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绛微微一笑,道:“如此,那便一起吧。” 二人结伴而行,相互扶持,路上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经过一座山,江临见有几人抬着一人长的麻袋从山下走上山去,没走多远,便听见了挖土的声音。 江临觉得可疑,朝他们走来的方向凝视了几秒,对季文绛说了声,便向声源处走去。 那几人已经把麻袋放在了地上,扛着锄头吭哧吭哧地挖着坑。江临将自己隐在灌木丛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行为。 见他们沉浸在挖土中,江临便悄悄靠近麻袋,伸手探去。 麻袋的扎口扎得紧,只被他打开了一点。但江临很快便闻到了一股臭味,不似血腥,只是肉类发霉的腐臭气息。 江临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一个词:杀人抛尸。 虽然有灵力傍身,但发觉眼前的人是杀人犯后,江临还是忍不住发怵。他后退几步打算离开,不料其中一人放下锄头往这边看时,看见了被打开一点的麻袋。这人心生警觉,走到灌木丛处查看了几眼,就看到了江临。 江临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尴尬地回头,正对上那人有些凶恶的眼神。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警告自己稳住,随即换出一副惊喜的样子道:“叔,怎么是你啊?” 那人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 江临朗声道:“我是前面镇子里刘大婶的儿子呀,您不记得了?” 听到动静,原本在挖坑的几人也纷纷走了过来:“老李,熟人?” 见人全都凑了过来,江临心中更慌了,只能在暗自不断乞求自己这方法能奏效。 李叔的眼神像是钉在江临身上了似的,无论江临怎么动作就是不肯离开。 江临咬咬牙,都准备好聚集灵力了,李叔突然闭了闭眼,困倦道:“啊呀,是牛家的孩子回来啦?你这孩子,出镇这么多年总算舍得回家看看了。你娘现在应该去赶晚集了,得过一会才回家。” 江临轻呼出一口浊气,刚要开口,另一个人又质疑道:“是熟人吗?那你刚才在灌木丛后面躲那么久,没看出他是你李叔?” 江临顿时头皮紧绷,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这不是天色晚了嘛,灌木丛遮着看不清,加上你们这扛着的袋子,我以为遇到通缉犯了。” 李叔笑道:“现在的孩子就会整日说胡话。我现在都是镇里的里长,哪有你想的那回事。” 江临指着一旁的袋子疑惑道:“那这是......” 李叔叹了口气,拍着江临的肩膀把他往山下推:“说来话长,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江临也不反抗,任他推着下了山。 李叔把他送到上山的第一条小路处,两人又寒暄了一会,李叔便又回去了。 季文绛在下面等着,见江临出现,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他们是在做什么?” 江临缓缓摇头道:“袋子里是尸体,但他们不是坏人。至于具体在做什么,他们不愿告知。” 季文绛问:“他们是镇里的人?” 江临道:“对。至少这点是被肯定了的。不如我们先去镇子里待着,总能问出点什么。”
第18章 荒村 这座镇子不似峰山脚下的那座那样热闹,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本分的事,买东西卖东西,推着推车砍柴,一切正常。 唯一让江临感到微妙的地方就是,镇里的店铺虽然都开着,但都半掩着门,好像在躲避什么。 邻里之间看上去认识,或熟稔的人,见到了也都不打招呼,只用胆怯的眼神向对方示意,随后急急转开,苍白的脸上是用胭脂堆出来的红。 看见这两个外来人,人们脸上先是浮现出来一分似有似无的惊喜,而后又添上一丝悲悯。 江临走向一个胭脂铺,推门进去轻声问道:“掌柜,这镇中可是发生了什么?” 掌柜是个年轻女子,大概是好久不见人进店了,看到突然出现在她柜前的两人,吓了一跳。 “我们镇里不欢迎外来人,你们还是快走吧。”女子的声音沙哑,整齐的发髻中露出几根白发,眼窝深深。她动作麻木的从柜子里拿了几袋铜钱出来,扔在桌上,沉甸甸的。 “没有盘缠的话,拿着这些走吧。 ” 江临对她的举动十分疑惑。 袋里装的钱少说也有几百铜币,这人竟能毫不吝啬地交给他,只是为了让他们离开。 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走了。 江临再次使出了他骗人的本领:“掌柜的,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外来人,我是刘婶的儿子,今日刚回来想见见她。” 谁知掌柜警惕道:“刘婶?我们镇里只有个牛婶,另一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临咬着后槽牙憋出一个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赶在掌柜把他们轰出去之前,季文绛拯救道:“掌柜,他从南方来,说话有些口音。你听错了,他说的就是牛婶。” 掌柜勉强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江临怕她再问点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问题,便道:“掌柜,镇里最近是出事了吗?” 掌柜抬起眼,眼下的暗青色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怕:“这出的事可不小啊。” 原来,镇里也是热闹过的。邻里和睦,人人家庭美满,生活安康。 