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弈语气沉重:“不错。” “桃花仙已经身死。” “但他的神格没有被人取走。” “我能感受到他的神格被藏在了某个地方。” 钟弈冷着脸站起身,手中的黑色尘埃随风飘去。 他唤道:“惊阙。” 银白长剑应召而出,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二宝。”钟弈并未回头,嗓音冷淡。 钟意晚一瞬不移地注视着他。 钟弈身上那股温和清润的气度被尽数收起,整个人如同将要出鞘的利剑一般充满凌厉锐意。 “我出剑以后可能会引来一些无关人等。” “到时候我来应付他们,委屈你在我怀里藏一会儿。” 钟意晚乖乖应了好,问:“我要怎么藏?” 钟弈眸光一软,温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语毕,钟弈阖上双眼,薄唇轻启,低声默念剑法口诀。 钟意晚离他很近,因此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 拂过钟弈身边的清风稍作停滞,接着堪称兴奋地环着他游走。 淡青色的风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惊阙剑,剑身变得愈发明亮。 如同清除过暗尘的明珠,在此时发出耀眼光亮。 钟弈缓缓睁眼,随着他一剑挥出,便见枯木逢春,浓郁的生机将整个十峰全部笼罩其中。 同时,属于渡劫期的威压铺天盖地地袭来。 万千剑芒横扫百里,带着温柔而又凛然的剑气卷入云霄。 十峰周围的紫光连着天边的红霞一起都被青绿色剑光斩碎。 剑意入云,碾碎彩云三瓣,露出悠悠升起的一轮皓月。 百里桃林一同盛放,漫天桃花肆意纷飞。 至此,鸣鸾涧迎来了迟到的春三月。 山灵们立在枝头,欢欣雀跃地来回蹦跶。 十峰主峰,纪云京愕然回头:“小晚?!” 站在他对面的江家家主江勉神情阴郁,目光凶狠地盯着那道飞入云端不见的剑光。 鸣鸾涧清溪。 被山灵缠住的姜南神情暴躁。 直到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灵力波动。 他瞳孔微缩,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那片桃花翩然的密林。 最后一丝夕阳没入西山,天空被明月占据。 钟弈披着月色回望过来,抱着看傻了的钟意晚揉了两把脑袋,随后将人变作小猫揣进怀里。 赶在钟意晚生气前,钟弈在他脑袋上吧唧两口,乐道:“别生气,我教你如何获得保研资格。” 小猫动了动耳朵,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 钟弈竟也听懂了,他乐呵道:“飞升等于考研上岸,神格就是保研的关键道具。” “有了它,就算你没有仙骨都能飞升。” “连飞升雷劫都不需要渡。” 围观全程的系统忍不住吐槽:【不愧是孪生兄弟。】 【比喻的方式都是这么清新脱俗。】 钟意晚停止欣赏肉爪,回他了个自信叉腰的表情包,成功获得了一串省略号。 钟弈把小猫揉进怀里,只让他露个脑袋。 随后他在自己身上简单施了个术法,让自己变作钟意晚的模样。 收起惊阙剑以后,钟弈把披在自己身上的银白斗篷一翻,露出了黑色的那一面。 与钟意晚身上罩的那件一样,钟弈的这件斗篷也是双面斗篷。 瞧着小猫乖巧地仰头看着他,钟弈眸光一动,捏着小猫脸搓扁揉圆。 在猫崽炸毛前,他轻笑一声,移步奔向掩在桃林深处的茅草屋。 他们刚走还没半盏茶的功夫。 方才他们站过的地面如同心脏起搏般跳动几次。 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破土而出。 蓦地,这片土地开始向下塌陷。 地上很快出现一道黑洞。 归巢的山雀被黑洞吸引,扑扇着翅膀落在洞口边缘。 自洞中闪现一只黑影,山雀连声尖鸣都未能发出,就这样被洞里面的东西撕成了碎片。 凌乱的鸟羽贴着地面炸开,凄凉地跌落黑洞中去。 无数双血红的眼睛自黑洞中亮起,尖细兽瞳兴奋地来回转动,打量着这个新的世界。
第107章 桃花仙人 方才那一剑过后,鸣鸾涧两岸开遍三月芳菲。 粉白馥郁冲天环旋。 纷纷扬扬的香雪随风而起,飞累了后又随碧溪流去。 然而这不过是仙境最后的回光返照。 此处的怨气早已深入地脉。 就算是一剑惊鸿一十八州府的逢春剑意,也只能将浮于表面的怨气暂时净化。 钟弈本以为自己会将这里的怨气一次性净化掉,奈何地脉中的污秽之气实在太过深重。 要想把此地的怨气完全清除掉,须得让他本人过来。 恐怕还得让他的神魂进入地脉,以逢春剑意滋养被怨气污染了的地脉。 整个净化过程可谓是费时费力。 眼下迫于形势。 为了顺利找到桃花仙的残魂,同时不让钟意晚被此地怨气所扰。 钟弈只得清除掉地面上的一部分怨气,让这里暂时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模样。 否则的话,修为即将突破的钟意晚恐怕会被这里四处乱窜的怨气影响,说不定会走火入魔。 等过了时限,桃林又会变作最初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们必须赶在逢春完全消散前找到桃花仙,进而取出寄存在他那里的法器。 一人一猫一路行去,连只蚁虫都没看到。 更别说什么大型妖兽了。 钟意晚被花粉刺激到,接连打了四个喷嚏。 