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去!” 许昔流劝医的话都没说完,就震惊看着面沉如墨的男人一言不合开始做俯卧撑,头几个还下意识感叹男人做的还挺标准,意识到对方脚上还带伤后当即眼前一黑,拽着轮椅过去就想让对方赶紧坐回来。 谁知轮椅这一拽可倒好,他一个用力,轮椅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转身过来的时候,气怒交加轮椅上带着的力道直接把什么东西铲飞了出去。 许昔流只听见“嗷”地一声惨叫,然后咔擦咔擦哗啦哗啦滚动的声音。 意识到的时候,那个不幸被他用轮椅铲飞的东西已经滚到了小路下面的地势里了。 他懵逼加惊恐。 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那“嗷”的一声,应该是人发出来的吧,可他完全没看见周围有谁路过啊,或许也有可能是什么动物?许昔流朝周围望了望,目光移到小路一边,看见了边上被压趴的野草,这才确定了刚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旁边,且被他用轮椅撞了下去,不是他幻听。 他走到小路边往下望,可惜这边地势高,下面野草丛生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只能看见一路被歪歪扭扭压倒的野草,昭示着刚才有什么东西从这一路滚了下去。 许昔流焦急,别是哪个无辜的过路人。 那他可罪过大了。 他赶忙把和俯卧撑较劲的男人拉起来,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听见什么声音?” 秦罹还沉浸在被质疑的不爽中,闻言黑眸睨了一眼青年,硬梆梆:“没看见,不知道。” 许昔流此时此刻也懒得管对方是站着还是坐在轮椅上了,拉着男人到路旁被压趴的野草边,手指往下一指:“我刚才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什么东西没看见,那东西惨叫了一声就滚下去了,会不会是刚才路过的人?” 秦罹顺着往下望了一眼,看见一溜歪七扭八的草。 那边像是一个小凹地,树木掩映间,杂草被压倒的痕迹一路蜿蜒到下面。坡度不是很陡,但是树木多,如果真是人滚下去的话,撞到树上晕了过去也不无可能。 他淡淡道:“下去看一眼不就行了?” 许昔流也正有此意,他往下面走,并回头对男人嘱咐:“我下去就行了,你脚上有伤,在上面等着我吧,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毕竟是他捅出来的篓子。 他得亲自过去瞅瞅。 秦罹闻言皱了皱眉。 “不用,我和你一起。” “脚伤好的差不多了,能走。” 说完就下来了,三两下走出老远,比许昔流走的还快。 许昔流拗不过对方,只得默认同意了,当下先看清情况要紧。 两人顺着坡度下去,又走出好几步,顺着杂草压倒的痕迹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躺着的中年男人。 对方趴在地上,被草掩映的严严实实,身上穿的衣服破烂不堪,能看出来是某个大牌,只不过在滚下来的过程中,被树枝划烂了好几处,瞧上去特别像破布条子,既寒碜又凄惨。中年人趴着脸侧过来,一脸的扭曲痛色,头发里插着几根杂草,沾了土的脸上依稀还能瞧见养尊处优,若不是还发出微弱的哼哼唧唧声,还会让人以为他撞晕了过去。 他铲飞的果然是个人! 许昔流震惊。 然后焦急的走过去。 他身后,秦罹却是脚步顿了顿,看着那边凄凄惨惨的中年男人挑了下眉,唇角勾起冷笑。 许昔流没察觉到身后男人的反常,一个箭步过去,在中年人面前蹲下,也不敢随便乱动对方,怕对方摔到哪自己这一动出什么事,见对方还有意识没晕,就喊了对方几声:“你好,能听清我说话吗,撞到哪儿了?” 秦章远脑袋晕晕沉沉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前几分钟还打算看秦罹的笑话,谁知刚走到他们身后,就被猝不及防的一个轮椅抡飞了,脚一崴摔倒在小路旁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咕噜咕噜直接滚落下来。若不是他中途抓了一把草停住了,现在说不定还要往下滚。 现在的感觉就是晕,那不停歇的自转运动快把他脑浆摇匀了,还有脚腕那边也火辣辣的刺痛,再加上摔的身子酸痛,一摔把他的儒雅风度彻底摔没了,扭曲着脸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只是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在地上哼哼两声。 所以乍一看见致使他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秦章远心里无比愤怒,觉得前一刻还赏心悦目的私人医生的脸,如今面目可憎的紧。 秦章远咬牙,虚弱的颐指气使:“疼死了,扶我起来。” 若不是这医生还有用,他高低要对方好看! 许昔流观察了对方,发现对方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身上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似乎没划到皮肉,四肢也没有明显的扭曲,看来是没有骨折。他先松了一口气,看中年男人似乎没有特别大的问题,就顺着对方的话语先把对方扶了起来,至少先摆脱目前这个趴着的别扭姿势。 至于对方有些奇怪的语气,许昔流直接忽略了过去。 毕竟到底是受了惊吓,说话语气气愤点也正常,他一个始作俑者,多少有点心虚。 而且许昔流看对方的衣着和配饰,估摸着对方的家境也不普通,如今被自己一个轮椅给抡下来滚那么远,不找自己麻烦就好了。 