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九殷,你本是妖类,全赖斗母元君的教化,才让你有了今日的修为。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偏要带着你的人来我这儿搅局,杀我一众鬼仆,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 听此人识得自己,褚九殷略有几分意外。 这人既能从冥界召来这些怨鬼幽魂为他作战,想来也非一般人物,且自古妖族与鬼类泾渭分明,非道行高深的妖类,轻易是不能操控鬼魂为其所用的。 故此人若非像他一般,有千年修为在身,有能力驾驭这些鬼仆,那便是他本身就是从冥界而来! 眼见这座小楼已被此妖人控制,连门窗也被结界牢牢封死,形成了一个窒闷的密闭死地,褚九殷也不敢再耽搁,他朝身后的邓桐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依照前计,先带颜子俊他们出去再说。 他将手中紫电召回,将长鞭朝那人面门一指,叱道:“戾气这么重,想来这些鬼魂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被你这等鼠辈控制着害人,那我杀了他们,也不算冤枉!” “大言不惭!”那黑衣人冷笑道,“褚九殷,若你将这两个活人交给我,我便放你跟手下从我这宝物里出去,否则我便在此炼化了你,叫你烂成一摊血水,尸骨无存。” “哈哈哈——” 褚九殷仰天狂笑三声,反唇相讥道,“叫我把这心肝儿交出去,凭你这蠢蛋也配?不若你放他们走,我留下陪你!” “啊呸,除非你自剜蛇珠给我,否则我要你这条长虫何用?”那黑衣人也不甘示弱,朝褚九殷哂笑道,“那小子命格奇特,人我是要定了!” 说完,那黑衣人亦狂笑着,率领众鬼又朝他们扑了过来。 褚九殷瞳孔紧缩,浑身暴汗,周身灵压瞬间暴涨,使衣袂无风儿动,他将灵压灌注于长鞭之上,一招释出,灵压瞬间化成道道电弧,以横扫万鬼之威,将这群恶鬼击飞了出去。 趁此空档,他忙回转过身体,以掌风将墙体击穿,拽起颜子俊三人,顺势就将他们扔了出去。 “看来对付你这种砸碎,不使些真本事是不行了!” 此时此地,只剩了褚九殷一人,他索性放开了手脚,当那些被他打散了的阴气以更为汹涌的攻势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时,他倒也不急着再使出鞭子,而是张嘴咬破了大拇指的指肚,凌空画出了一道降魔符。 这道符咒,乃是用褚九殷鲜血所化,比之方才用朱砂画于纸上的驱魔符,威力可高出百倍。 符篆浮于空中,以红色的灵光笼罩于他头顶之上,血符虽会损耗修道之人的精气,但也胜在能赋予这道符咒最大的威力! 他方才之所以把邓桐扔了出去,也是怕他受不住这道血咒,而当只余褚九殷一人时,他便再没了顾忌,催动这降魔血符大杀特杀,将敢于向他袭击的凶灵们残酷地镇压了下去。 他于斗母元君坐下修行了数百年,虽未突破大乘,修成正果,却也修炼的脱胎换骨,半妖半仙,眼见敌人的气焰已被自己压制了大半,他也绝无不乘胜追击的道理。 褚九殷趁机将掌中长鞭又施展了出去,顷刻间,玄龙甲裂为数股,且不断地伸展,最后化成一条条巨蛇,龇着可怖的毒牙,从四面八方向着敌首攻杀过去。 那黑衣人方才受褚九殷降魔血咒的压制,已无法将手中那把炭黑的利剑恣意施展,这会儿又受玄龙甲天上地下的无限冲击,只能被动地抵挡了一阵,便被击穿了肋下。 连带着地面木屑尘土飞扬,楼上楼下被盘碗碟尽数崩碎,就连上上下下无数根作为支撑的巨大木柱,也被鞭出了数道裂痕,随时都有坍圮的风险。 倏地,又有一只柳叶弯刀从方才破开的孔洞飞了进来,直取梁柱而去。 本就被褚九殷长鞭劈的摇摇欲坠的房梁,再也承受不了这样一击,只将一根柱子压塌后,其余的也随之倾倒,更有甚者,只听“轰隆”巨响不断,竟是从当中生生折断。 此时大厦将倾,褚九殷也不肯再等,他忙从破壁处飞身出去,将无数恶鬼的惨嚎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这才觉出周身无比疼痛。眼见着砖瓦草石向他兜头砸来,正欲想法闪躲之际,竟有一只纤瘦的手臂拽住了他。 未及拖出几步,见实在来不及了,那个薄削的身体竟直接罩在了褚九殷身上,并尽力将他完整地护在自己身下。 褚九殷迷迷糊糊的,正想着邓桐他们如此得力,竟忠心护主至此,实该好好奖赏一番,不想他睁眼一看,见护着自己的竟不是旁人,而是颜子俊。 “啊啊啊,可使不得啊!”褚九殷惨呼一声,立时翻身,又将颜子俊压回了自己身下。 两厢里一折腾,褚九殷再无机会躲避,他被那些落下的砖石砸的眼前发黑,本来视线已有些模糊,但看着身下的颜子俊眼中满是担忧神色,他又使劲晃了晃脑袋,拼命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褚九殷,你没事吧?” “子俊,你没事吧?”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此时此刻,俩人皆是满面脏污,又在旁人面前抱在一处。褚九殷大喇喇惯了,并不觉的什么,反而咧着嘴开始傻笑起来。颜子俊可不比他皮厚,又见一旁的邓桐捂着眼不敢乱看,心里顿时气恼,忙将褚九殷又从身上蹬了出去。 看他方才真情流露,竟不顾自己安危,以肉身挡在自己身上,可给褚九殷感动坏了。到了这会儿,他再不肯放颜子俊轻易离去,又厚着脸皮,将人拽回了自己怀里。 “你放心,我没事……就是方才被人暗算,肩上受了点伤,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言罢,他奋力将身体坐直,摆出一副摇摇晃晃,随时都要仰倒回去的架势,就是这样,口中还要不住“嘶嘶”地吸着凉气,明显就是疼的厉害,却仍在咬牙坚持。 颜子俊可看不得这个,他不也不管真假,直接就要将褚九殷身上的衣服掀了,去看他肩膀上的伤口,二人纠缠半晌,他正给褚九殷扎着伤口,却听邓桐他们在不远处齐声吵嚷起来。 “怎么回事?” 褚九殷见他们几个竟从废墟的瓦砾中拖了一人出来,忙跑过去一探究竟。 “公子,你看!” 邓桐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褚九殷拨开众人,向前一探,见眼前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砸的稀巴烂的霍泉。 第 62 章 “这,这是怎么弄的?” 见霍泉被弄成了这等惨状,褚九殷亦十分惊讶。 颜子俊方才一直跟在他后面,这会儿凑近了一看,见是霍泉了无生气地躺在了地上,就以为他死了,大惊之下,他先是捂住了口鼻,后又用手背拭起了微润的眼眶。 “他是死了吗?” 这人是褚九殷手下,也曾与自己有过不快,但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如今他为救自己,竟被害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颜子俊心中伤感,为着他的死去难过了起来。 褚九殷将他肩膀揽过,劝道:“你不用伤心,霍泉他没死。”说着,他将颜子俊的指尖攥进掌心里,又怕他不信,便鼓励他朝着霍泉的“尸身”上看了过去。 颜子俊战战兢兢,又犹豫一阵,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残垣断壁之下,霍泉的身体碎成了几截,但他却不像真正的尸体那样,将破碎的内脏伴着骨髓洒上一地,更没什么扑鼻的血气。这具身体,就像个摔碎的瓷娃娃一样,平躺在了地上,只是残肢断体被砸了个稀烂,看着有些可怜。 “他本就不是活人,这具身体不过是个傀儡,霍泉此刻就站在你身边,因你是凡人,看不见他罢了!” “他不是活人,那他是什么?妖,还是鬼魂?”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颜子俊,谁都不想成为打破沉默的第一人。 颜子俊和几人对视半晌,才试探地问道:“他也是鬼,对不对?” 一想到霍泉和方才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差不多,大约也是口吐长舌,眼珠子挂在脸上的可怕模样,且他还就飘在自己身边。这一认知,让颜子俊顿感脊背发寒,沁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最后还是孔芳心思活络,看出了他别扭的厉害,立即解释道:“颜公子别怕,这玉偶和霍泉本来的样貌一模一样,他原先在你面前什么样,做了鬼了,还是什么样,可和方才那些腌臜货不一样呐!” 不管什么样儿,也是鬼样儿。 颜子俊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又不自觉地向褚九殷多靠过去了两步。 见事态已然平息,褚九殷一抬腕,将那柄柳叶弯刀从废墟中召回掌中。 颜子俊识得此物,忙道:“这是胡姐姐的刀,她也跟着来了?” “我没叫她跟着,是她自己偷跑出来的。” 胡冰清离了墨山浦,想必是一路跟随,才能在关键时刻解了褚九殷的旦夕之危,只是她为何敢违拗褚九殷之命,又始终不肯露面,褚九殷也不对众人多做解释。 驾车的那两匹马命大,此时仍好端端地在倒了半间的马房里拴着,褚九殷撮嘴向它们打了个响哨儿。 少时,马绳应声而断,两匹高头大马颇通人性,听见主人召唤,一得自由,便先后甩开了蹄子,向着褚九殷跑了过来。 阿越昏迷半宿,到了这会儿也没醒过来,褚九殷一手把他拎起,直接将人塞进了车厢,他又看颜子俊愁眉紧锁,遂耐心劝道:“子俊不用担心,你这仆人方才是被鬼上了身,我已施法将他记忆抹除,此刻除了元气受损,已无大碍。咱们再让他歇歇,待会儿就该醒过来了。” 见他只随手收拾了下车里的东西,却无随行上路的意思,颜子俊心里开始隐隐犯急,而心绪上的变化,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舍不得褚九殷离开。 这大魔头虽也不少祸害自己,可每每遭逢大难,也是他无惧无畏地保护了自己,就是昨夜,若非褚九殷前来搭救,他和阿越非得遭了那妖人的毒手不可! 如此看来,能得褚九殷的庇护,也是他的“福气”,若得他一路护送,再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他也不害怕了。 “以后不叫你蛇妖、魔头、老怪物什么的了。”颜子俊向他侧颜上只偷看了一眼,便觉面颊微微发烫,“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叫你神仙好了!” 他正在心里偷念着这话,忽听褚九殷问他:“这里离当阳县城还有多远?” 颜子俊道:“我听阿越说过,若从浮仙镇出发到当阳,大概还有十天的车程。” “那就是了。”褚九殷展臂将颜子俊也抱上了车,又命邓桐执缰,替阿越赶车。 以为褚九殷这就要走,颜子俊一下子慌了,更是不肯在车上好好坐着,他匆忙钻进车里,又从后车门上跳了下来,趁褚九殷一时不察,扯着他的胳膊,就跑进了附近了树林里。
117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