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倦没有其他要吩咐的,这位医行令丞再次行过一礼,心惊胆战地跑去抓药了。 现场只剩沈倦一个人站在外面吹冷风。 等心中那股想杀人的念头过去了,沈倦方才回了殿中。 钟意晚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儿,但仍然冷得直打哆嗦,见沈倦过来,他磨磨蹭蹭地移了过去。 沈倦将他揽到怀里,问道:“近些日子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钟意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道:“三天前路过冷宫,我闻到了一股特别怪的味道,当时脑袋懵了一会儿。” 沈倦嗯了声:“还有其他的吗?” 钟意晚摇头:“没了。” 他疑惑:“刚刚你们出去说什么了啊?说了这么长时间。” 沈倦如实跟他讲明,就见钟意晚目瞪口呆,震惊道:“怎么会?” 沈倦安抚他道:“别怕,你不会有事,回去以后我帮你引出来就是。” “不是……”钟意晚拉住他的手腕,“我没有和别人亲近过。” 沈倦搭上他的后颈。 那里是被自己印下的星纹印记。 “我知道。” 钟意晚心中烦闷不已:“那股魔气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倦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愈发冰冷。 “这几天你有没有收到其他人送来的礼物?” 钟意晚左思右想,撇开沈倦送他的各种天材地宝,好像就只有…… “七天前,你带我去宫外玩的那天,乔乔送过我一只福袋。” 这事沈倦自然也记得:“你挂在床头的那只?” 见钟意晚点头,沈倦轻飘飘地吻过他的眉心:“委屈你等我半个时辰。” —— 出了奉常司,傅敖应召而来,跪在沈倦身后。 “命人留意一下鬼界那边的动向,尤其是逃到那里的应长策,顺便查一下冷宫里那几位前朝王妃在搞什么鬼。” “还有,即日起加强宫城的巡逻力度,加入验魂这一项,别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了。” 傅敖俯首领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藏星宫。 沈倦领着大批龙骁卫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主殿前浇花的瑾沅嬷嬷一惊,反应过来后哆哆嗦嗦地行礼。 沈倦沉着脸越过跪了一地的宫人,径直走进主殿,一把扯下了那只挂在床头的福袋。 他毫不留情地将福袋拆开。 安神用的药材自然无害,香灰珠…… 捻着珠子的手指稍微一用力,珠子瞬间四分五裂,从里面掉出来一只蜷缩着的黢黑蛊虫。 沈倦眯眼,转身去了殿外。 他拍了拍手,属下立刻为他搬来一只圈椅。 沈倦撩起衣袍,大马金刀地坐下,顺手将却邪剑插在地上。 乌黑的瞳仁稍转,他对着角落里某个跪伏着瑟瑟发抖的小人儿道:“藏星宫侍女乔乔?” “你过来。” 乔乔咽了下口水,弓着身子快步行至沈倦身前跪下。 沈倦冷漠地打量过她,将手中死掉的蛊虫和福袋一起丢在乔乔面前。 “开始编吧。” 乔乔抖若筛糠,大而圆的眼睛一眨,泪水汩汩而下。 沈倦身后立着的红铃心有不忍:“主人……” 沈倦抬手示意她打住,冷冰冰地吩咐:“把南寄欢叫过来。” 红铃看了眼乔乔,贝齿用力咬住下唇,最后还是沉声领命下去了。 片刻后南寄欢黑着脸从外面跨进门内,与他一起的还有随月生和陈谌。 他一进来就看清了院中场景,骂了句脏话后,南寄欢抓了抓头发:“七日荒,巫族特有的蛊虫。” 沈倦侧目:“你倒也不用承认的这么快。” 南寄欢剜了他一眼:“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沈倦颔首,没再戏弄他,而是用眼神示意南寄欢去看地上那条快把水哭干了的锦鲤精乔乔。 “让她先想一会儿,看看等下怎么编。” “我还想听听这次会有什么稀奇的理由。” 乔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奴婢没有要对公子不利的意思。” “这是从宫外求到的,瑾沅嬷嬷和红铃姊姊都有。” 被她提及的人赶忙应声,证明确有此事。 红铃将自己那只福袋交到沈倦手上:“主人。” 瑾沅嬷嬷也忙从袖中取出那只福袋。 不出意外的,香灰珠里同样有蛊虫。 随月生捻起其中一只黑色蛊虫,看了会儿后道:“不对,这是西域的师阿陀,它与七日荒的典型区别就是背部的纹路。” “七日荒有七道黄色横纹,师阿陀的纹路相似,但第三条的中间处有明显突起。” “师阿陀被西域魔族用精血浇灌着养大,体内魔气极盛,修魔的人常年佩戴可以增进修为。” “可若是修道的……” 随月生一脸嫌恶:“修道者天生与此蛊不容,若是离得近了,久而久之就会精神衰弱,常做噩梦,识海或许也会染上魔气。” 陈谌看乔乔哭得那么惨,小心翼翼道:“老大,会不会是发放福袋的庙宇有问题?这姑娘应该是无辜的。” 沈倦扫了他一眼。 陈谌立刻怂了,他干笑两声,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沈倦收回目光,冷冷地吩咐:“扒了她的衣服。”