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三息的时间,床上假装熟睡的人试探着睁开了一只眼。 确定沈倦真的出去了,钟意晚在心里松了口气,继而放心大胆地动了动发麻的身子。 系统调侃他:【你怎么跟防贼一样防着男主?】 钟意晚揉了下发烫的脸,把脑袋蒙在被子里闷闷道:“种花家有句古话。” 系统抢答:【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是。”钟意晚鼓起一边脸颊:“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沈倦年纪不大,但、但……他……” 钟意晚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便含糊不清道:“太疼了,像从中间劈成两半一样。” 想到什么,他心累道:“核弹呐,麻烦你降低一下我的痛觉感知度,我腿根那里又麻又疼,好难受。” 系统一边着手操作,一边幸灾乐祸道:【得亏你在刚来的时候就把我跟你的共情选项关掉了,我可不想遭这种罪。】 见钟意晚郁闷地把自己往被子里埋,系统继续补刀:【局里的其他宿主就算跟角色谈恋爱了也是铁打的一。】 【怎么到你这里就弯成钢圈了?】 钟意晚一噎:“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的数字太不吉利了。” “那么长一串零,狗看了都摇头。” 此话一出,系统顿时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憋屈地发了个熊猫画圈圈的表情包过来。 钟意晚努力憋笑。 可一想到自家哥哥之前也是系统宿主…… 钟意晚面上的轻快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凝重。 他从哥哥那儿复制粘贴过来的记忆并不完整,半拼半凑地才能大致猜出以前发生过什么。 和钟弈的风灵根一样。 他天性自在不受拘束,生就属于高空,而非压抑的囚笼。 钟意晚放空目光望向床帐顶部,试图从哥哥的记忆里寻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跟之前许多次一样,那段破碎的记忆里尽是些日常琐碎,并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片段。 要说特别难以忘却的东西…… 大概是对元圣祖师的一腔恨意吧。 很奇怪。 这人明明是将钟弈从死人堆里带出的恩人,是将他养大,带他走上修道之途的师尊。 但每每回想起这个名号,哥哥的记忆里总会涌上一股足以噬骨焚心的恨意。 钟意晚不解地眨巴眨巴眼。 他查过跟元圣祖师有关的记录,不过那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背地里的小动作肯定只有当事人知道。 看来之后还要再去一趟巫族禁地。 又发了会儿呆后钟意晚深呼一口气,颇为艰难地坐起身来。 即便系统为他调低了痛觉感知度,可他毕竟接连遭受两趟折磨,全身都处于疲软酸疼的状态。 男子汉大丈夫,掉皮掉肉不掉泪,就算腿断了也不能说不行。 他今天就是疼死在床上也不会寻求沈倦的任何帮助。 这样想着,钟意晚咬牙忍住四肢百骸里的酸软劲儿,行动缓慢地爬起来给自己穿衣服。 他蹲在床侧的衣柜前翻了许久,拿着自己配好的衣服起身时眼前一黑,一头撞到了柜角上。 发出的沉闷声响把系统都吓了一跳:【宿主你还好吗?】 听到钟意晚回应说自己没事,系统连忙检查他的情况:【还好还好。】 【没破皮也没流血。宿主先靠着柜子缓缓?】 闻言钟意晚听话地撑着手臂缓神,心中庆幸方才让系统调低了痛觉感知度,不然现在他怕是连正常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过了几秒后他果断拿起螺贝寻求场外援助:“倦儿,你能听到吗?倦倦?” “倦倦倦倦倦倦!小星星?大白!沈倦!” 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股浓郁的排骨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沈倦左手握着螺贝,右手拿着汤勺,神色紧张地看过来。 见钟意晚眼睛湿漉漉的,额角还红了一大片,沈倦连忙丢掉汤勺,将人打横抱起放至床上。 “磕到了?” 见钟意晚点头,沈倦赶忙从须弥戒里取出治疗外伤的药。 他将药在自己手上揉匀、揉开了以后方才力道轻柔地擦在了钟意晚磕到的地方。 见他处理自己的伤处时表现得如此认真谨慎,钟意晚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道:“一加一等于几?” 伤处肿了还在笑,不会是磕傻了吧? 本来就是只笨瓜,现在这样…… 算了,无所谓,傻的他也要。 钟意晚老实道:“等于二。” “不过你怎么会问我这个?” 沈倦哪儿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含糊不清道:“没什么,就随口一问。” 钟意晚唇边带笑,两只手不安分地扯着他的流苏穗子玩儿,意味不明道:“懂事的伤口会自己结痂。” 沈倦为他擦药的动作一顿,随后恢复如常:“没有磕破皮,所以不会结痂。” 钟意晚眉眼一弯:“不是说这个,你知道的。” 见沈倦不语,钟意晚垂下眸子:“我希望你也能认真对待自己,就像对我那样。” “这又不一样,”沈倦小声反驳。 他从小就恢复力惊人,多严重的伤口都能很快愈合。 钟熠不一样。 沈倦看得出来,钟熠应当来自于一个完全没有修真概念的世界。 他本就是没有修真能力的凡人。 即使之后经历了淬体九重,被种下了人造灵根,可修道者强悍的体质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换句话说,钟熠的体质比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他应该被小心照顾着。 沈倦将药油抹匀,注意到伤处仍然红肿,他道:“我去地窖里取些冰块为你敷敷。” 临走时钟意晚拉住他:“一样的,我在乎你,就跟你也在乎我一样。” “以后别对自己那么苛刻了,可以吗?”
