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晚弯眸,笑着说:“不会,我的身体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红铃一边招呼身后的人快些跟上,一边道:“说来也是,这场雪来得可真是巧。” “今晨时赶巧放晴,现下公子已经和主人走完了全部流程,这才又开始飘雪。” 红铃一乐:“说不定是老天都在看好你们这对新人呢。” 钟意晚这下是真的被逗乐了:“碰巧罢了。” 红铃见他神情轻松,少了些许郁色,不由得在心底松了口气。 伞外落雪如同捻碎了的芸豆酥糕一般,片片块块洒向人间,砸在伞面上时甚至能够听到细小的声响。 两人撑伞来到胜人间。 沈倦先前吩咐过,唯有钟熠才能进入其中,其他人都不行。 宫侍们只得在此停住脚步。 红铃将一只星纹玉令交到钟意晚手上:“这是打开此阁的钥匙,接下来我们便不能陪公子一同进去了。” 钟意晚应了好,从红铃手里接过油纸伞撑着,跨过二十九层台阶,一路走至宫阁门口。 接着他将手中的令牌按入雕红莲纹路的陨铁锁扣。 门上机关自行启动,钟意晚松开手,退后一步等着阁门打开。 可打开门以后他却愣住了。 沈倦像是把整片星空搬来了这里。 从外面看去,胜人间和其他宫殿并无两样,顶多就是占地面积大了些,像个身姿矫健的狮子一般窝在那里。 钟意晚取下星纹令牌,走进胜人间内部。 火红的蜻蜓不知从何而来,环绕在他身边充当引路的使者。 钟意晚不可思议地来回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片环境。 在他脚下是如同湖面般的奇异介质,踩在上面会发出一圈水纹,但却不会打湿鞋袜。 头顶是满天星辰,此时正闪着璀璨绚烂的五彩光芒。 钟意晚一时不禁看入了迷。 他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 喜欢所有会发光的一切。 他像是呆笨的蛾子一般执着于明火的温暖。 就算明知前方有着能够把他困住甚至困死的圈套。 可只要能够获得一瞬温暖。 那就足够了。 围在他身边的赤红蜻蜓几乎就要组成一片火红色的银河。 钟意晚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用跑的。 脚下剪影被圈圈水纹打乱,像是滴滴眼泪落在水面,凄美荒凉。 离得近了,钟意晚看到身前有个人影正在等他。 钟意晚眼中的眸光更甚,随着赤红蜻蜓一起跌入沈倦怀抱。 钟意晚环紧了他,把头埋在沈倦的肩膀上平复过快的心跳。 沈倦还以为他被吓到了,顿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是因为这里太黑了?别怕,我现在带你出……” 钟意晚一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手拉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头。 柔软的吻堵住了沈倦的未尽之言。 沈倦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 像是破开了窗纸,闯进屋舍中的春风一般,沈倦的吻初时温暖柔缓,后来就变成了失控地强硬索取交缠。 感受到钟意晚的呼吸愈发急促,沈倦喉结滚动,决定分开一会儿,给笨瓜留些喘息的空间。 钟意晚把脑袋埋在沈倦胸口,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橙花香,但若仔细嗅去就能发现其中混入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甚至还有酒味。 他哑着嗓子问:“你受伤了?” 沈倦环住他,浅笑:“没有受伤,是不小心染上的味道。” 观自在真是好样的。 说好的这次不打架,彼此都不得使用暗器,只拼酒量,三碗定胜负。 虽然两个人酒量都很差,平日里都是一杯倒。 但事关钟熠,沈倦不能说不行。 赢了观自在以后,沈倦连吃两粒化酒劲的灵丹。 可他刚要走的时候,头上被人丢了个海胆似的黑色灵石。 还好沈倦有灵力护体,不然怕是要被磕破相。 他不跟醉鬼一般见识,索性理都没理观自在,回来后直奔藏星宫。 血腥味大概是顺手处理“杂鱼”的时候染上的。 他轻轻蹭了下钟意晚的发顶,随后松开手后退一步,自腰间取出了只巴掌大的方盒。 钟意晚满眼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赤红蜻蜓上下翻飞,汇聚成一条流光火河,朝向两人头顶的星空飞去。 星辰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在某个瞬间开始向下陨落。 唯有最大最亮的那颗始终不曾有过变化。 颗颗星石拖长了尾焰自天际坠落,又在半空化作银蓝色的灵光散去,只剩星星点点的墨素状颗粒漂浮在水面以上。 这是一场由灵力构造的流星雨,并不会伤害到谁。 沈倦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嵌玉楠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只鸽蛋大小钻石戒指。 “你和我说过。” “你们那边以钻石表示永恒的爱。” 他眉眼一温,郑重地说:“我以前并不在乎物件背后会有什么寓意。” “直到我开始在乎你。” 钟意晚的心跳漏掉一拍。 睫羽根部,熟悉的湿意再度涌来,但被他忍下,藏在袖袍中的手被轻轻托起。 “我很迟钝,并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永远留住你。” “我只能从记住你的喜好开始,一点点摸索。” “我总认为你呆呆傻傻的,像个笨瓜。” 