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央抛掷着时容留下来的钱袋,这哥儿似乎很喜欢红色,就连钱袋都是灼人眼球的红色,绣了一只针线拙劣,十分丑陋的莲花,一看就是他亲手所绣。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玄凤单膝叩地,背后缓缓渗出了一层冷汗,心中后悔不已。他一时冲动,竟敢擅作主张替殿下拿主意! “不必。”良久后,燕檀央握住了手中的钱袋,终于淡淡地开口,“断了他的腿,让他来不了质子府便是。” 他再宽容这不知死活的哥儿一次。 “是!” 冷风从窗外吹入,刮起了桌面上的纸张。洁白的宣纸上,少年窝在躺椅上闭目沉睡的身影栩栩如生,像只沐浴在日光下的慵懒狸奴。 玄凤只看了一眼,便心惊地低下了头颅,不敢再看。 殿下这是…… 如此的话,这断腿之刑,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呢? …… “啪!”一个茶杯摔在了时容的脚下,顿时四分五裂。 宋清芸满脸怒色,“说吧,去哪了?” 时容哪敢说话。 他试图让宋清芸降下怒火,伸手去抱她的胳膊,撒娇:“娘亲,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还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为何天天气我?”宋清芸真是觉得自己把这孩子给宠坏了,她气红了脸,“一个哥儿,在外晃到天黑才回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玉书呢?那两个侍卫呢?我让他们好好看着你,他们就是这样看着你的?让你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夫人,奴婢知错。” “夫人,属下知错。” 玉书和两个护卫纷纷跪了下来。 时容心虚至极,“娘亲……” 宋清芸正在气头上,理都没理时容,她盯着两名护卫问,“你们告诉我,公子今日是去哪里了?”
第466章 记仇小凤凰(16) 在时容愤怒的目光中,两名侍卫老老实实地汇报道:“回夫人,公子今日去了质子府,他说要找燕国质子报仇。”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公子不让我们向您汇报,甚至威胁我们若是我向您汇报了,就和您告状,说我们两个非礼他。” “公子让燕国质子抄写佛经,他在旁边监督。” “后来公子便睡着了,玉书不许我们吵醒公子,公子便回来得晚了些。” “公子……” 时容怒了,“够了!” 早知道这两个护卫是娘亲的耳报神,根本靠不住,时容用脸蹭宋清芸的手臂,“娘亲,我只是让那个质子抄了佛经而已……” 宋清芸倒也不在乎那位燕国质子的死活,她知道时容有分寸,况且燕国质子的存在感太过薄弱,根本无人在乎。 她在意的,是时容如此晚归,且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尽管那位燕国质子屡遭嫌弃,但此事若是传出去,对时容的名声来说,还是不利的。 时容年纪也不小了,孕痣也即将成熟,是该寻一位好夫君了。 宋清芸下定了决心,瞥了时容一眼,“明日里,你便跟着玉竹,一同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寒梅宴。” 时容瞪圆了眼睛,他是知道寒梅宴的意义的。大长公主好成人之美,每年举办春日宴与寒梅宴,邀请适龄的男女参与。 时容由于孕痣一直未曾成熟,并未参与过。 但是这次…… 时容争辩,“我的孕痣还未成熟呢!” 宋清芸冷脸,“不过是近几日的事了。” 时容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反驳方面,“玉竹已有未婚夫婿了,怎会参加寒梅宴?” “他的未婚夫婿也要参与寒梅宴,两人正要借此宴会相看相看。” 启国虽对于未婚夫妻设防并不严格,但有讲究的大户人家,还是会注意些许的。未婚夫妻若要光明正大的相见,便只能在宴会上相接触一二。 宋清芸很了解时容的性子,她故意道,“你与玉竹的关系如此之好,难道要让玉竹一人参加寒梅宴不成?若是他的未婚夫婿欺负他怎么办?” “况且时白宣与温嘉玉也要去寒梅宴,我知道你们向来不对付,若是他们两人欺负了玉竹,怎么办?” 在宋清芸口中,宋玉竹简直就是一个无依无助、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绵羊,只能靠时容的保护才能生存。 然而时容就吃这一套,他咬牙,恼怒道,“我去!” 他去寒梅宴,只是为了保护宋玉竹,才不会与人相亲呢!若是谁胆敢不长眼的凑过来,他就要用拳头,让那人知道马王爷为何有三只眼! …… 天才蒙蒙亮,玉书便掀开了床幔,低声喊着床上的人,“公子,公子!时候不早了,你应该起来了。” 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一般,怎么也睁不开。时容用被子蒙住了头,瓮声瓮气,“我还没醒……” 玉书轻声道,“公子,今日您可是要参加寒梅宴的,夫人早早吩咐过,若是您不肯起来,便喊她过来将您被子掀开……” 时容猛的坐了起来,神色羞恼。 他都这么大了,让娘亲掀开被子得多丢人啊!好烦,不想去参加什么寒梅宴。大冬日的这么冷,谁想去参加什么破宴会啊? 真是闲的慌。 少年抿紧了水润的红唇,乌发乱糟糟的贴在玉白的脸颊,眼尾通红,眸中含着将醒未醒的朦胧雾气,有种活色生香的美感。 玉书瞧着都有些脸红心跳,他小声安抚时容,“公子还是早些起来吧,若您收拾的快,还可以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呢。” 时容怨气十足的下了床,任由婢子们给他穿衣打扮。 “公子,今日您想戴哪根簪子?” “都行。” “公子,今日梳什么发式?” “都行。” “公子,今日还穿红衣吗?” “都……” 等等。 时容勉强打起了精神。 他一向喜欢红色,往日里总是一袭红衣,明艳如火。时容每每看到镜中的自己,都会被自己给惊艳到。 只是今日这宴会说是鸿门宴也不为过,他打扮的那么美做什么? 时容想到那讨人厌的时白宣和燕檀央,总是穿着一袭晦气的白衣,活像是在守孝一般,便道,“给我也换一身白衣。” 婢子们惊到了,面面相觑,满脸为难:“……啊?” 时容倦怠地睁开了一只眼,“怎么了?” 他穿白衣很奇怪吗?奇怪的话就更好了。 玉书小声提醒时容,“公子,您没有白衣啊。” ……哦。 是哦。 他觉得白色晦气又不好看,是从来没有制过白色衣衫的。 但时容自然是不肯就此罢休的,他脑子一转,便道:“我听闻裁衣房不是给时白宣新做了几件衣裳吗?玉书,你去挑一件白衣拿过来。” 他的身形同时白宣差不多,抢了时白宣的衣衫,正好还可以借此事给时白宣添堵,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时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慧了。 玉书迟疑了一刻,还是应了声,带人出去了。 时容闭目休息了一会,玉书便捧着一件白衣回来了。他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你没撞见时白宣那边的人吗?” 玉书服侍着时容给他换上白衣,他小声道,“遇到了。但我们人多势众,裁衣房直接把最好的一件衣裳给我们了。” 时容看了看身上的白衣,布料是由云锦所制,且由银线勾勒出了朵朵云纹,腰带嵌了玉珠,低调而不失华贵。 他冷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时白宣总向他人暗示,说娘亲苛待他,这一身衣裳少说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吧?” 好在他抢过来了! 玉书也知道时容厌恶极了时白宣,便道,“玉如当时说了,您身上这身衣裳,是白宣公子参加宴会要穿的呢。” 时容心里顿时更加舒坦愉悦,也不排斥要去参与的寒梅宴了。他打定主意,届时一定要多去时白宣面前晃一晃……
第467章 记仇小凤凰(17) 寒梅宴在大长公主的远郊庄子里举办,庄子里栽了约二十亩梅林,场地宽阔,的确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长公主设宴向来是大事,庄子外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各户人家的公子或小姐相继从马车上下来,暗香如云,热闹非凡。 时容一和宋玉竹见面,宋玉竹便惊奇地上下打量着他,满嘴不着调的话,甚至还伸手去勾他的下巴。 “容容,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穿白衣来了?还挺好看的,像极了丧夫的小寡妇,楚楚可怜的。来,给小爷我笑一个。” 时容脸黑了。 宋玉竹这都是什么破形容?什么丧夫的小寡妇,楚楚可怜……这些词,能和他时容沾上边吗? 时容“啪”地一下打掉了宋玉竹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脸颊都气的通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时容一袭红衣总令人觉得明艳热烈,不好接近。可他这袭白衣或许有些宽大,便衬得身形分外的柔弱而纤细,看上去格外好欺。 尤其是他面带羞恼,颊边通红,眼中水意盈盈,倒还真像小寡妇被恶人欺负了,不知如何是好一般。 “我哪有胡说八道了?”宋玉竹手脚不安分的掐了一把时容的腰,感叹道:“你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又会迷死多少公子。” 时容神色又僵了。 他刻意换上这袭白衣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泯然众人吗? 他咬牙切齿,“我才不想迷死什么公子……这次寒梅宴,是娘亲逼我来的。玉竹,你要帮我。” 宋玉竹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时容,“容容,你还不懂吗?这次寒梅宴,你有没有遇到心仪之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娘想借此宣告你孕痣即将成熟的消息。” 时容呆住了。 他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宋玉竹眨了眨眼,继续道,“心悦你的公子着实不少,怕是不到明天,你们家的门槛便会被踏破了。” 时容思考着转身就走的可能性,可是转身看到身后那两个熟悉的护卫,他的脸色便又黑了。他敢说,若是他转头就走,这两个护卫必定架也要给他架到寒梅宴上。 那时就是真的颜面尽失了。 “我真的不想成亲。”时容垂头丧气的和宋玉竹进了庄子。 宋玉竹好奇地问,“那么多公子心悦你,其中不乏极其品貌俱佳,洁身自好之人,难道你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吗?” 时容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道:“他们的品貌再佳,也不如我呀。” 宋玉竹:“……” 好像的确也是…… 不对,是什么是啊! 时容这样子,显然还没开窍嘛。看来姑母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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