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是今天天气太阴光线不好,还是从男人嘴里得知了一部分这座老宅曾发生过的事,许昔流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处地界有点不太舒服,檐下生阴,令人生闷,透着股大家族肃然之下的闷。 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有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等在了一边:“少爷。” 许昔流闻声望过去,看见一个老伯,年龄比山庄里的钟叔还要大,穿着整齐讲究,微微敛着容,话也是直接对秦罹说的,对站在男人身边的他一眼没看。 许昔流忽然升起了几分兴趣,不由得猜测起对方身份。 看年纪,像是爷爷那辈的,但是如果真是秦老爷子的话,不可能孙子来了还规矩恭敬的迎出来,所以他猜这人,应该也是这座园子里头管事一类的人物。 这样对方对秦罹的称呼也有解了。 管事瞥了眼男人身边戴着金丝眼镜,笑意盈盈的青年一眼,仍旧没说什么,只是又对秦罹道: “老爷子让您过去。” 秦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不去。” 自从踏上这块土地,他心里就一阵烦闷,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更加躁郁阴沉。听见对方捎带的命令式的话语,顿时就牵扯出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令他气息也跟着沉了沉,面无表情。 “可......” “明天。”秦罹打断他的话,表情阴沉,黑眸泛着森寒的冷意,“不用再说。” 管事一噎。 秦罹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许昔流径直往一侧方向走。 许昔流自然是乖乖跟上,他顺从的转过身,感到后方有一道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 许昔流一顿,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男人:“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我祖父的身边人,一直跟着我祖父为他做事,也打理着这所园子,姓高,我小时候喊他高伯伯。”秦罹简单解释了,阴沉的面色因着青年凑近的悄悄话而缓和了些许。 在他五岁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平和。祖父虽然严厉但也对他很好,高伯作为祖父的手下人,也对他和颜悦色,他和对方的关系不错。然而之后,祖父愈发严厉,看他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高伯作为老爷子忠实的拥趸,自然也继承了老爷子的意志,他看透了这些,便渐渐疏远开来。 思及此,秦罹不由皱眉:“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许昔流眨眨眼,“就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许昔流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但绝不是单纯的好奇。 秦罹闻言放松了些:“没事。” “你跟我着我过来,又是生面孔,他多少会看你几眼,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带人回来。” 许昔流一听挑挑眉,笑意加深:“原来是秦先生的第一次,那我还挺荣幸。” 秦罹也勾勾唇。 想了想又沉声道:“他回去后应该会将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祖父有可能会派人来让你去见他,不用搭理,反正基本上你我应该都在一起,明天清明扫个墓,过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许昔流老实点点头:“知道了。” 听起来有点像小说里写的,大家族的长辈发现年轻一代从外头带回来了人,挑剔不满,于是私底下趁小辈不在,把人叫过去甩下几千万,说拿着钱离开我孙子。 他被自己的脑洞逗的笑了笑。 回过神来发现他一直跟着秦罹沿着小路往里走,距离他们原先下车的位置已经走出了老远,周边都是各种花草树木,很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 不由扯了下男人的袖子,好奇问:“我们去哪啊?” “去我们住的地方。” 许昔流眨眨眼。 “到了。”秦罹低声。 眼前是一座中式两层小楼,掩映在假山林木之间,很清幽漂亮,占地颇广。 “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我父亲是老大,大房二房虽然没有明显的分家,但是在老宅也是分开住的,这片是大房居住的地方,位于老宅东侧,也是我从小住的地方。” 秦罹一边开门一边解释,声音平淡,听不出来说到小时候居住地方的欢喜,比起那个,他更像是在平铺直叙。 “二房在西侧,秦章远就住那。” 他顿了顿,语气难掩嘲讽:“这么多年了也没搬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孝顺。” 许昔流拍拍他的手,状若安抚,倒是对这里多看了几眼,感叹:“住在这里,方向感差的话,一天都能迷路十几次吧。” 这转来转去的小路。 还有东一个西一个的假山石。 秦罹听了一愣,无声勾勾唇:“还好,我小时候都把这里跑遍了。” 说完,他眯了眯眼,注视着这座小楼的内景。 许昔流也跟着看过来,外面看古色古香的小楼,进到里面其实也和一般的住宅没区别,很现代化,该有的都有。 他跟着男人进到里面,去了秦罹的房间。 秦罹坐在沙发上,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他的房间。