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洵满脸都写着“这是什么蠢问题”,他阴沉的眸子扫了眼长老,“南疆修炼传承,上古仙尊承认,有事?” “剑阁呢,剑阁如此稳重,怎么会抛下仙门大选,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裴铮礼貌的抬了手。他从小知书达理,礼节到位,又有前人做衬,让在场长老终于感受到了尊重,还没解释,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辈解释前,”裴铮恭敬道,“先想问一句,各位长老是否听过玄漱山底魔修食魂之事?” 见状,所有长老都舒了口气,一长老道:“略有耳闻,玄漱山底萧家众人诡异,是一个逃出来的失魂奴隶去其他地方报的案,由蓬莱剑修接管。怎么,与你今日胡闹有关?” 裴铮点头,“蓬莱剑修接连消失萧府,苍梧世内门大弟子陈颂年私自前去查探,却遇大魔。而青榆又被战场之事拖住,是一人孤身一剑护住颂年。在下此番,便是为了此人。” 长老们来了兴趣,“能在大魔手底护住陈颂年,此人可造,是否参加仙门大选?” 已经跟着一堆弟子站在角落的林祈云听到自己事迹,探了个头出来,他只能看到裴铮背影,还以为马上要到他出场,却看裴铮道:“此人身份特殊,要想参加大选只怕有些难处。” 说着,他叹息,神色是扼腕难掩的可惜。 众长老一向对裴铮是有好感的。仙门百家没合并之前,裴铮就以出名的谦卑恭顺在各仙家长辈那颇得赞誉,即使后面跟一群刺头混在一块,这群长老对裴铮的滤镜也能因为别人衬托而越来越厚。 现下看他如此,只当那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问道:“有何难处?” “他命途多舛,原是仙家之人,却被师弟污了名声,又遭人陷害,名声尽毁,不得已消失多年,隐藏在魔修之地,隐姓埋名为民除害。”裴铮道,“他若回来,只怕不止前尘过往引人非议,在魔修之地生活,也会让人……” 裴铮嗟叹一气,“可他的确是个剑道天才,我等前去,是想证实他并非魔修。长老们,这等悲惨坚韧,日后可扛仙魔战场之人,裴某实是不忍他就此埋没。” “……” 林祈云默默的扣了个6。 这话粗听细听都没问题,把名字换成林祈云就都是问题。 毕竟这个剑道天才有个生而同门,死而同穴,在外人眼里生死契阔的魔尊师弟。 但长老们显然没想这么多,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的宫殿内交头接耳一阵,最终檀木主座上的代掌门沉沉开口:“你想如何?” 终于等到这句话,裴铮嘴角噙着笑意朝头顶长老合手作揖,“晚辈想请他参与仙门大选,无论过往,不问过错,叫他光复师门,重归仙途。” “诸位前辈,”裴铮抬头,“可否?” 殿内沉寂片刻,代掌门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自然。” 裴铮得诺,不再说话。身旁面色不虞的三人眉目也松了些。他转头看向角落里躲着的那群弟子,对上了林祈云一双平静的眼,双手微垂,示意他上前。 弟子们面面相觑,难不成那剑道天才躲在他们之中? 林祈云眼中莹蓝色的光一闪而过,他在原地停了一会,才冲裴铮一笑,撑起身散漫的走到大殿中央。所有人看到他时,眼中先是惊艳,随后是浓厚的疑惑,除了代掌门以外的人都蹙起了眉,原因无他——此人分明是个凡人! 万众瞩目下,林祈云把手伸向裴铮解绑,“我说你们为何绑我,是怕我见识到这群人跑了吗。” 哗的一声,绳索落地,裴铮耸了耸肩,笑而不语。林祈云揉着手腕,站在最中间抬起头,目光直视中央主位,代掌门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神对上时,林祈云朝他轻轻点了头。 明明是下位抬头,居于高处的代掌门却无端觉得仿佛是他人俯视自己,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声色下藏着无人察觉的颤动,问:“你便是裴铮所说之人?” “是啊,无论过往,不问过错,某在此多谢诸位。”林祈云象征性的抬了抬手,作揖极不端正。 有长老不满的皱了眉,“你师承哪方,师尊何人,怎么如此不知晓礼数?” 林祈云抬眼,他眼尾上挑,墨瞳中流露出几分怀念似的笑意。却始终没有跟主位错开目光,闻言负手站直了身。 “师承不高,不过玄漱灵山,师尊一般,也就鸿蒙一剑灵霄剑尊。” 他声音清亮又随意,话音落地的那一瞬,殿内却连呼吸都消失了。 所有人霎时都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他。 不敢承认的猜测浮现心中,却没有人敢说话。 林祈云毫无察觉似的,续道:“而不才林氏祈云,清河林氏第七代嫡系子弟,请问……” “我需要知晓什么礼数?” 他笑意冷了下来。
