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九殷斥道:“这样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许在我面前乱说。” “好,都听大哥的。”颜子俊怕他真恼了自己,立马说到做到,将嘴巴捂了个严实。 “你方才说的那个主意,我想了想,并非不可行,只是若想施行,还得换个人去。” 他只允了一半,已令颜子俊欣喜不已。 褚九殷瞪了他一眼,又道:“我倒是擅长改形换貌之术,若经我手将人乔装改扮一番,倒不怕不招那贼人喜欢,等捡个僻静处诱他上钩,我再与大伙儿合力将此贼擒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他言辞笃定,颜子俊却又不住摇头。 褚九殷不解:“怎么,子俊是觉着为兄打不过那云中鹤?” 颜子俊摇头道:“我就是没亲眼见过你身手,也听阿越说了几百遍大哥是如何厉害了。” “那你是为我安危牵挂,不舍大哥以身犯险?”褚九殷心里温暖,抬首在在颜子俊眉心处点了点,“你放心,以我的本事,就是来十个云中鹤,我也……” “我说的不是这个,”颜子俊踌躇半晌,才又张口说道,“我是想问,你打算派谁去□□……” 总不能叫阿越去吧? 若这人选的是阿越,颜子俊可是要直接劝他将此事作罢了。 “我去。” 颜子俊猛打了个激灵:“不成!”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去怎么就不成了?” 颜子俊微诧,又叹兄长如此美貌却不自知。 若褚九殷亲自出马,哪里还用得着易容改扮,只这一身文巾素服前去,也能将云中鹤迷的七荤八素,再不知天地为何物。 只是大哥打的过还好,若是打不过,再被那云中鹤抢了去可怎么得了? 颜子俊身上不由骤起一阵恶寒,他赶紧着晃了晃脑袋,不敢再乱想下去。 —— 深夜寂寥,只一轮满月高悬天际,将城郊的这座荒僻院落照的更是凄清。 几日前的宿雪尚未消融,映着月光,白皑皑的照得庭前如白昼一般。 恰屋内有人于月色下抚琴,指尖上几个起落,已有琴音流淌而出,其中虚实相间,变化无常,一曲奏罢,只余悠悠泛音。 褚九殷按住琴弦,以指轻触了下脸皮,自觉无碍后,才又弹起了下一曲。 其实以他的本事,不说将这张脸弄的跟凤澜一个模子里刻的,也能几同孪生,除了身形仪态不可轻易改变,只在容貌上看,已是能以假乱真了。 一弹半宿,云中鹤却始终不现踪影,褚九殷倒也不急,只随手捡了本书,借着案上烛火,向着墙壁负手默诵起来。 约过了一炷香,再听冻雪之上,有脚步声簌簌作响,褚九殷突觉背后一凉,蓦然回首,身后已有人立于门口。 借着月光向来人看去,此人面目,竟与榜文上所绘淫贼别无二致。 “小澜?” 这一声低唤,极轻极柔,似是怕吓到眼前之人一般,难以置信中又隐含着万千情意。 褚九殷猜出来人身份,双脚不觉就钉在了地上,不敢移动分毫。 他对这淫贼极为鄙夷,想他当年将凤澜□□致死,却又恶行不改,这些年不知淫辱了多少男子。这会儿只看他背影与凤澜有几分肖似,忆起了故人,还故意叫的这样亲热,实在令人恶心。 云中鹤踉跄几步,等走到褚九殷身前,将人扳转过来,更使他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天不薄我,今日竟让我见到了与你如此相像之人!” 他说的动情,再看褚九殷面容虽冷,却不知在他手下反抗,使得云中鹤心中更觉欢喜:“这是打哪儿来的美人?今日若遂了我愿,也不枉我在这冰天雪地里窥了你三日。” 被这人将双肩紧扣,令褚九殷厌恶无比,只是他还未有动作,就听这云中鹤继续说道:“美人听话,你只消将宝贝乖乖丢出体外,我自会让你平安无事。”说着,他攥住褚九殷衣袖就往下拉扯,等露出了一段雪颈,张口就往他锁骨上亲了过去。 褚九殷忍无可忍,将身形一动,藏在院外的阿越等人便越过墙头,直向着院子里冲杀进来。 管捕头更是胆大,他稍一凑近,便将袖箭射出,直冲云中鹤面门而去。 云中鹤心神激荡之间,一时应变不及,只能举剑匆忙应战,一道剑气划过,竟将几人挑翻在地。 褚九殷看众人应战吃力,亦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向云中鹤冲杀上去。 为不使人看出他身具法力,他只将玄龙甲变作软剑,在剑招上也故作笨拙,直将那柄薄削的软剑舞成了烧火棍子,全不见半点剑气纵横,洒脱灵巧之态。 等大伙儿一齐杀到,褚九殷又扮拙使巧,与众捕快配合默契,竟在百余招后让云中鹤渐落下风。更有几次,还是云中鹤仗着轻功绝妙,才将褚九殷的进攻堪堪避过。 “哎呀,我了个神仙祖宗,你怎么也来了?” 褚九殷出手迅疾,一瞬间已对云中鹤刺出了□□剑,听阿越这一声叹,让他心中顿觉不妙,再向身后看去,只见围在外围,急着张弓的一众衙差里,果然有颜子俊的身影。 真是个费人操心,不听话的! 褚九殷暗骂一声,又恨阿越他们嘴不严实,还是让颜子俊跟了过来。 他急将身体闪过,朝身边的阿越猛推一把,以掌风将他带到颜子俊身前,“不是让你瞒着他吗?赶紧把你家哥儿护好了!” 自知遇着了难缠的对头,云中鹤也不恋战,为使尽快脱身,他趁着褚九殷分心的空档,更是运起十二分功力对敌,一众捕快哪儿是他的对手,不过瞬息,便败于他剑锋之下。 脱身之机已在眼前,奈何褚九殷并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但见此贼心气浮躁,正好将点滴灵力灌注于软剑之上,两剑相交,就想先将他兵刃震飞出去。 