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礼。”钟意晚很快收拾好心情,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长辈模样:“在我面前你们无需觉得拘束。” 李攸很上道,率先答了好,清清冷冷地开口:“章化城除祟一事有师叔相助,应当会轻松不少。” 赶在钟意晚说话前,沈倦道:“师尊有旁的事在身,不便照顾我们。” 陈玄商二人颇为理解的不再多问。 太一宗的核心弟子人尽皆知,摇光峰弟子会在私底下为宗门做一些刺探暗杀之事。 沈倦明显不想跟他们过多解释。 李攸目露探究,却也不好继续追问。 陈玄商转移话题道:“我们是御剑飞行过去还是租个灵舟过去?” 自钟意晚引气入体以后,沈倦就把他的须弥戒小金库还给了他。 闻言,钟意晚略显兴奋道:“不用租灵舟,我的‘归之舟’就可以,它能住十多个人呢。” 【ooc值+10。】 钟意晚现在有灵力,虽然不太多,但刚好够跟沈倦传音:“倦倦,倦倦,你来操作?” “可以。”沈倦忽略掉那声亲昵的称谓,抬起便宜师尊的左手,从钟意晚食指上戴着的须弥戒里取出归之舟。 小舟飞至半空,在钟意晚好奇地注视下一点点变大,直到有一艘画舫两倍大的时候方才停止变化。 归之舟安静地悬在山门口,其上雕刻着福仙果老、祥云仙鹤,看起来颇为雅致。 跟原主阴郁疯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而此时,陈玄商不知道李攸如何作想,反正他自己看向沈倦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成对的螺贝,随叫随应就不说了。 现在还能不被禁制所拦,直接从人家须弥戒里拿东西出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秘密。 小师叔钟意晚在诸位师长中年纪最小,看起来不过是少年模样。 曾有不长眼的弟子为美色所惑,误以为钟意晚是同辈弟子,不怕死地大胆表白求爱。 结果钟意晚连看都没看那位弟子一眼,只轻飘飘说了句自行去玉衡峰领罚。 也是那时候,弟子们方才知道。 太一宗七位主峰长老中,唯有钟意晚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最年轻,也最不好惹。 当晚,主管宗门刑狱的玉衡峰连夜新增了条新的宗规:严禁弟子与师长发生不正当关系,违者责鞭一百。 没想到啊没想到。 沈倦这个头铁的竟然知规犯规。 “徒弟徒弟,带我上去呗。”钟意晚开启咸鱼模式,大大咧咧地往沈倦身上贴。 他对灵力的操控尚不熟悉,不敢直接飞上灵舟,万一摔个狗啃泥就完蛋了。 经过钟意晚各种麻烦人的操作,沈倦已经彻底麻了。 刚开始还觉得烦,想杀人。 现在就是“啊对对对,啊好好好”的摆烂状态。 面对陈玄商眸底的八卦和调侃,沈倦全当没看见,只当自己是个瞎的。 他一脸麻木地揽过钟意晚,带着人轻盈落于灵舟的甲板上。 李攸两人紧随其后。 甫一落地,钟意晚就招呼他们:“你们可以随便选房间,我跟其他长老不同,还挺随和的,不要觉得拘束。” 李攸微怔。 钟长老跟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是因为沈倦在这里? 她也觉得这对师徒关系不简单,十分识相地离两人大老远。 陈玄商的目光扫过钟意晚二人,浅笑道:“师叔先选房间吧。” 等钟师叔选完,他得选个离他们师徒俩最远的房间。 晚上还得多甩几个隔音阵法,免得坏了自己兄弟好事。 李攸跟他对视一眼,从两人眼底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钟意晚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也是,哪有先让小辈选房间的,再者他们现在都还没混熟呢,彼此还很放不开。 于是钟意晚随便往灵舟内部指了个房间。 是在最里面。 见状陈玄商和李攸二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最外面或者最中间的房间。 不然离得近,有啥动静了都能听得到。 沈倦接收到他俩看过来的视线,瞬间黑了脸。 但他又不能直接解释这一切的原因是在于钟意晚情况特殊,他们两个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说到底,他跟钟意晚的关系也算不上多清白。 罢了。 沈倦压下陈玄商指着最靠近船舱入口的手,抢先一步道:“我住这里。” 陈玄商:“……” 也想选那个房间避嫌的李攸:“……” 钟意晚不知道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等沈倦选好房间以后,他拉着人就往灵舟顶层的主控室走去:“乖徒,咱们先去把方位定下,快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到地方了。” 说着,钟意晚还不忘回头嘱咐陈玄商他们:“灵舟内有静室可供修炼,下层还有其他一些房间,你们随意就好。” 陈玄商与李攸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都看到了无奈。 等师徒俩走后,他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等有空了找大白谈谈吧,真触犯宗规了也不好。” 大白是沈倦在他朋友中的诨名。 因为他只喝一杯秋露白都能醉得不省人事,朋友们便大白大白地叫他。 李攸也觉得确实如此,与其瞎猜还不如直接问本人,她道:“得小心点不让师叔发现。” 陈玄商深表赞同。 主控室里,钟意晚惊奇地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巨大地图,其上山河流水随着灵光缓缓流转。 沈倦取下挂在地图旁边的蓝玉笔,在地图上绘制了几个咒文。 