第15章 争闹 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整座雪山白玉宫都被炸开! 上到长老下到弟子,全都震惊的看着明堂正中姿容绝世的凡人。 谁不知道玄漱? 谁不知道当年一剑断鸿蒙的灵霄剑尊? 谁不知道死了多年的林祈云是谁的师兄?! 可他都死了! “一派胡言!”最先开口的是一向自持稳重的代掌门,他神情冷得结冰,震袖而开,身后沉重的宫门便霎时而关,巨响震得冰尘簌簌而下! “简直一派胡言!”他怒视林祈云,“一个凡人,怎么敢提玄漱仙山,怎么敢提清河林氏!?” 代掌门震怒下,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私语嘈杂。惊诧有之,质疑有之,更多的却是指责,说他一个凡人口不择言,胆大包天。 林祈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衣摆,充耳不闻这言语刀枪,等到嘈杂声小了些,他才平淡道:“各位说完了?” 他声音不大,却莫名能压住所有的嘈杂。 林祈云负手环视,看着头顶主座代掌门道,“没说完也停了,该我说了。” “诸位可以不信,但也奉劝诸位今日出言三思,若我真是林祈云,在座所有出言不逊者都是在冒犯清河林氏,冒犯玄漱。”他负手身后,往前走了两步,“毕竟林祈云出了名的记仇,各位说呢?” “狂妄!放肆!你说是便是,就算真的是又如何,”东方位上一中年长老开口,“林祈云同魔尊那种关系,清河和玄漱早把他踢了!” 身后突然传来折扇断裂声,林祈云头也不回的按下沉怒的笔仙,冷漠的看向东方,一双桃花眼中是凝水成冰的严寒。 “同魔尊那种关系。”他轻轻重复,“哪种关系?” 长老在他眼神中瑟缩几分,咬牙道:“令,令人作呕的恶心事!说出来都脏人耳——” “那你说。”林祈云打断他,双眸微眯,“告诉大家,你是亲眼看到萧宴池跟我耳鬓厮磨,还是亲眼看到了我活着跟他三拜天地,嗯?” 这怎么可能说得出来!那长老支支吾吾,众目睽睽下,他不住一头冷汗狂冒。 林祈云笑了,“当年玄漱的门你有无资格踏入,我们暂且不提。我再问,你跟清河关系很好吗?” 只是从小修仙世家出来的长老一噎,霎时老脸通红,林祈云只一眼便了然。 他语气轻蔑道:“妄言清河,你哪里来的胆子?”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点破了长老出身上的自卑。 他出身低微,却也没少拿出身刁难过散修。如今混到修真界万人之上的长老,哪里能容忍一个凡人让他如此窘迫?极度的恼羞成怒下,他下意识抬手,下一刻一阵厉风却打在他手臂上,将他击的人仰马翻! 他脸色发青的侧头,遇上代掌门凝重的眼神,如同一盆冰水,将中年长老的怒火浇了个彻底。 代掌门愠怒的收回目光,朝下看去。 眼下五人站在一块,如同众星拱月般将林祈云围在中心。中央的人不是他熟悉的模样,眉梢眼角不经意浮出的轻狂神色却像极了故人。 多年前,少年意气,天命风流。 刚听到“林祈云”这个名字时从心底涌出来的害怕和愤怒逐渐从头脑中消失,代掌门冷静下来,他缓缓正视那双上挑的桃花眼。 四目相对,青年眉眼中不耐和高傲散了,神情平和下来,如同他上辈子低头对待每一个玄漱弟子那般。 他清楚这个神情——林祈云在等玄漱表态。 他有底气。 就算身份再敏感,灭世的也不是林祈云,他的师尊依然是一剑断鸿蒙的灵霄真人,他也依然是玄漱整个门派都要尊称的小师叔。玄漱开派祖师之徒,玄漱救世者之师,玄漱怎么敢不认林祈云。 玄漱不敢,他也不敢。 沉默良久后,代掌门低了头,用一贯严肃的声音道:“林祈云于玄漱无罪。”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他话音一转,“可世上除夺舍外,绝无死而复生之法。你是如何来?” 玄漱林祈云无罪,可夺舍之魂有罪。 林祈云一愣,眉眼微沉,这回是真失去了耐心。 喋喋不休的猜测再度席卷,越发离谱。顾青榆冷斥一声“聒噪!”,脚下重踩,威压气流便空的一声从她脚底爆开! 所有人猝不及防,一时间嘈杂被压,林祈云眼疾手快的把裴铮拉了出来。 踉跄两步才站稳的裴铮:“?” 有事吗? 林祈云:“懒得掰扯,你上。” “……” 好吧。 可能剑阁的宿命就是损友的发言大使。 裴铮叹了口气,抬手作揖,“诸位。裴某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若还有怀疑,可自去蓬莱殿查剑痕剑式,裴某便不多言了。” “至于夺舍……众所周知,夺舍乃恶鬼邪魂,而苍梧世天梯有驱魔辟邪功效。代掌门要我等从天梯处步行至玄漱峰认错,我等全程林祈云陪行,诸多弟子都是见过的。”裴铮一顿,“他没有半分反应。身份之争,也该言尽于此。” “既已许诺,”裴铮温和却不容置疑道,“还是别太咄咄逼人好。” 林祈云认同的点了头。 众长老先是对被迫言而无信的脸绿,随后是对林祈云身份的惶恐,有些垂死挣扎:“但世上绝无死而复生之法,他凭什么……” 凭系统。 林祈云心道,具体的他不想解释,也没必要对这些人瞎扯理由。 关于他身份已然盖棺定论,林祈云隐隐觉得这个时候该是说一句收尾的话,然后潇洒走人,任他人风中凌乱的时候了。 反正没人敢怠慢他。 想到此处,林祈云刚准备开口,角落里却传来一个声音。 “那萧宴池是不是也能……重生。” 林祈云心下骤然一悚! 他猛然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群瑟瑟发抖的弟子。修仙之人何其耳聪目明,他以凡人耳能听见的声音,自然能在瞬息之间传遍所有人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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