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报什么案?这案子跟别的案子还有牵扯,凶……”丁雄差点说漏了嘴,衙门里的案子不能跟外人讲的,“这事大人自有定夺,不该问的别瞎问。” “是是是。”盛子立即捣头如蒜,伸手在自己嘴边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 盛子生怕惹恼了差爷,被他一佩刀劈了。马上过年了,这要是见了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别光顾着说话,丁大哥,来,吃!”方臻见状出声打圆场,招呼丁雄吃菜。 丁雄这才恢复笑脸,拿起筷子夹菜。到晚上饭点还有几个时辰,早上吃的那点儿早就消化完了,方臻这顿饭来得正是时候。 盛子也不敢再说话,小心陪坐着,直到方臻冲他使了个眼色,才小心拿起筷子扒拉碗里的白饭。 “你要不要再吃点?”方臻小声问安向晨。 安向晨摇头,和方臻一起慢慢喝茶。中午的糯米团子很好吃,他贪嘴多吃了两个,这会儿饱得很,还反过来担心方臻有没有吃饱。 方臻当着外人的面,料定安向晨演戏会演全套,还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小手,惹得安向晨拿袖子遮住脸庞。 丁雄看了一眼,只看到安向晨竖起的衣袖,便低头继续吃饭。 方臻也不客气,这顿饭花了他二两银子呢,他拿起筷子多少也吃了点。 他吃饭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股狼吞虎咽的劲儿,让人看着就食欲大振,带动另外两个汉子差点儿就点燃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和他拼起饭来。 幸好方臻没吃多少就停下来,擦擦嘴不紧不慢地喝茶。 这顿饭局上最明白也最自在的就是方臻了,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报案的事丁雄不知道内情很正常,毕竟方臻去报案时,就暗示过县令,县令自然不会大肆宣扬,说案子不是他破的,凶手也不是他抓住的,以免影响他的形象,也阻碍他将这件案子的功劳纳为己有。 当天跟着方臻去方家村捉拿凶手的两位衙役,必然是县令的心腹,自是不必担忧他们会到处说嘴。 而当天方臻去报案时,在衙内当值的都是方臻不认识的衙役,就算他们衙役之间互相聊天说起某一件案子,也不会刻意去描述报案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这样一来,方臻在这件事中就成功的隐了身,等他回到方家村,就算村长认为把事情捅出去的是他,盛子也能给他当个人证,证明衙役之前没见过他,也没说这案子和他有关系。 安向晨默不作声靠在方臻身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把一个不在男人们谈话时插嘴的贤内助形象演绎得十分到位。 只有方臻知道,安向晨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在心里默默骂他老狐狸。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方臻见丁雄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杯子,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啥事?”丁雄问道。 盛子也好奇地凑近了些,方臻这个时候开口,问的肯定还是和村子相关的事。 “这个事吧,不是我们村的人做的,但我们一直没找到凶手,不知道县令大人放到年后办案,这凶手会不会再犯案,大过年的闹得我们村人心惶惶的……”方臻刚问完,就听见身后的安向晨轻微地哼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只有他听到了。 “这个啊。”丁雄收回准备夹菜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才给了个大致的交代,“回去让你们村的人放心,不会再有案子了。” “啊,这,难道凶手被抓了?”方臻惊得站起身,仿佛真的钦佩县令的破案能力。 丁雄发现自己还是话说多了,到了这份儿上,骑虎难下,只好模糊地点了一下:“之前还有个人伢子被杀案,大人破案如神……” 丁雄没再往下说,闷头吃饭不再理会三人,剩下的全靠方臻和盛子的悟性。 “哦~县令大人果然厉害,来丁大哥,我再敬你一杯!”方臻恍然大悟,又敬了丁雄一杯茶。 盛子在一旁起先一头雾水,后来想到人伢子的案子方臻跟他交代过不少内容,这才反应了过来,一拍脑门,“俺也懂哩!” 他说完才发现屋里人全看着他,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就连安向晨也飞速地瞥了他一眼。 盛子脸一红,强装镇定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菜他可不敢吃,有差爷在场,哪里敢动。 村长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臻子哥,你说个,县太爷咋时候把疯婆娘抓个?”送走了丁雄,盛子小声问方臻。 “这我怎么知道,那你得去问县太爷。”方臻把安向晨扶上马车。 盛子缩缩头,他去问县太爷?是嫌命太长咋个! “我们要回去了,你……”方臻其实不太想让盛子搭车。平时没什么,今天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地方窄了很多,如果盛子上了车,肯定免不了拥挤。 安向晨目前的身份还是个嫁了人的婆娘,让一个已婚女人和别的男人挤在车厢里,那一定是做丈夫的脑子被驴踢了。 况且就算安向晨没有那层伪装,方臻也不乐意他和别的人挤一起啊,女人身份是假,老婆是真的呀! 除非盛子乐意帮他们驾车。 好在盛子是个有眼力见的,不跟他们夫妻掺和,跟方臻道了谢,自己转身搭牛车去了。 “你要是嫌烦,咱们不回去了,就在县里过年。”方臻见盛子走了,没急着驾车,跟安向晨商量道。 方壮一家的事情捅到了县令面前,回到方家村,村长肯定还有说法等着他们呢。 “还是回去吧,在县里没有住处,万一再碰上万家的姑娘,不见得比村长好应付。”安向晨一想到这次没碰到万莹莹,心里暗道幸好幸好。“难道你情愿在客栈过年?” “那还是回去吧。”方臻立即放下车帘。 万莹莹和方有德,还是先搞定方有德吧。
