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当即道,“备这些,只是以免在你磕着碰着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药。” “本座又没说什么。”容诺说完,手指探入他手中瓷瓶沾了些药涂在他颈侧的伤。 冰凉舒适取代伤口处火辣刺痛,苏子沐心口暖洋洋的。 他身上的抓痕、齿印虽然也多,但大多都不深,应当是容诺知晓因锁灵环的缘故,他体内灵力阻滞恢复得慢,在那种情况也竭力克制不想伤他。 同时他心底越发唾弃自己昨晚干下的禽兽事,当时他怎么就在不明不白中去吃那九生天元? 他懊悔,可也有件令他高兴的事。 守了半年活寡,他终于破开了隔在他与容诺之间的那层薄冰。 抹完药,他挨着容诺躺下,直愣愣地看着这人的侧脸。 真好啊。这世界上没了那人,过往压在他身上的种种都不复存在,他喜欢现在的一切,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 觉察到他的视线,容诺侧头看来,瞅了半天突地一笑。 苏子沐跟着笑起来,凑近轻声唤道:“阿诺。” “嗯。”对方答。 “阿诺。”他再次道。 “嗯。” 目光如胶如漆,气氛逐渐暧昧黏糊,容诺眸色忽地暗淡,说:“若我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你待如何?” 这问话看似漫不经意,可那里头的那丝期冀却未能藏住。 苏子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旋即翻身,手肘撑在人身侧,身体悬在上方,低头觑去,“又是骗我又是不好的事,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探问中,容诺眼底那抹期冀的光碎成星点散入无尽的黑暗中,刹那间仿佛他也随之一起坠入海底。 胸口沉闷发紧,很难受,他不想在容诺身上见到任何负面情绪,他希望容诺永远开心。 他掌心拂过容诺鬓发,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我还能如何?又能怪你到哪里去?” “你……不怪我?” 苏子沐轻笑,拉上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口吻暧昧:“给你,全部都给你,想做什么不好的事自己做,要不好动手,卑下还能代劳。” 终于,容诺浮现抹笑容,就是笑得有些牵强。 眸光灼灼,容诺攀上他后颈将他拉近,“这是你说的,记住你今日之言。” 热息相碰,苏子沐不禁好笑,“嗯,我说的。” 原以为灵力禁个两天就好,容诺却不愿意给解开锁灵环。 更可气的是这人时常丢下他一个在魔宫,也不知晓到底去了何处。 逍遥殿内,苏子沐趴在桌子上无聊地将两颗洁白极品灵石滚来滚去。 “啪嗒。”其中一颗力度没把控好,滚下桌咕噜噜跑到了床底。 苏子沐跟着来到床底去捞,伸手却没有够到那枚灵石。 要有灵力,捡个东西不过勾勾手指的事情,如今胳膊不够长,他只得钻到床底去捡。 他趴在床边歪头看向里头闪着微光的荔枝般大的白石,把脑袋探了进去。 相对于他的体型,床底空间较为狭隘,只能匍匐挪动,出来时一个没注意脑袋磕在了床板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这声吸气声中,似混有笨重大物缓缓移动的沉闷声响,将他注意力全给引了过去。 他放缓呼吸,确认没有听错退出床底。 靠西南方墙体放置的书柜已然挪位,原本被它挡在后头的墙面,赫然是道密门。 顺着台阶往下,光线逐渐发暗,但没走多远,又逐渐明亮。 苏子沐大步向前,想着可能发现某个人藏着掖着的秘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密室里藏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个熟人——南辕寄风的尸身。 脸上笑容当场凝固。 晶莹剔透的淡绿灵玉床上,那具尸体已经被修复好,还被喂下了九生天元。 “怎么到这儿的?” 容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远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苏子沐转身端视人,不想放过这人脸上的丝毫变化,“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想做魔了,想换具躯体。” 容诺说得坦然,苏子沐胸腔里勃然跳动的心脏和急促的呼吸却久久无法平复,带动身体都不禁细细颤抖。 他竭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问:“九生天元呢?” “拿它来实验一番罢了。” 容诺依旧坦荡,苏子沐绷紧的神经不由松了几分,又说:“那为何要瞒着我?” 接连几问,让容诺变得不耐烦,却更像是谎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本座也没必要事事都与你汇报。” 这话如同一把火,引燃了苏子沐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他怒问:“自己道侣改头换面这种事情我不该知道吗?” “不过换张脸罢了,重要吗?”容诺反问,“还是说你喜欢的只是这张脸,爱的只是这具躯体?” “你……”苏子沐怎么也没想到容诺居然会说出这么没道理的话,他心中有气,将话头咽下不想再多说,只是要求:“换一具。” “为何要换?这具肉身的资质上乘,绝无仅有。” 这话的意思还就看中这具身体不放了?