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多一阶巫士会留在寨子里,一个寨子只要拥有了一个巫士就有了成为大寨子的可能,就像当年的刀莱,就是因为有巫士在那里定居才会不断拓展,成为左近有名的大寨。二阶的巫士嘛,很多都会离开寨子到外面去闯荡,比如加入几个特定的马帮,还有像乌衣那种大寨子,也会开出很高的薪资雇佣他们;三级巫士的选择更多……总之,只要成了巫士,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生活的很好。” 实际上,哪怕仅只是个一阶巫士,面临的选择也有很多,只是阿苏南如今才六岁,伊落担心他听不明白,讲的非常简单。即便如引,阿苏南也生出了一点点受伤的感觉,原来巫士弄个拉风啊……好吧,他也不是今天才认识伊落,只是打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跟伊落不在同一个世界,没有可比性,从来就没有生出过“比较之心”。而现在,阿哥、小黑娃……甚至连朗阿蛮都觉醒了,一昔之间,天上地下。 何况,仅只是拉风也就算了,巫士对家里的帮助还弄个大,以后阿爸他们都不用再往刀莱跑了,这得省多少力气啊,比他的香辣兔丁厉害多了…… 小孩子到这会子才算是真正倍感失落:“我也昏倒了,做啥就我一个人没有觉醒……” 太太太……太不公平了! 伊落原本觉着只要小人儿没病没灾就挺好,有没有巫力都不碍事,但看到小伢崽垂下头情绪很是低落的样子,心里面还是不得劲儿,奈何有些事情是天意是神的意志,非人力可以撼动。 还没想好安慰的话,就见阿苏措端了一个碗进来:“南仔,该喝药蛊啦。” 小家伙郁闷的小脸顿时间升级成生无可恋,伊落忍俊不禁,突然间有了主意,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要讲,等事情成了之后再说,也算是一份意外之喜。 等到小孩子喝完药蛊阿苏措离开,伊落眨眨眼睛,开口问:“想不想要跟阿哥一起飞上天?” 小破孩顿时忘了胸口的反胃,眼睛瞪圆:“伊落阿哥你是六阶巫士吗?” “咳咳咳咳”,伊大巫士陡然间一通狂咳,撕心裂肺一般…… *—*—* *—*—* 自打娃崽们意外觉醒,整个朗阿寨就被天上掉下来的杂粮饼给砸晕乎了,一连好几天,寨子里都跟过节一样,每个人都飘飘然,讲起话来都是志得意满,好似自家寨子马上就要变身成为第二个乌衣寨了——听说乌衣寨统共也才五个巫士,其中四个还呆在神庙,他们寨子一下子出了六个、六个啊! 这种全寨子一起醉酒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神庙来人。 神庙一行六人,第四天就到了,来的比预计要快,人数也比预计要多,可见对于此次“朗阿觉醒事件”极是上心。也是在这个时候,阿苏南才知道“前后巫夷”之说,而他们后巫夷,并没有独立的“巫士学馆”,几座神庙同时还肩负着培养巫士的责任,不过因为后巫夷的巫童实在是太过稀少,都是一个巫士带几个弟子的“师徒”模式。 神庙来人进驻学馆,紧跟着召见相关人等,别人都跑过去看热闹,只阿苏南巴不得远远避开。他受前世影响,对神明虽然心存敬畏,但对于神庙,尤其是神庙里的神侍,却一直都抱着戒备甚至是略微敌视的心态,而接下来神侍们的举动,似乎也正在印证他的猜忌——跑去学馆看热闹的乡亲们很快就都灰头灰脸地撤离了,听说来人当中有个女巫士,地位颇高的样子,性子却不好,得知十四岁的雨满阿朵从来都没有进过学大字都不识一个之后,当场就发了火…… 不幸的是,别人可以跑开,阿苏南却是不行。 大人物点名要见他,就算正式的检测结果显示他完全没有觉醒,一位被称作“栎侍者”的年轻神侍还是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问了好几个与鹅毛笔染料墨相关的问题,还问他要不要去乌衣学馆进学,被一口回绝后也没生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脾气的笑了笑。阿苏南也搞不清楚这人的具体身份,只听说不是巫士,身份应该不会太高的样子。 …… 此次觉醒事件引发了一连串的连琐反应,这些个尊贵客人的到来仅只是开了一个头。 十一个崽娃觉醒,引来神庙贵客,直接后果就是寨子里所有的适龄朵朵全部进学。 没几天,专为觉醒者开设的“短期培训班”正式开班授课。“短训班”是阿苏南私下里叫的,正式名称叫做“巫童蒙学”,全日制,为期三个半月,秋收之前结束。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据说是因为这次觉醒的巫童太多,乌衣巫士学堂现有的两名讲员带不过来,在增派的讲员赶到之前,所有人暂时都留在朗阿寨,学一些巫学常识,同时也补补文化课。 至于被阿苏南暗戳戳叫作“灭绝师太”的女巫士,这巫婆竟然不是神庙的正式编制,纯粹是四处溜达正好赶上了,跑过来看热闹的。“短训班”的建议就是她提出来的,还自荐讲员,说“觉醒者的年龄差参不齐,又极度缺乏常识,年纪大的,到了乌衣寨跟不上课程太丢人,年纪太小的,任由他们逍遥自在弄不好还会酿出巫力事故,到时候丢的就是我的人(?),左右无事,索性先给他们上几天课吧”。 所以,现在的朗阿寨,不只是多了六位贵客,还多出了来自其他寨子的五个觉醒巫童,以及放心不下自家孩子的邻寨家长们。 与此同时,开天辟地头一遭,朗阿寨打开寨门迎进来一队马帮,大家这才晓得,原来月街有个巫力司,所有的巫士都归他们管,而他们对每个巫童都是有经济资助的:十七岁以前,每人每年可以领到五百斤粮食,杂粮细粮各半。