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 连常把濒死的病美人炼成活尸的南寄欢都觉得沈倦的行为有些变态。 乔乔脸色一白,整个人脱力地瘫倒在地。 与乔乔关系好的宫女太监们想要为她求情,就听沈倦冷漠道:“帮她的人,一律视作同党,全部拖去午门斩首示众。” 身后的龙骁卫们尽管心存疑虑,却不敢违背沈倦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去脱掉乔乔的衣服。 在一群修为最低都是合体期大能的人面前,乔乔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衣衫被粗鲁地褪下,乔乔像是风中枯草一样无人相助,她只能屈辱地闭着眼承受一切,泪水如同开闸泄洪般自眼角流下。 红铃眼睫颤抖,可她只是偶然地一睁眼,眸中的不忍便在顷刻间转为愕然。 乔乔的躯干处,那些原本应该是血肉的地方被交织的傀线替代。 透过黑红色的傀线看去。 乔乔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连内脏都没了。 魔族常以傀线控制他人思想,把人炼制成炉鼎或是杀人兵器,全凭使用者心意。 沈倦冷笑,毫不怜惜地抓起乔乔的头发。 “那些福袋都是我一个一个亲手做的。” “从选材到缝合,乃至于挑选地点分发。” “如果没有你,傅敖会将真正能够安神助眠的福袋送到钟熠手上。” “可惜多了你来搅局。” “应长策。” 沈倦漠然地看向傀儡乔乔的头顶,那里有一只贯穿头颅的黑红色铁钉。 这便是傀线使用者操控傀儡的媒介。 其他人也可以凭借此钉与傀儡的主人间接沟通。 “钟熠很喜欢他的这位侍女。” “你不该碰她,更不该把算盘打到钟熠那里。” 沈倦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应长策,洗干净脖子等着。”
第96章 差一步 传说,不尽界有不尽树。 此树乃是一种同根双生的连体树。 无人知道这种树从何而来,如今又生在哪里。 书中记载,这种树可吸取天地灵气以供自身生长。 据传,它们可以沟通天地,让凡人得以与“天”沟通。 但在很久以前,这两棵同根共生的树在一场大火中被人为的彻底毁去了。 钟意晚靠在软榻的床围上,翻看手中这本材质不明的《不尽界风物异志》。 这本风物志是在张远客的书局里买的。 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书页泛黄,翻动时带起一种奇怪的味道。 像是某种熏香,很清淡,又很熟悉,并不会引起不适。 和沈倦身上的橙花香似的,闻着就会令人安心。 扉页的图画上绘有两棵枝叶几乎都要连在一起的大树。 树干呈现银白色,叶片宽厚肥大,是梦幻的靛蓝色。 杂乱交缠的树根处有两颗小石头,一黑一白。 钟意晚摩挲着书页,鼻间萦绕着那种熟悉的淡香。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味道那么熟悉了。 先前在巫族禁地解毒时,他在哥哥的怀里闻到过。 心跳蓦地漏掉一拍。 钟意晚手忙脚乱地合上书,把自己裹到了被子里装死。 赵闻道已经给他检查过身体了,方才从墙上摔下来并没有伤到哪里。 得亏沈倦七天前解开了他的灵力封印。 有灵力护体在,他才不至于伤筋动骨。 今日当值的小医官正在给他熬药,殿内只剩他一人。 他掀开被子一角,安静地看着那本躺在眼前的风物志。 为什么这上边会有哥哥身上的香味? 说起来…… 哥哥说过,世界壁垒上的缝隙是因为穿书局多次连接异世,所以打破了不同世界之间的界限。 但红铃却说,缝隙的成因是造物主想要创造新的世界,是他们那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愚蠢行为所造成的恶果。 钟意晚只觉得思绪乱成了一团毛线。 很多问题他都想不明白。 比如涿阳秘境里那位已经陨落多年的神灵,黎惑。 那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钟意晚心烦意乱地捂住脑袋,把自己蜷成了只虾子。 他来这里已经有一年了。 越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他就发现脑海里的问号不减反多。 沈倦也好,哥哥也罢。 他们都不想让自己蹚这趟浑水。 对他的保护太过了。 钟意晚不想当个只能旁观,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 哥哥已经…… 他不想让沈倦也那样。 身体还在发热,但他却觉得像在冰窟里一样难熬。 那股魔气遇上了筋脉里横冲直撞的灵力。 此时双方正斗得难舍难分,完全不顾身体主人的死活。 钟意晚颤着手把被子拢紧。 对了。 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正常人……不,就算是修道天才。 修为的进阶速度会像他这样快吗? 太古怪了。 —— 藏星宫。 除了沈倦,在场众人的神色都不大好。 尤其是与乔乔交好的小伙伴们。 红铃少见地沉了脸,静静地立在沈倦身后,明眸中满是杀意。 南寄欢上前一步,仔细检查过乔乔的情况,片刻后一摊手:“死透了,七天前就死了,魂魄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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