第77章 倒霉孩子 月色如银,为繁密森绿的林子镀上层如雪的霜。 树林中毒瘴四起,白雾如绵云般丝丝缕缕地贴着地面飘荡,灌木丛里隐隐透出几双闪着幽绿色光芒的兽瞳,本能地让人觉得不适。 周遭原本一片静谧,直到不知谁人的利剑出鞘,打破了现场诡谲寂静的气氛。 钟意晚手起剑落。 伴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颗至死仍带着恐惧不甘的人头骨碌碌落地。 刹那间鲜血四溅,钟意晚眉梢微动,手中捏了个法诀,将污血隔在无形的屏障之外。 那张昳丽艳绝的脸上无甚表情,点漆般的黑眸里满是漠然。 系统道:【进入秘境的阳雀宗弟子统共有三十六位,这是最后一个。】 钟意晚低垂下眸子,恹恹地道了好。 系统看出了他心情不佳,停在聊天对话框上的手一顿,转而移去了穿书局连接给系统的端网。 聊天框上许久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钟意晚也没多在意。 他将惊阙剑擦洗干净后悬于腰间,随后以淬了药的帕子掩住口鼻,踩着满地残尸向林子深处走去。 路过灌木丛时钟意晚脚步一顿,眼神平静地下移。 顷刻间,属于化神期的威压将那几只窥视了他许久的低级饕焰兽碾为了血沫。 衣摆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些许残渣,被他满不在意地用清洁术清理干净。 神识拓展开来,直至笼罩整片幽林。 林子里目前并不存在可能威胁到他的生物。 探明情况后钟意晚收回了一部分放出去的神识,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并没有大意,警惕地往自己身上甩了十几个隐匿气息的阵法,继而跃上古树枝头,疾步向林子边缘掠去。 他来到修真界已经有九个月了。 初时他还懵懵懂懂,傻乎乎地以为修真界中的人都跟宗门里的大家一样都是些不记小节的好人。 直到亲身接触某些人某些事。 钟意晚这才了解到什么叫做弱肉强食。 什么又叫做实力为上。 八月下旬时他听闻鸿元大陆东南方有几处秘境将要开启。 考虑到自己实战经验不足,钟意晚便磨着燕逐尘他们独自下山历练。 当时他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 在这样一个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的修真界。 这点修为着实算不上什么。 因此纪云京和沈倦他们便想着跟在他身边。 一来是为了照顾和保护他,二来也是为了慢慢向他展示修真界的生存法则。 但钟意晚为了更好地磨练自己,最终还是选择独自出宗历练。 脱去繁复厚重的长老服,卸掉本属于哥哥的响亮名头。 钟意晚这才发现自己在广袤无垠的修真界里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 近些时候他一直以散修钟熠自居,一人一剑闯了不知多少个秘境。 目前所处的这方秘境唤做涿阳。 因着他作一副无名无派的散修打扮,再加上前些天他从大能陨落之地得到了件不世神兵,于是就有一些眼红他的修士结伴围攻他。 换作是三个月之前的他,他根本不会把刀剑对向同道修士。 毕竟钟意晚是一个在法治社会里生活了十九年的人。 猎杀妖兽勉强还行,但对人出手……他实在难以办到。 可他在短短三月内前后经历了同伴背刺,栽赃陷害,追杀围堵…… 尽管不愿承认,但钟意晚心中仅存的那点天真终究还是被修真界的游戏规则所磨平了。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踩在树枝上的脚步一顿,钟意晚低头看向肩胛骨处的血窟窿。 那里甚至能够看见白骨,此时正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着血。 方才与阳雀宗弟子一战,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钟意晚蹙了蹙眉,犹豫过后还是运起灵力使用缩地千里传送走。 林子里都是毒瘴,不是现场疗伤的好地方。 而且这片林子大得离谱,就算御剑,一时半会儿他也出不去,所以只能使用缩地千里。 但说实话,他对于这个法诀的掌握程度算不得熟练,时常会传送错地方。 撞上树和陌生人都是轻的,要是不小心传送到妖兽老巢里那才算完蛋。 属于传送法诀的白光消散的那一瞬间。 钟意晚压低眉峰,并未受伤的右手搭在了腰间的惊阙剑上,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与此同时,他将神识向外扩散开来,很轻易便将方圆百里内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传送阵的白光彻底消失不见,出现在钟意晚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灰扑扑的道袍,脸上脏兮兮的小少年。 少年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头发卷曲,有着一双碧绿的、清澈灵动的鹿儿眼,手里还拿着条形状奇奇怪怪,有着四条健壮小腿的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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