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发蜡粘纸。 郁南用手扫了扫头发,纸屑抖了下来,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扫了,随便吧。 楚究向前一步,抬手将他头顶粘着的纸巾一片一片取下来,郁南跟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在原地,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了。 只要一用力呼吸,他就闻到楚究身上的味道,混着自己身上这股香水味,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好像也是喷的这款香水,穿的也是白色衬衣。 楚究拔完了他头上的纸屑,手没离开他的头顶,而是掌心向下,扣了下来。 脑袋顶一沉,温热的掌温传来,郁南下意识地抬头,眼神撞进楚究如深海一样的眼眸,乍一看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郁南慌乱地移开眼神,回避他的目光。 楚究:“不要去清吧。” 郁南点了点头,口不择言道:“好,只要不结婚都行。” 话一出口,郁南自己都觉得荒唐,抽丝剥茧回想起来,才理清楚自己发脾气的原因。 是楚究荒唐在先,说要跟他结婚,所以他才控制不住情绪的。 楚究沉默了下,笑着松开了搭在他脑袋顶上的手。 郁南身上的魔咒也解除了,悄咪咪松了口气。 楚究:“跟我结婚,你觉得亏了?” 郁南很快恢复到十句话有九句是屁话还有一句绝对是假话的状态,“是你亏了,我这人宽厚善良,看不得别人吃亏。” “我不觉得亏,我赚了。” “你只是被我精心打扮过的帅气模样蒙蔽了双眼,暂时失去了理智,不要做这种会悔恨终生的事,老板。” 论胡扯,楚究是扯不过的,只好败下阵来,“走把,带你去一个地方。” 郁南警惕起来,“去民政局吗?” 楚究抬了下眉:“你想去也可以。” 郁南:“那换一个地方吧。” “不是去民政局,再说民政局下班了,走吧。” 郁南见好就收,披上刚才那件风骚的皮夹克,楚究上下打量他,“去户外,你确定要这么穿?” 郁南眼睛亮起来,“你要带我出去玩?那等我一下。” 楚究心情大好,不知道被他的眼神取悦了,还是被他的话语里的哪个字取悦了,“嗯,带你去玩。” 郁南钻回卧室换上毛衣羽绒服大围巾手套,还搜刮了一大包的零食,甚至还带上了野餐垫,笑盈盈对楚究说:“走吧,去野餐。” 楚究看着他大包小包的样子,心想胡说八道估计也会传染,忽然想逗逗他,“去爬南溪山,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南溪山在南溪湖边,是本市第一高峰,大晚上去爬那么高的山,不是疯魔就是有病。 郁南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退下去,立刻卸下身上的行李,“不要做这种会悔恨终生的事,老板。” “今天满月,爬山赏月。” 郁南捂着肚子:“我突然胃疼。” “胃在左边。” “反正这儿疼,我以为这儿是胃。” 楚究使劲憋,再揉了揉鼻子,才憋住了差点绷不住的笑意,弯下腰提着他放下的东西往外走,“行了,不是去爬山,走吧。” “真不是去爬山?” “当然不是。” 郁南屁颠屁颠跟上,十分自觉地坐上副驾驶。 他飘飘然地想:宝马就是不如宾利舒服,位置有点窄。 楚究开了一个半小时,来到了郊外的烟花村。 之所以叫烟花村,是村庄的后山上可以燃放烟花,村里也有不少烟花零售,楚究车子停在村外,“等我一下。” 郁南:“我也去。” “外面冷。” 郁南利落地扣上围巾帽子,羽绒服外套拉链拉到顶,“我不冷,走吧。” 楚究还没反应过来,郁南已经利落下了车。 楚究无奈笑笑,摇了摇头也跟着下了车。 楚究穿的大衣,毛衣也不是高领,郁南良心发现,“你冷不冷?要不匀一条围巾给你?” “我不冷。” “你后脑勺的纱布拆了?不然还可以保点暖。” 楚究笑了下:“……我还得感谢你的关心了?” 郁南笑而不语,三两步跟上他。 夜已深,放烟花的人三三两两下了山,村里卖烟花的小商贩也在忙着收摊,楚究走到一个货摊前,商贩吆喝:“老板,要哪种?” 楚究转过头问身边捂得跟爱斯基摩人一样的郁南,“你来选。” “你请客。” 楚究点了点头。 郁南看了下,烟花的种类很多,红色包装箱上都印着一个非常吉利的名字,好比过年群发短信祝福语的集结地。 郁南不着急选,而是先问价格:“这些价格都一样吗?” 依据老板的经验,一般两个人深夜来放烟花的,不是正当情侣就是不正当的情侣,就跟他们推荐:“这款百年好合,这款琴瑟和鸣,这款相敬如宾,还有这款白头到老都卖得最好,颜色鲜艳,时间持久,寓意也好,也不贵,就比其他贵十块钱。” 郁南:“那是多少钱?” 老板:“平时我都卖200,现在收摊了,给你190。” 郁南:“那190也是比其他贵十块吗?” “那是自然。” 郁南:“哦,那我要那个财源滚滚,财大气粗,八方来财,招财进宝,一箱180,四箱640,对吧?” 