钟意晚:“……” 终于承认了是吧? 他木着脸在沈倦的手上拍了一巴掌。 沈倦捉住了他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贴在脸侧,眸光温柔:“你不是笨瓜,你是站在我心尖上的人。” “只有你一个,胜过人间无数星。” 沈倦一字一顿认真道:“钟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钟意晚鼓起一边脸颊,撇开头去把左手伸到沈倦面前。 “婚都成了你给我说这个?” “好。”沈倦低眸哑笑,心底一片柔软。 无名指上传来凉意,待沈倦起身时钟意晚发现他又取出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方盒,此时正眼巴巴地瞧着他。 “可以帮我戴吗?” 钟意晚自然不会拒绝,他捧起沈倦的左手,将同样制式的钻石戒指戴到了沈倦的无名指上。 看着两只一模一样的戒指,沈倦呼吸微乱,动作克制地将钟意晚揉到了自己怀里,脑袋抵在脆弱白皙的颈间。 钟意晚只当他在撒娇,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沈倦的后背。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倦卷着他的发,一对眸子再次变作了深紫。 永远留住钟熠…… 他用鼻尖轻轻蹭过钟意晚颈侧。 感受到怀中人呼吸一滞,身体敏感地颤栗,沈倦眸色渐深。 红绳、祈福、金链。 这些都没有办法真正地留住人。 但感情可以。 他要这缕异世吹来的风,在吹走很远之后仍能回到他身边。 如若执意要走,那就换他去找。 找到了,关起来,再也不让走。
第93章 正确的勾引方法 那之后又接连下了六天雪,直到第七天才放晴。 沈倦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清算前朝旧臣,钟意晚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宫人和龙骁卫们陪着他打发时间。 脚踝上的镣铐仍然没有被摘下,封禁的灵力也没有回来。 好在钟意晚心大,每天看看书,托着金链练练举重,和宫人侍卫们说些小话,一天也就过去了。 宫人们和他混熟了以后也大起了胆子。 若是听到了什么奇闻怪事,略去那些恐怖阴暗的部分,剩下的就编成故事讲给钟意晚听。 诸如两兄弟进荒村后遭遇邪灵鬼怪,出来后只剩两只披了魔物皮的恶鬼。 或者魔族少年于山间野坟前偶遇一貌美精怪,回去后害了相思病,弥留之际才知那女子竟是自己太太太奶啊之类的荒诞故事。 宫人们说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平淡,钟意晚还以为是他没听说过的志怪传奇,就当民间怪诞传说听了。 可白天听多了这些离奇的怪事,晚上休息时难免会多想。 梦里,他一会儿变作造物主丢弃在人间的某件宝物。 一会儿又变作了被人从草原上抓到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周围的环境一片雪白,仪器滴滴答答地在耳边响个不停。 之后梦中的场景一变,他置身火海。 只是这一次,被压在梁木下动弹不得的人是他,被母亲和父亲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的孩子变成了哥哥。 即将被大火烧死的前一刻,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橙花香味。 钟意晚被人圈到了怀里轻轻拍着背,耳边还有个好听的声音为他哼着歌。 像抚平床单上的褶皱一般,钟意晚心中的恐惧不安被一一整理好,只留下平静的安宁。 此后半夜再无悚人的噩梦。 第二天,钟意晚已记不得昨晚都做过什么梦,卧在临窗的软榻上看书时,他忽地一怔,抬起衣角嗅了下。 “红铃。”他对着窗外撒欢的红狐狸道。 小狐狸抖了下耳朵,追着羽毛的动作一顿,她飞快地转动身子,把毛上沾到的雪花抖落掉,随后抬起前肢扑向钟意晚背后的那只小窗。 红色的灵雾散去,身着红衣,手持烟杆的妖媚女子翘腿撑在窗楞上,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一眨:“小公子唤我何事?” 钟意晚放下书:“沈倦昨晚来过?” 红铃吐出口白雾,抬起纤细的食指轻晃:“每晚都来呢,只是小公子睡着了不知道而已。” 钟意晚:“那他白天都去了哪儿?” 晚上才过来找他,沈倦又不是昼伏夜出的蝙蝠。 红铃一笑:“这段时日鬼界那边又不安分了呢,应长策投奔了他舅舅,也就是鬼王玉罗刹。” “主人不仅要处理魔界的某些遗留问题,还要分出心来和鬼界势力拉扯。” 红铃状似无奈地一摊手:“对于主人来说,一天中只有在公子这里休息的两个时辰,算是他最放松的时候了。” 看钟意晚唇线拉直,红铃咬上烟嘴,缓缓道:“公子可能不知道。” “对于立您为后这件事,其实有很多诸侯都心生不满。” “主人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服了呼声最强烈的五位诸侯。” “那些老臣们自诩战功赫赫,又跟主人的父亲出生入死过,因此便以主人的长辈自居。” 白色烟雾环绕下,红铃眸光渐冷:“他们竟自作主张地要为主人选拔贵女进宫,让主人开枝散叶。” 钟意晚表情淡淡地嗯了声。 红铃被他这种平淡的态度搞得一愣,无奈道:“公子就不在意这些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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