苏子沐也直言快语道:“我不想往后每日对着那张脸,谁的都行,就他不行。” 容诺问:“你就那么讨厌他?”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若本座就要换这具了?” 这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不会轻易改变,苏子沐气得呕血,又拿人没办法,只能撂下狠话:“那我们便到此为止。” 他这话是狠话,可也是实话,南辕寄风跟自己隔着血仇,让他日后每天对着那张脸,绝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容诺抬步朝他逼近,气压低得能压死人。 “假若你非要用这副身体,那我们就结束了。”苏子沐笔直站立,与人对峙着,气势不输不作丝毫退让。 结果,就被拎到流云殿关了起来。 冷静下来他不免开始后悔,明知容诺由于体内魔气缘故情绪容易失控,他还与人置气不好好说话。 奈何为时已晚。 迄今为止,他已经四天没见到过容诺了,无论怎么对着守殿的傀儡人沟通,这人都不愿见他。 心中愈发慌得厉害,他坐在桌前,托着下巴,小声嘟囔道:“下次见到,这人该不会已经换上了南辕寄风那副身体了吧?” 想到这儿,他就脑仁疼。 屋外脚步声渐行渐近,与傀儡人僵硬虚浮的步子不同,是这几天以来,唯一的一点人声。 能来这边,除了容诺就没有别人。 他心中一阵悸动,开心的嘴角还来不及翘起,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僵在脸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他暗中祈祷,又有种生死看淡的绝望,“可千万别是南辕寄风的那张脸啊!”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看清脸后,他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庆幸过后,他又不由有些失望。 来人是许久不见的木炎,并非容诺。 没有容诺的准许,旁人是进不来的,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进来。 木炎只可能是偷偷找来的。 这人立在门口,盯着他一眼万年,好半晌也不说一个字。 他颇为不解,出声打破沉默:“找我?” “嗯。”木炎回过神踱步过来,脚步轻快雀跃,至他身侧坐下,直勾勾望着他,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有事?”苏子沐试探问。 这一问,木炎便忙不迭地掏出块泛着金光的碎片递来。 他接过来细细端详,里头封印着一道天道之力,气息来自元熙。 心中莫名咯噔一声,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他抬眸觑向身旁的木炎,“哪儿来的?” “替人传个信。”木炎眉眼含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窃喜,“八月十五那日,你曾见过元熙。” “你这话,什么意思?”在苏子沐记忆里,他那日没见过元熙,连梦里也没见过。 “容诺囚天道于辽寿山,夺取天道之力,八月十五那晚被你撞见。”木炎瞥向他右手手腕,似小孩告状那般的口气,“你手上的锁灵环便是那日被套上的。” 这话像道炸雷在他脑子里轰隆炸开,苏子沐思绪处在混乱中良久。 木炎是说容诺囚禁元熙想夺取天道之力,被他发现后锁了他灵力,还抹了他的记忆。 碎片来自元熙没错,囚禁天道不是小事。他当即起身想唤傀儡人去喊容诺过来问个清楚。 木炎拦住他去路,眼底的喜悦全盘溃散,“去找他做何?是真是假你与吾同去趟辽寿山便可知晓。” 苏子沐顿了顿,“这种事理应直接问个清楚。” “若他不认你待如何?” 苏子沐默了两秒,“若他真做过,断不可能否认。” “所以,你怀疑吾在说谎??”木炎眼眶绯红,盯着他满脸倔强。 “不是。”苏子沐有些心累。 “那是什么?”木炎憋着气,气势汹汹地朝他逼近。 见人骤然靠过来,他不由跟着后退几步与人拉开距离。 木炎苦笑出声,噙在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面颊滑落,“你觉得吾会对你不利?” “你误会了。” “那你躲什么?”木炎两步上前抓起他的手,“又是封灵力又是禁足,你又不是囚犯?他这么对你,你深信不疑,却来怀疑吾,是吾对你太好了些吗?” 没记错的话,木炎的记忆被改过,如今这般又是在闹哪样? 房间被封上结界的那刻,苏子沐顿感不妙,一时有种他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的错觉,“你想做什么?” “做些对你不好的事。”木炎猝不及防将他抵在桌上,眼里泪水掉个不停,欺身吻来。 一双唇瓣凑近,他瞪着眼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抬脚便踹去。 一只大手握住脚腕,让他使出的力道还未碰到目标就中道崩卒,紧接着凭空延伸出来的火链捆住他的双手,往上拉过头顶,限制住他的行动。 “木炎!”苏子沐已然炸毛,腿搁在半空,脚腕处手掌的炽热让他耳根像是火烧般发热发烫。 他又羞又怒,面上维持着随时都可能崩塌的平静,好言相劝:“你冷静些。” “冷静有什么好?疯了才好。”木炎眸子闪过坚毅,对着他的唇凑上来,他赶忙把脸死死偏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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