云中鹤练习采补之术多年,功力深厚远出褚九殷意料,且他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竟使得两人一时相差不下,转瞬间又斗了百招出去。 颜子俊观战良久,眼看云中鹤就是拼着被刺个对穿,也要挥剑刺入褚九殷左腹,惊惧之下,不由尖声叫道:“大哥小心!” 第 89 章 乱局之中,云中鹤身前既有强敌纠缠,身后又有三十余名衙差张弓搭箭,将他层层围住。 他心里明白,自己已做下了太多恶事,若在今日遭了报应,也是他罪有应得。 就在绝望之际,忽听身后青年叫眼前这个假货大哥,又让云中鹤在绝境中找到了一线生机,一等颜子俊从人群里站出,他忙将剑锋调转了方向,改向颜子俊刺去。 褚九殷反应极快,他先一步跃到颜子俊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又借力打力,扬剑将云中鹤的剑刃打偏了出去。 只是云中鹤在剑上灌注的内力极其霸道,这一剑虽被挑偏了方向,剑气却狠擦着褚九殷右胸而过。一霎时,血花飞溅一地,褚九殷脸色一白,额上沁出了些微冷汗。 “大哥!” 颜子俊见褚九殷被人划伤,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而是怒火中烧,也不知他打哪儿来的勇气,竟不顾一切的扑身上前,将褚九殷紧紧护在了身后。 这一幕的重现,令褚九殷大受刺激。 他受不了,也绝不允许颜子俊再次落入危险的境地! 褚九殷再没了顾忌,不等云中鹤出手,他先以强大灵力汇聚掌内,猛然拍向了敌人右肩。 这一击,大有开山劈石之威,在场众人甚至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掌,就见云中鹤被打的凌空飞了三转,落到地上后,又擦地飞去出了丈余。 褚九殷也不怕被人看出这一击非同寻常,此时此刻,他只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颜子俊身上,就是拿眼睛看还不放心,非得往他全身摸上一遍,见没有任何伤痕血迹出现,才敢将揪紧的心暂时放下。 云中鹤重摔在地上,等再爬起时,他一手紧托着右边的膀子,右臂已软绵绵地坠下,显然肩骨已被拍的粉碎。 剧痛之下,云中鹤神智已不大清醒,他将目光定在远处,也不知在虚幻中看到了什么,竟使他眸中怨毒消褪,渐渐现出了迷惘又爱恋的神色。 贼人既已伏法,颜子俊忙令手下捕快将人绑了。 众人无不恨此人下作,捆绑间根本不管他痛楚死活,能下死手绝不下重手,故意拽着他碎了的胳膊拧来拧去。 云中鹤伤的不轻,几下里折腾就要支持不住,口中念了两声“小澜”后,就昏迷了过去。 褚九殷这一掌劲力十足,云中鹤昏迷了一昼夜,直到第二日夜里才苏醒过来。 彼时,他人已关在府衙的牢狱里,双手双脚均被锁链牢牢铐在墙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时,有一着碧色衣衫之人站在牢门外边,云中鹤看他作书生打扮,又生的清隽秀雅,一时倒也猜不出他是何身份,直到身边狱卒提点,才知来人正是协助文俊臣办案的庆阳县县丞颜子俊。 云中鹤见来人气质清雅,相貌身形上倒是比那假货更像凤澜本人,再看此人正值盛年,姿容焕发,想起初见凤澜时的青春模样,令他心中不由一酸。 “是你让人假扮我小澜的?” 云中鹤再是厉害,此刻也成了阶下囚徒,颜子俊再无顾忌,当下颔首认道:“你武艺高强又行踪不定,我奉命将你拿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若凤澜泉下有知,知我等今日替天行道,为他报了昔年怨仇,也该能瞑目了。” 云中鹤自认中计被捉,很是不服,他听不进颜子俊的话,反而出言讥讽:“若非你让人假扮小澜,惹得我意乱心迷,我又怎会轻易落入你们手中?” 颜子俊再是好性,也厌他这样执迷不悟,当即开口斥道:“你淫人无数,又伤及人命,本就罪大恶极。今日落网,你若还是不服,当真是寡廉鲜耻到了极点!” 云中鹤身陷囹圄,自知与他多说无益,垂首半晌后,才又低低问道:“敢问大人,现下我已被俘,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按律当斩,只等刑部文书下来,便可行刑。” 云中鹤狂笑三声,又道:“我一生作恶多端,早知会有今日下场,只是我一生纵情江湖,决不能死在这些小吏手上。” “既有今日,死生已由不得你。若有来世,你再好好偿赎罪愆吧。” 颜子俊恨他伤了褚九殷,也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嘱咐了宋师爷将案子询问清楚,再记好口供,便先一步回了后堂。 他前脚刚走,褚九殷后脚就到了牢房门口。 看押云中鹤的那几个牢头与褚九殷本就相熟,今日又从他手里得了银两,自然乐颠颠儿地混去吃酒去了。 等众人一走,整个府衙大牢里,就剩了褚九殷与云中鹤两人。 云中鹤一看来人是他,立马将身体转向了墙里,态度很是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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