在山庄里住惯了,再回到这里,居然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这里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是别人的房间一样。然而盯着看久了,又会发现这里到处充满了他曾生活过的痕迹,不管是书桌上的刻痕,还是被翻过身盖住的相片。 他的目光从那些物件上挪开,转而移到了进到这里后便挂着温和笑意好奇打量开的青年。 “很好奇?”他问。 “当然了,这毕竟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许昔流回道,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柔的弯着,眸底划过一丝狡黠,“我可是看过你照片的,小萝卜头一个,还耍酷呢。” 秦罹一怔,轻咳一声:“小时候难免幼稚......” 许昔流心想你现在有些时候也没成熟多少。 但他没敢说,这话一说对方肯定会跳脚。 他狡黠的笑笑。 许昔流头一回来,倒是新奇的多。 得到男人首肯,便放心的四处逛开了。 这里即便秦罹不回来,也有人定时打扫,所以一来便能入住,没多大影响。 他们是下午时过来的,避免了被老爷子请去吃午饭。然而傍晚的时候,还是有人过来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伯,对方特意避过了秦罹,径直找到许昔流,恭恭敬敬,淡笑:“许医生,老爷子有请。” 哟。 这么快连他是谁都知道了。 面对面,近距离,许昔流倒是瞧清了这位老爷子身边人的脸。 很平凡的长相,但大约是大家族里做事的人物,身上带着分利落。面容虽然显得和善,但绝对不是钟叔那般纯粹的善,更多是则是一种经历众多练就出来的圆滑的和善。 反正他敢说,这位高伯此时此刻就对自己没多少善意。 连带着对方身后站着的人也是。 看上去声势挺浩大,又是做足了姿态,初来乍到本就客气疏离,这话一出来很容易架的人心生胆怯,稀里糊涂的跟着就走了。 然而许昔流最不缺的就是淡定。 这丝恭敬做出来,有几分真心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从从容容站在原地,脚步都没挪动一分,脸上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心里想归想,他面上却是滴水不漏,温和地拒绝了:“抱歉,我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贸然离开,对秦先生的病情不太好。” 蠢货才离开。 这里他又不熟悉,路又奇奇怪怪,迷路了都不知道。 再说,反派也在这里。 高伯蹙眉,也不退让:“只是说会儿话的工夫。” “抱歉呢。” 许昔流依旧微笑。 客客气气。 “许医生还是走一趟的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人打断了。秦罹从远处大步过来,裹挟着一身的寒气,明显是发现了异常,到了就站在青年旁边,冷笑一声,俊脸上蒙上一层阴翳,已然是十分不虞了:“要带我的人去哪?” “老爷子说,想和许医生说说话。”高伯不敢大意,如实说了。 秦罹给了对方说话的时间,末了阴恻恻:“是吗,单纯说话还是敲打?” “我说了,明天。”他不耐烦,“不懂吗?” 男人气势深重,眸底阴鸷,压迫感很足。 就算是看着对方长大,高伯此时也深知眼前人绝不如幼年那般,甚至对方现在,一身的气势比深居在这所园子里的秦老爷子还要强,一词一句叫人不敢违逆。 他顿了顿,带着人走了。 秦罹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离开。 转身就吩咐了带来的保镖。 回房的时候,男人还是沉沉冷冷的,许昔流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不是没去嘛。” “哼。”秦罹冷哼一声,依旧不太高兴,心底满是被人挑衅了的不爽。但看到青年温温柔柔的凑过来,还是面色缓和了些,伸手把人搂住,埋到对方颈窝间蹭了蹭,深嗅了一口浅浅淡淡若有似无的玫瑰荔枝香气,“溪溪。” 许昔流弯弯唇,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嗯了一声。 “绝对不要离开我。”秦罹低声。 许昔流愣了愣,旋即微笑:“不会。” “放心吧。” 秦罹听完满意了,蠢蠢欲动,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咬了一口青年莹润的耳垂。 许昔流顿了顿,笑容微敛,毫不客气地把人推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濡湿的耳垂,没好气:“说你是小狗还真当小狗了是吧。” 秦罹凑过来亲他。 吃过晚饭,两人便窝在房里没出去了。园林幽静,到了夜晚更甚,此处又没多少人,便显得多少有些空寂。但这样的时刻,两个人待在一起却不觉得,只会觉得很温馨。 秦罹洗过澡后便靠在床头抱着平板处理一些事,还是很忙。 许昔流也没打扰对方,兀自进了浴室洗澡。 他洗得不紧不慢,洗完后又吹开了头发才出去的,然而离开浴室的那刻,许昔流听见外面动静似乎不太对。 稀里哗啦的,很杂乱,混着风声,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下,发现这是雨声。 外面下雨了。 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热水流下的声音掩盖住了其他,以至于出来的时候许昔流才惊觉到异常。外面的雨下的不小,拍打在窗棂屋檐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院子里树木又多,一下雨,树叶摇动的声音简直能连成一片。 许昔流立马意识到这之下含义。 下雨了,那秦罹...... 他马上过去找对方。 果然见到对方虽然还坐着,但拿着平板的手已经绷起了青筋,微微发抖,垂着头,明显状态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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