第113章 黑暗料理 回村的路上,安向晨裹着帽子探出头来。 方臻给他买了个暖手炉,坐在车厢里不漏风,又有暖手炉暖手,他便把帽子围巾摘了下来。这会儿有意要和方臻说话,又嫌麻烦,就只戴上了帽子。 他才刚冒头,就被方臻大手一摁,给他摁回了车厢里,“外面风大,你病还没好,老实待着。” 安向晨只好重新将一应穿戴套在身上,手里还捧了暖炉,硬是坐在了方臻旁边。 “太闷了?”他非要出来,方臻也不再拦着他,只是伸手给他把围巾往上拽了拽,让他只露出一双眼睛。 “没有。”安向晨将手缩进袖子里。坐在车板上果然更冷,可惜他不会驾车,不然还能和方臻换着来,让他休息一会儿。 “你今日……”安向晨出来并不是真的嫌闷,而是有话要说,他怕到了家事情一多就忘了。“你往常替村子办事,也是自己出钱?” “是啊,所以我才不乐意给村长干活。老狐狸一毛不拔,知道我能出钱出力,就拿我当冤大头,我难道看着像傻子?”方臻冷哼一声。 方臻想着,以前这些活儿,看来多半是派给方大福一家的,村里就那么一户富贵人家,性子又好,可不得让村长可劲薅。 不过方大福也不傻,自从方臻替村里跑腿开始,他家就极力地降低存在感,要不是今天安向晨提起这个话题,方臻都要忘了村里还有方大福这一户人家。 “如此说来,今日请丁雄这顿酒,村长必是不会付账了。”安向晨蹙眉。 往日方臻也替村里做过不少事,但他不曾跟着参与过,顶多是事前知道,或者事后听方臻讲起,对于其中是否涉及到金钱交易,心中大概有个推测,却不知具体几何。 想来不过村民之事,要花费也应当只是几十文,多者一两吊钱便可解决。 今日一见,才知道每次办事,要花出去一笔不小的数目。照这样花销,岂不是让方臻拿自己用命换来的钱,去供养整个村子? 这如何能行! “此事当与村长说清楚,打猎可是以命相搏的营生,他当想利用便可利用,全然不必顾忌你的死活?”安向晨越说越气,恨不能现在叫方臻掉头,回县里过年算了。 方臻见他这么替自己着想,不禁想要抱抱他亲亲他,但眼下的条件显然不允许他这么做,只好作罢。 安向晨一时在气头上不曾发现,等他絮絮叨叨说完了,才惊觉自己对方臻的关心过于明显。他懊恼地瞥了对方一眼,见方臻果然一脸得意之色,便不再理他转身钻回了车厢。 其实安向晨冷静下来便可想起,在方强死亡一事解决后,方臻不是没有对村长一家采取相应的对策,那时候村长就已经不怎么找方臻办事了。 所以如果不是今天恰好遇上了盛子,也不会花那二两银子请人吃饭。 在方臻眼里,今天纯粹是意外,是他想花钱提前买点村里的情报罢了。要真是村长想让他来,他自然有办法拒绝。 安向晨将暖手炉捧近了些,拿在眼前仔细瞧。 方臻家的马车只有三面完整的厢体,车厢内没有窗户,厚厚的棉布帘子一挂,显得昏暗异常。 安向晨坐在车厢里只好将手炉拿到眼睛前,借着手炉里炭火的红光才能勉强看清它外侧的花纹。 暖手炉是今天才买的,方臻没用过这东西,自然想不到。今天两人在街上逛,遇见好几个公子小姐手里都捧着这玩意儿,他才拉着安向晨也去买了一个。 暖手炉的材质和样式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像安向晨手里这一款,质量上属于上乘,但同等质量下还有更便宜的几款,就是不如它好看。 方臻向来讲究实用性和性价比,却总是在安向晨的事情上,考虑一点儿华而不实的点缀,因为他知道安向晨喜欢。 放在以前,安向晨必然会选择这一款,可他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相府里的公子,不再是衣食无忧的少爷。 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要为生计发愁的百姓。方臻大可不必再为了满足他那些尚未改掉的习惯,浪费钱财。 安向晨背靠着车厢幽幽地叹气。 即便是料想得到方臻会在新年对他说怎样的话语,两人的关系又会有何种进展,但他依然该为自己打算。欠方臻的越来越多,目前毫无办法,至少得提前想想,往后去了固城,他该谋一份怎样的营生。 安向晨没想多久,就倚着车厢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家的炕上。方臻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做什么东西,只见他右手飞速地摇动着,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 安向晨起身掀开窗帘,发现天光大亮,他竟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其实安向晨也没睡太久,昨天回程时就已经接近傍晚,而现在还是早上,也就比平时多睡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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