思及此,许昔流态度相当友善和体贴,一边扶人一边问:“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要不要叫个救护车?” 秦章远没好气,刚站起来脚腕一疼就是控制不住尖利的嗷一声,这令他心火更旺,态度也愈发恶劣,只觉得这个私人医生真是没眼色,骂了两句:“这不是废话吗!眼瞎?” 许昔流皱皱眉,还没来得及为对方不善的语气发表什么意见,身后就传来一道阴冷至极的男声:“叔叔。” 许昔流听见了一愣。 叔叔? 什么叔叔? 哪来的叔叔? 许昔流闻声抬头四周望了望,周围就他,秦罹,还有目前正被他扶着的这名陌生中年男人,没有第四个人,那秦罹是在叫谁? 主角攻怎么随便喊人叔叔? 他百思不得其解,转眼却看见了秦罹正直勾勾盯着中年男人,嘴角噙着一丝阴冷嗜血的笑,眼神阴郁且瘆人,虽然语气和表情是平静的,可那平静之下却带着疯劲,直勾勾的眼神,还是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如同凶兽一般把看中的猎物残忍玩弄致死。 那是一种看仇人的表情。 许昔流瞬间顿住,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心底忽地升腾起一丝丝不安。 他定睛仔细瞧了瞧,他扶着的这名中年男,看上去像是豪门大户出来的,狼狈之下依稀可见金钱堆叠出来的儒雅风度,就是表情过于扭曲了些,说话也恶劣,叫人打心底的不喜。而且再仔细一看,中年人和秦罹,虽说面貌不一,气质也迥异,可眉眼看上去,却似乎有着相似的影子,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再结合男人刚才冷不丁蹦出的一句叔叔,事情好像往一个离谱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扶着的秦章远此刻也出了声,盯着秦罹,同样的冷笑,因为疼痛呲牙咧嘴的,对比之下,立马就落入了下乘。 秦章远看着秦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却浑身哪哪都疼,恨的牙痒痒,却还是要扭曲着脸装出一副慈祥之态,精准踩秦罹痛脚:“好侄子,见着叔叔这会儿才打招呼,不好吧,还是缺少父母教育了啊。” 许昔流听到这恶意满满的一句,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他扶着的这人的身份。 秦罹喊他叔叔。 叔侄关系。 主角攻的叔叔...... 那岂不就是文中的大反派??! 前些日子大半夜打电话威胁他的大反派! 卧槽! 许昔流震惊之下,扶着人的手都松了,于是啪嗒一声,才刚刚找回一点点场子的秦章远又狼狈地重重跌回了地上,脸朝地摔的嗷呲一声。 “@#*¥......”他口齿不清地怒骂。 许昔流此时此刻也没工夫去管秦章远什么状况了,他已经被巨大的信息量冲昏了脑袋。 他一轮椅抡飞的居然是反派! 前几天这大反派还给他打过电话密谋过如何如何算计男人,虽然他并没答应,今天就不打一声招呼出现在了这。而他,由于没搞明白反派是不是背后拿什么东西威胁了他还是只是单纯的利诱,一直没敢轻举妄动把此事透露给秦罹,也担心准备不周会使得原本就多疑的秦罹对他更猜疑,从而完成由工具人到炮灰的悲惨转变。 谁知道现在他就有暴露的风险! 要了命了,这狗比反派不会主动说什么吧?......不对不对,他都要算计秦罹了应该不会蠢到主动把和自己的关系说出去才对。 那男人从刚才到现在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许昔流简直不敢回头去看男人的表情。 他强作镇定。 而此时,站在稍远一点地方的秦罹的确如许昔流所想的那般,一双阴郁的黑眸意味深长的在他身上和秦章远身上不住打转。 看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都忽略了刚才秦章远对他的那句嘲讽。 秦罹心里嗤笑。 这小狐狸怎么不说话了? 反应过来了? 害怕了? 恐慌了? 呵。 秦罹虽然刚才在小路上没看见被青年撞下去人是谁,但是在刚刚,在看到那边草丛里趴着人的侧脸时,他就认出了这人是他的好叔父。 认出后,都没来得及升起对秦章远的厌恶和恼恨,他注意力首先转移到了身旁的青年身上,并立即觉得这是个观察试探对方的好时机。 于是当机立断停住了脚步,看着青年一步步走过去。 秦罹注意到他的私人医生面上出现了焦急惊慌等种种表情,是撞到人后的正常情绪,唯独没有他所以为的惊慌失措和心虚,甚至一心查探那边秦章远的状况连看都没往他这里看一眼,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笃定自己不会暴露似的。忍不住冷笑一声。 装。 再装。 平时在他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如今秦章远都到面前了,竟然都还能装的那么像,滴水不漏,跟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似的。 甚至秦罹还不由自主的回忆了一番从刚开始到现在青年的一系列表情动作,发现对方真的很厉害。刚开始惊慌朝他说明好像撞到了谁要下去找,中途没提过一句秦章远,到现在看见秦章远了过去询问状况,也没说出过秦章远的身份,只是用先生一类的称呼代替,浑然天成,就好像他真的不认识秦章远一样。 但是这可能吗? 秦罹不信。 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秦罹似笑非笑的开口,阴狠目光定在许昔流后背,阴恻恻:“许医生,怎么手滑把人丢了?没看见我的好叔叔被你摔的叫得跟狗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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