。” 蒋行舟很有耐心地劝:“不日便要开战,这里是前线,到时候会很危险。” 木鸢:“……” 蒋行舟心领神会:“此时我们都没有将王姬来军一事告知给王上,王姬不必担心。” 蒋行舟说话时,语气像哄小孩一样。阮阳想起此前他无数次哄自己的时候,也都是这样一幅语气。 日后,待他二人大婚,蒋行舟便不会再那样哄他了。 他倒是不担心蒋行舟会抛下他不顾,但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和之前不一样了,生死之间隔了一个木鸢,蒋行舟也会成为有妻儿的人。 阮阳脑中浮现出了木凌宫娆夫妻二人相处的模样,彼时木鸢也会那样挽着蒋行舟的手臂,没准还会替蒋行舟生儿育女。 他心如乱麻,连木鸢什么时候出帐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蒋行舟和木鸢都不见了。 手心里还残留着蒋行舟的体温,阮阳握了一缕空气。 他疾步向外,没见到人,再走几步,迎面撞上了毕如。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毕如对他道。 阮阳却道:“你看到蒋大人和王姬了吗?他们人呢?” “刚走,”毕如说,“王上发现王姬跑出来了,派了人来,说让蒋大人带着王姬一并回去。” “然后他就那么走了?!”阮阳很焦躁。 毕如莫名其妙地看着阮阳,眼神颇为古怪,“到底是圣旨,蒋大人说去去就回,特意嘱咐说让你不用担心。” 阮阳深吸一口气,压住满心的嘈杂,正要顺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去追,毕如却拦住了他,道:“刚好有几件事,蒋大人让我问你。” “什么事?” “有关平瓦关之战……”似乎是为了不让苗威听到,毕如特意压低了声音,“你觉得他们会把兵力主要放在哪里?” 阮阳本还有些不耐,听到这句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见到木鸢之后便仿佛着了魔,满脑子都是蒋行舟,时下听到毕如提起战事,方如梦初醒。 是啊,大战当前,其他所有事都理应先放。 阮阳在原地站了会,看向蒋行舟离去的方向,继而收回目光,带着毕如往帐内走,“进去详说。” 二人的背影被苗威远远瞧见,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回皇都的途中,蒋行舟和王姬侍卫骑马,木鸢一个人坐在马车里。 她很快就坐不住了,将马车帘掀了起来,看着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外面走,马蹄声哒哒哒响着,不紧不慢。 “杨大人。”木鸢开口轻唤。 蒋行舟回过头来,见木鸢坐在马车前端的车板上,两条腿都在外面晃荡,道:“您坐回去吧,这样很危险。” “我很快就回去了,”木鸢道,“我想同你说说话。” “王姬想说什么?” “说……大人对于我王兄的圣旨……有没有什么看法?” 蒋行舟转了回去,留了个后脑勺给木鸢,“既然王姬问起,那杨某就明说了。这道圣旨并不合时宜,此次进京也是个机会,我会对王上进言,请他收回这道旨。” 木鸢问:“意思是,你不想娶我?” 蒋行舟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呀!”木鸢反倒笑了,“我正好本来也不太想嫁的,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想问问大人的意思,想着若是能说服大人帮我劝劝王兄就更好了,没想到大人竟是和我不谋而合啦。” “原来是这样吗?” “我很不喜欢他那样的,要凌王兄下狱便真把人关着,这会儿又要我随随便便嫁人。”她看了眼蒋行舟,“不是说大人随随便便,是说我王兄随随便便……倒也不是说他随随便便……” 木鸢想到哪说到哪,想起不妥了又反过头去找补,最终还是没圆回来,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哎呀!” 蒋行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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