灵舟应势而动。 脚下传来震颤感,钟意晚向前一趔趄。 沈倦木着脸稳稳接住他,问:“师尊可还好?” “没事,问题不大。”钟意晚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脑海里,他第N次向系统怀疑自己:“你确定我留在沈倦身边会对他有所帮助?而不是成为他的拖累?” 系统意味深长道:【我们的目标是阻止男主黑化毁灭世界,手段不论。】 言外之意便是可以攻略男主,只要钟意晚别忘了最主要的任务目标。 钟意晚一噎:“那直接把沈倦杀了不也……” 系统打断他:【不可以,男主是气运之子,天道会护住他,宿主不能跟天道作对,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钟意晚也就是想想,真要对沈倦动手…… 他摇摇头。 不行,做不到。 沈倦一剑能砍十个他,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看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倦放下蓝玉笔,轻声道:“明日巳时便能到章化城,师尊是要跟弟子一起温习法诀还是去静室打坐修炼?” 钟意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温习法诀。” 趁着时间尚早,他得多记些法诀咒文,等到了晚上再打坐修炼。 修真界实力大于一切。 他的起点比大多数人都要晚,在修炼中须得付出十倍于常人的努力。 钟意晚的设想很美好,他满心欢喜地拉着沈倦回到他选好的房间。在沈倦的看顾下尝试绘制幻术类符箓。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 符文画至一半时,钟意晚蓦地心尖一痛。 紧接着他一口鲜血喷出,脸色也在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 沈倦瞳孔微缩,他丢掉笔,搭上钟意晚的脉门查看情况。 钟意晚体内灵力紊乱,心脉处两种剧毒正在不安地躁动。 沈倦面色一寒,探出灵力没入钟意晚体内,安抚他经脉里乱窜的灵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意晚脸上重新浮现红润血色,他虚弱地歪倒在沈倦怀里,无力道:“我这是怎么了?” 为人抚平经脉并没有那么容易。 有的脉络跟头发丝一样细小,一不小心就会将整条经脉炸掉,极其考验人的灵力操控水平。 沈倦的额头渗出冷汗,他顾不得擦拭,语气沉沉地开口:“恐怕师尊以后都不能随意使用灵力。” “精血汇于心脉,是修者绘制符箓,使出法咒所必需牵动之物。” “你的心脉中有那两种毒物。剧毒一日不解,你便一日不能使用灵力。” 钟意晚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智,他咬紧牙关,把头埋在沈倦的肩上不说话。 沈倦并没有避开他。 钟意晚变成这样,自己喂他吃下的那颗“恶果”…… 说到底,沈倦也有一半过错。 他看着这人忍过重重痛苦,听着他半开玩笑地说,他也要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他也能保护好沈倦,保护好太一宗的师兄们。 沈倦心中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把他吞没。 解毒很困难,在解掉两种毒的同时又不伤害钟意晚,更是难上加难。 肩上传来湿意。 沈倦身子一僵。 尽管动静很小,但他能感觉到钟意晚的肩膀在微微耸动。 这是哭了? 他看向埋在自己肩头不说话的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他是造成钟意晚陷入这般情境的罪魁祸首之一。 修真界危机四伏,更别提如今妖、鬼、魔三界均与修真界交恶。 钟意晚的身份特殊,他没有修为的事要是让那些仇家知道了…… 或者更糟一点,太一宗放弃庇护钟意晚这个废人。 他能在那种情况下活多久? 越往深处想,沈倦的心情就愈发沉重,他绷着脸取出条帕子,随后轻轻捧起肩上那人的脸。 果然,钟意晚正垂着眼睫,绷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他脸上的眼泪根本止不住,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落下。 眼泪全都砸在了沈倦衣服上,看着脏兮兮的。 换作之前,他肯定恨不得把钟意晚一剑捅死。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早被钟意晚磨得没了脾气,精神状态稳定到连疯病都没再犯过。 望着眼前人大有一副不哭死自己就不罢休的气势。 沈倦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取出条帕子,力道轻柔地为钟意晚擦拭眼泪,动作小心谨慎,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钟意晚抬起被泪水浸湿的眼睛,瞧着沈倦肩膀上那两片湿润,明明是滑稽可笑的形状,但此时的他根本笑不出来,甚至眼泪越流越多。 他不受控制地耸着肩膀,说话时声音沙哑,带着些鼻音:“对不起。” 把你衣服弄脏了,泪渍的形状还是便便状,好丑呜呜呜…… 沈倦不知他在想什么。 听到钟意晚跟他道歉,沈倦为他擦眼泪的动作一顿。 两辈子加一起,沈倦头一回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不用道歉,不能用灵力也没关系,我会护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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