他无精打采地把脑袋缩进钟弈怀里,传音问道:“哥,你说的桃花仙……” “他是怎样一个人?” 钟弈回忆道:“他啊,气质温润得像块璞玉,虽然偶尔有些小孩子气,不过关键的时候很靠谱。” “他是山灵,所以性子单纯,觉得天底下都是和他一样的好人。” “对了,他有名字的,叫玄都。” 怀里的小猫抖了下耳朵,问:“逢春大概还能坚持多久?” 钟弈想了想,道:“半个时辰左右。” 他屈指点上猫猫头:“玄都的残魂就在前边。” 桃林最中央有一棵极高的桃树,树下便是桃花仙人的洞府。 钟弈远远看了一眼,眼底多了些钟意晚看不明白的情绪。 “曾经我与他约定过。” “鸣鸾涧的桃花开过十五次,我会回来找他。” “如今已是第二十年春。” “我迟了五年。” “定下约定的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承诺。” 他的眸底落了层阴翳:“从地上的余烬来推测,鸣鸾涧在第十年就被人毁了。” “灵山秘境五年一开。” “十年前……沈倦刚刚拜入我门下,那时他生了场大病,为了照顾那孩子,我没能进入灵山秘境。” “刚刚那一剑,既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被怨气所扰。” “也是为了给我这位旧友一个迟来的春三月。” 他自嘲地笑笑:“尽管鸣鸾涧的春天只有短短半个时辰。” 钟意晚蹭了下他的手指,圆溜溜的眼睛担忧地望着他。 钟弈神情一软,手指落在小猫后颈的星纹印记时顿了顿。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你家那位好像就在秘境外面啊。” “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进来?” 提到这个钟意晚就觉得一阵郁闷:“谁知道沈倦怎么想的。” “我都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进入秘境以后就无法和外界的人取得联系。 没有进入秘境前,他两个就已经是异地恋了。 现在倒好,异地恋外加每天不通话。 要是他现世的那群损友还在的话,一定会嘲笑他——你俩迟早要掰。 钟弈眉梢上扬:“他这是想当你前男友了?” 钟意晚闷闷地垂下脑袋:“等出了秘境以后我就去找他。” “我还想让他见见你。” 闻言,钟弈脸一黑,啧了声:“不见。” “不接受亲弟远嫁魔界。” “我没有他这种趁师傅不在偷师傅弟弟的徒弟。” 小猫扒拉住他的袖子,钟意晚好笑道:“那你还帮他修炼。” 钟弈的嘴角往下耷拉:“那是看在他娘的份上。” 他撇嘴:“真不愧是他爹的好儿子。” “当爹的抢我小师妹,儿子抢我弟。” “父子俩都是盗宝贼。” 他满面委屈地往外倒苦水,越说越憋屈。 快把自己气厥过去的时候,钟弈冷不丁地听到了一声清润低醇的男音:“谁又惹你不开心啦?”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钟弈神情恍惚,愣愣地举目望去。 茅草屋前的巨大桃花树下,粉发蓝眸的素衫青年虚弱地倚在树干上。 并不宽阔的肩膀上落了一衫桃花,好似要把他整个人压垮。 青年的半个身体都变得透明,似乎风一吹就能彻底消散在原地。 钟弈怔了一瞬,他张了张口,低下眼道:“玄都,好久不见。” 名叫玄都的仙人轻快地弯了眸子,他的面容比满树桃花都要靡丽三分,明艳而不妖气。 “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看向他怀里的猫猫时,玄都的眼睛一亮,笑道:“这是你从哪里拐到的小家伙?” “我可以抱抱它吗?” 钟弈以手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这不是猫,他是我弟弟。” “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弟弟,二宝,钟熠。” 玄都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钟弈怀里的棕褐色三花小奶猫。 乐了:“你弟弟真可爱。” 他再次伸手,清透明亮的蓝眸里微微闪烁:“可以给我抱抱吗?” 钟弈抓了下脸,动作小心地捧起只探出个脑袋的猫猫。 猫爪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小猫消失不见,钟意晚晕晕乎乎地撑着脑袋站直了身体。 看着钟弈在他面前大变活猫,玄都啊了声:“原来真的是你弟弟啊。” “怎么把他变成小猫了?” 钟弈干笑道:“说来话长。” “刚刚……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环顾四周,入目只见草屋坍塌,满地枯叶。 钟弈停顿一息,沉声道:“鸣鸾涧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是仙人,又怎么会……” 玄都轻轻地笑了,他向后仰起头,满肩桃花因着他的动作纷纷落下,落进尘埃里。 他低喃道:“十年前,江家的人来了鸣鸾涧。” “他们的家主病了,急需找一味药。” 钟弈眉心一跳:“赤桑原的那个江家?” 玄都哑着嗓子道:“对,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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