直到某天下午,里长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身皮肤溃烂,再看不出从前的样貌,只能靠身形依稀辨认出是个女子。 最后靠着身上的信物,她的家里人还是认出了她的身份,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这女子生前是个美人,深受镇里许多男子的爱慕。这一出事,男子们便一个个志气昂扬,势力要找出凶手。 无果。 她的死就像是一枚丢进湖中心的小石子,一入水便让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永无止境。 死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爱打扮的漂亮女子。 许多人找到里长,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可是一支又一支小队被派遣出去,带回来一点又一点无用的线索。 人们都不愿再待在这个被死亡笼罩的小镇,一个个收拾行囊奔向四面八方,只留下老人们,和一些不愿离开家乡的年轻人。 而掌柜愿意给他们那么多盘缠,也是知道自己身为女子时日无多,决定在死前做件善事罢了。 不要来,不要来。 谁知道镇里的女人被杀光后,会不会轮到男人。 所以你们快走。 江临还想再问点什么,被掌柜回绝了:“你娘知道得比我多,为何要问我,直接找她去不好?” 不过还是被他软磨硬泡,在胭脂铺楼上求得了一间空屋。 季文绛从包里拿出两包茶包,放进热水里泡了一会,把杯子推给江临:“这是我家秘制的茶包,你尝尝?” 江临道了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却尝到了异常熟悉的味道:“这茶包...你是怎么做的?” 季文绛道:“我爹是个茶匠。我到峰山之前,他特地教我制作了这茶包,说我要是落选了,也不至于没有一门能养活自己的生计。” 他对上江临审视般的目光,一愣:“你是怀疑这不是我家秘制的茶包?我爹确实有将这些茶的做法编纂成书拿去卖过,不过生意并不怎么好。难道你看过?” 江临又抿了口茶,道:“没有,只是我觉得这茶的味道十分熟悉,也许曾偶然尝到过。” 季文绛的目光闪了闪。 短暂的休憩后,江临将从掌柜口中得知的线索都罗列在了一张纸上,执笔道:“听完她说的,你觉得这凶手是人是鬼?” 季文绛圈出纸上“多次寻找线索未果”几字,缓缓道:“不排除鬼的可能性。” 江临又在纸上添了几笔:“不错。如果是人,行凶多次还不留痕迹的概率很小。现在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找到死去姑娘们的相同点,来确定行凶之人的杀人条件。” 季文绛看了看窗外渐晚的天色,起身关了窗。他坐在床榻上,沉声道:“据掌柜所说,这镇子里的原住民已经搬出去了大半,现在只有三两人还留在这里。我们若是想找她们的相同点恐怕会大费周折。” 江临打了个哈欠,也走过来倒在了榻上。 “谁知道呢。今日太累了,有事等明日再说。床太小了只够睡一个人,你还是我?” 他的画风转得太快,季文绛没反应过来,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道:“你睡吧。” 整理床铺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 等缓过神来,见江临盖上被子真的准备睡觉,季文绛愣了两秒:“你睡得着?” 江临闭着眼道:“不用担心,没人进得来。” 季文绛道:“我的意思是,镇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想弄清楚吗?” 江临翻了个身,睁开眼面对着他:“那也得有精力弄清楚才行啊。” 季文绛不语,似是赞同了他的说法,从床上拿了另一铺被子铺在地上,也准备躺下。 “你明日打算如何?”屋内的亮光突然熄灭,是季文绛吹灭了蜡烛。 “不知道。”江临答道,“也许会在镇里多待一会,也许我就走了。”说罢,他顿了顿,随后话中带了些笑意:“不过我是想跟着你走的,自然还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季文绛却恍若没听见他的后半句话一样,不解道:“你要走?那你今日在这里集线索是了什么?” “为了破解谜团啊。”江临轻笑了一声,“我集线索和我明日不在镇里待有什么冲突吗?” 季文绛:“...是没有。” 江临继续道:“我若可以通过这些线索发现什么,那就是我的本事,我自是愿意多待几日将这案子解开。” “可若我发现,我对此无能为力,那我便一走了之。反正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要帮助他们,走了就走了,不会有人挂记。” 说完江临便觉得不妥。他现在可不是在现代社会,见不得主角会赞同他的话。 主角总是正义感爆棚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他的意愿,可能会与主角相冲突。 果不其然,他似乎听见季文绛冷哼了一声。 江临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静静的躺着,不再说话。 季文绛的声音从床下传来:“若是你遇到了你想救的人,但你无能为力,你会一走了之吗?” 江临坚定道:“不会。是我想救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季文绛笑了一声。 “笑什么?” “我觉得你这性子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江临来了兴致:“是怎样的故友?” 季文绛回忆道:“他性子有些痞气,但为人正直,从不与他人同流合污。他与你很像,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其余的一律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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