老板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被套路了,“不行不行,这平时我都卖190的。” 郁南:“不行那不要了。” 郁南说完,挽上楚究的手臂作势要离开。 楚究臂弯一沉,顿时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手臂上,没心思管一箱烟花到底是190还是180。 刚走出两步,老板就把人叫回来了,“回来回来,给你给你,小伙子太精明了。” 郁南挽着楚究往回走,笑嘻嘻道:“哪里哪里,是老板好说话,薄利多销。” 老板利落地把几箱烟花扛了出来,楚究却跟丢了魂一样,变成了一只木讷的人性挂件。 郁南摇了摇他的手臂,楚究回过神转过头看他,“什么?” “付钱,640。” 楚究:“哦,好,多少钱?” 郁南无语一秒,“640!” 郁南抽出挽着楚究臂弯的手,楚究手一滑,多打了一个零也浑然不知,郁南正美滋滋缠着老板让送两把仙女棒时,就听到老板的收款语音播报:“收钱到账6400元。” 郁南:“……”所以他砍价是为了什么呢。 老板:“……” 意识到画面突然静止,楚究把注意力从空空的臂弯里收了回来,“付好了。” 郁南皮笑肉不笑:“你看看你付了多少?” 楚究看了眼支付记录,没有任何异议:“那该付多少?” 老板:“?”莫非是个脑子不好的? 郁南咬牙切齿,哭笑不得:“640,640,我刚才说了两遍!” 除了中邪,郁南没有办法解释楚究现在的迷惑行为。 烟花店老板虽然精明,但总体来说还是个老实人,这人虽然人高马大帅气逼人,可整个人木愣愣的,眼神呆滞六神无主,估计脑子有点问题。 那个小伙子刚才确实十分清楚地把价格报了两遍。 老实人原则上不欺负身体有缺陷的人。 老板看着这傻大个,连语气都放慢了,生怕说快了他回不过神来,一个字一个字耐心地往外蹦,还配上了手语:“我、转、回、给、你、吧?” 郁南:“……” 楚究:“……” 烟花店老板看向郁南,点了下脑袋,“他好像不识数,要不我转给你吧?” 郁南憋笑好辛苦,悄咪咪地看了眼被人当成傻子的大老板,不知道如何收场。 楚究收起手机点了下头,“嗯,行。” 楚究浏览了一圈,指着一盒烟花说:“再拿一箱。” 老板:“好好好,180,别错了。” 楚究:“……” 郁南收了退款,抓了把仙女棒,决定利用一下楚究的傻子人设,可怜兮兮道,“老板,这个还送的吧,他特别喜欢玩。” 楚究:“……” 老板:“好好好,送送送,拿吧拿吧。” 郁南:“谢谢!祝您生意兴隆。” “谢谢谢谢,也祝你们……”老板一般他都会根据客人买的烟花种类再说上些吉利的话,但现在他俩需要的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老板顿了顿,又补充道:“祝你们身体健康。” 楚究向前一步,意识到他可能会开口说话,郁南连忙又挽住他的臂弯,抢先一步:“谢谢老板,谢谢。” 随后转过头对楚究说:“搬东西吧,走了。” 老板看着两人的背影,可惜地叹了口气,买那么多招财进宝干什么,不如买个平安健康算了。 不过老天也算是公平的了,脑子不够,外貌来凑。 楚究的车停得不远,烟花搬到车上后,直接开车上了山。 说是山,其实是个铺满草坪的小土坡。周围很空旷,确实适合燃放烟花,可今天是满月,天空很亮,不太适合放烟花,他们来得太晚,山坡上已经没人了,正好落得个清净。 郁南找了个平地,铺上了野餐垫和零食,楚究搬出烟花堆放在旁边,两人盘腿坐在垫子上,一个抬头看月亮,一个低头翻零食。 抬头看月亮的郁南诗兴大发,“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他那片海里的鱼们叫他南山白玉盘,这就是出处。 低头翻零食的楚究从一堆大辣片麻辣鸭脖中收回手,瞟向大诗人,“所以你自称南山白玉盘。” “网名能有什么出处,瞎取,”郁南不想聊这个话题,“这么多吃的,都没你爱吃的?” 郁南翻了翻这一堆大辣片,才不好意思笑笑,“哦你不吃辣。” 楚究:“你喜欢吃这些?” 郁南:“还行,小时候爱吃,感觉怎么吃都吃不够,长大了就喜欢买好多,但怎么吃都吃不完。” 郁南挑挑拣拣,捡出了一包奶糖,奶糖有点软了,他下意识看了下保质期,“还有一个星期过期,你吃不吃?” 楚究:“……” 郁南没什么食欲,放下零食又躺了回去,看着月亮又感慨:“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你喜欢读诗?” 郁南摇摇头,“就知道这两首。” “……” 楚究也抬头看月亮,要躺下来时,郁南坐起来,“等等。” 郁南解下围巾叠好放在垫子上,拍了拍围巾,“地上硬,你枕这上面,不要碰到后脑勺的伤口。” 楚究看着他问:“关心我?” 郁南没想太多,脱口而出:“你脑袋那么聪明,公司那么多人还要靠你发工资呢,话说你有没有给你的脑子买个保险?就好比钢琴家给手买保险,模特给腿买保险,还有给屁股买保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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