不唯如此,甚至连他们的父母家人都有份,每家可以得到三百斤杂粮,年年都有。鉴于巫士学馆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两个银角子的零花钱拿,这八百斤粮食实际上都是给予巫童家庭的贴补,而马帮初次进寨,就是专门运送粮食过来的——可别提给银钱让他们直接购买粮食,左近几个寨子节省出来的那点余粮全都被伊落小队给买光光了。 其后,两位神侍跟着马帮返回乌衣寨,灭绝师太和包括栎侍者在内的三位神侍却留了下来。四位大神加上十一个新进巫童、以及刚刚进入暴发阶层的巫童家庭,直接导致了阿苏家的收入激增,并由此带动了一个小范围内的经济起飞——他家的小作坊对各种肉类禽蛋并时令果蔬的需求量骤增,以至于隔三岔五就有人上门贩售,月头月尾还有人背着野物山货专门从邻近寨子赶过来。就连两个小伢崽都因此受益,得到了替阿苏家养猪养兔兼放牛的差事——生意大增之后,家里的汤汤水水多到没办法处理,又不能给猎狗吃,阿苏阿爸干脆买回来两头猪仔。 除开猪仔,阿苏家如今还添了一头小牛,这个可不是阿苏南挣来的,是刀莱寨的德夙家主动送上门的。这次刀莱有一个伢崽一个朵朵觉醒,朵朵自然就是那个唯一在场的灵牙利齿小姑娘,原来她叫德夙妹芨,乃是大名鼎鼎的德夙家的娃子,刚巧她家的母牛去年产下一头小牛犊,她阿爸听说阿苏家有意要买牛,当即牵了过来,只收了十个银角子,说好等他们手头宽裕了再补余款。 寨子里买了牲口的可不只阿苏一家,朗阿蛮家里也多了一头驴子,他阿爸是铁器师傅,家里有许多笨重活计,时不时的还要出寨采买和送货,有驴子帮衬,轻省了许多。 又是驴子又是牛的,朗阿寨半月变脸,甚至连传说中的水车都快要有了——雨满阿爸当众夸下海口,说他家娃子必定会返回寨子嫁郎生子住上一辈子,于是由栎侍者牵头赊来一台水车,以应对正在一步步逼近的干旱…… 不到一个月,朗阿寨就隐隐有了要与刀莱抗衡的势头,变化大到连阿苏南都生出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不过于他来说,这些个变化可不全都是好事,他弄个辛苦的赚钱,图的是啥?不就是想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让阿妈阿爸可以过的轻省一点吗?现在倒好,他们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半夜,天不亮又要起床为巫童巫士还有神侍大人们准备早餐,天天如此。 因了这个缘故,小家伙不开心,时时都板着脸,以前就不爱说笑,现在更是成了一枚木瓜正太。有碎嘴子在背后讲小话,说他是因为没有觉醒在闹小脾气,还说这小伢也是可怜,以前可是个人尖子,全寨子独一份的,现在却一下子跌落沟底,连阿浸家的小黑仔都把他给比了下去……此话一出,立即收获白眼一堆,被人呛白说你倒是说说看,现在寨子里有哪家人的日子过的比阿苏家还要肥润还要厚实?那个样子都叫“可怜”?那我也想可怜可怜!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在各种忙碌各种情绪当中,终于,马帮再次进寨,这一次他们带来的,是承载着全寨子共同期望的水车,而与马帮一同进寨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第28章 不速之客 时隔半月,寨子里又一次敲响“迎客钟”,其时阿苏南正和阿朵在牛栏里面喂兔子。 他家现在”兔丁“猛增,尤其这阵子隔三岔五就有人拎着兔子上门,大的下锅,小的养起,一来二去,家里养的兔子已经有五十只之多,个顶个的能吃,再加上多出来两头猪仔,打草的活计越来越繁重,这才不得不雇请人帮忙。 而自打神庙来人,虽然伊落不曾过来,但他的那些个手下却是一得闲就往寨子里跑,每次过来必上他家——这帮阿哥正是吃穷老子的年纪,显然并不满足于十天才得一次的牙祭,而寨子里卖吃食的又仅只两家(还有一家是朗阿依路家),阿苏家以花样繁多胜出,他们也是别无选择。 于是,阿苏家俨然成了大人物们经常光顾的聚会场所,阿苏南连忙撺掇着阿爸扩充院子,反正到处都是空地,弄大一点,隔离家畜,正好弄一间“竹舍食馆”出来。 阿爸有听进去,不过最后的成品跟他的预期还是有很大出入——几个月后觉醒者就要离开,阿爸阿妈害怕他们走后寨子里不复今日的热闹,没有扩充后院,只是把院子整治了一番,移栽了一些当季花草,又在院子当中搭起一座四面敞亮的竹楼,放了些竹桌竹椅竹塌进去,勉勉强强有了“竹舍食馆”的雏形,目前他家的留堂食客仅止限于巫士和神侍,倒是够用。 至于家畜家禽,则在离家不远的下风处圈了一块地,打上木桩围起篱笆,又搭了两个简陋竹棚,就把鸡兔猪仔还有小牛犊子一股脑全部关了进去,鉴于全寨子仅此一牛,这个地方很快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作“阿苏家的牛栏”。 昨天听阿朵讲有两只母兔怀了崽,阿苏南今天专程过牛栏查看,听到钟声,阿朵背上背篓风风火火就要往外跑,还连声催促幼弟,生怕去晚了看不到水车。 阿苏南很无奈:“阿朵,我们家离寨门弄个远,现在跑过去除了后脑勺啥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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