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身旁退无可退的钟意晚即将炸毛,沈倦无可奈何地一笑,抬起他的下巴,于唇间落下蜻蜓点水般一吻。 “不用管它,我来找你有其他的事。” 喉结上下滚动,钟意晚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别扭地移开视线:“什么事?” 难道是跟天道有关? 还是沈倦决定悔婚了? 沈倦取出条编好的绛色流苏穗子放到了钟意晚掌心。 “母亲说过,要是遇上了真心爱慕的人,就编一条翠玉环扣的流苏给他。” 碧环扣檀郎,朱穗祈福祥。 沈倦捧起钟意晚的手放在心间,眉目温软:“沈家以流苏花为图腾,同时家中弟子多以赤色流苏作为定情信物。” “我耳坠上那两条流苏是父母遗物。” “母亲走的早,所以我编流苏的手法是把我养大的阿嬷教的。” 沈倦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这中间隔了太多年,我都快忘记怎么编了。” “我试了好多次才编成了这一个,要是你不喜欢,我就再编个更好的给你。” 钟意晚被他热切真诚的视线烫到,慌乱地垂下眼:“没有不喜欢。” 沈倦歪头贴上钟意晚的掌心,眉梢眼角被如水温柔浸润,双眸中的阴霾散尽,泛起春雪初融般清冽的眸光。 “三日后完婚。” “依照规矩,之后我不该再来找你。” 钟意晚小声嘟囔:“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规矩?” 沈倦嗓音轻缓:“我不想婚前一日见,婚后永不见,我想要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你。” 钟意晚一向拿他没办法,索性躺平,他抽回手,拿起链子晃了晃:“它捆得我很不舒服,摘掉。” 沈倦选择性耳聋,跟没听见一样拿起流苏,系在了钟意晚腰间。 钟意晚下意识地一低头,要移开视线时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某个极有存在感的帐篷。 钟意晚整个呆住,选择性眼瞎地忽略掉看到的东西。 随后慌慌张张地打开桌上的功法,模样专注地捧卷阅读,只当身边没有沈倦这个人。 身后再次贴来温热躯体。 沈倦将他抱到怀里,粘人精似的搂着他,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眼假寐。 钟意晚假装认真专注地看书,实则暗自留意着沈倦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肩侧的呼吸变得绵长平顺。 钟意晚放下书,抬手戳了下沈倦左脸。 “倦倦?” 没有得到回应,钟意晚皱了皱眉,把人好好地放到榻上,还贴心地为沈倦盖上条毛毯。 脚踝上的镣铐有锁孔,类似于花生的形状,瞧着孔眼还挺大的。 就是不知道钥匙被沈倦放在了哪里。 反正不大可能在身上。 钟意晚有些愁闷地想着。 沈倦这种谨而慎之的性格,绝对不会大大咧咧地把钥匙随身带着。 可脑海里又有另一个不信邪的声音存在。 万一呢? 抱着一丝希望,钟意晚试探性地朝沈倦身上摸去。 胸口没有。 袖口没有。 腰封……也没有。 难道在腿上? 钟意晚一手拎着毛毯,一手向下滑去,路上再次碰到了某根烫手的柱状物体。 钟意晚:“……” 梅开三度。 真是可喜可贺。 他红着脸收回手,最终把目光移向戴在沈倦左手的须弥戒上。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灵力,所以没办法探进去拿东西。 他遗憾地摇摇头,长叹一声过后靠在沈倦身边犯困。 跑不掉就算了。 顶多就是心里膈应点,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不知道纪师兄和燕掌门他们如何了。 还有摇光峰上的钟太狗。 钟意晚觉得冷,于是往火炉似的沈倦那边蹭了蹭,随后拉过毛毯盖在两人身上。 涿阳秘境里的黎惑,以及巫族禁地中的哥哥钟弈…… 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 雾一样笼罩着,脑袋都是懵的。 殿内暖烘烘的,一旦放松下来,钟意晚就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很快,他的意识彻底没入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钟意晚睡熟了以后,躺在他身边的人倏地睁开眼,眸底黑沉。 沈倦坐直了身子,继而动作克制地揽过他。 看钟意晚在睡梦中还在踢着脚踝上的镣铐。 沈倦眸光稍滞,抬手松掉了系在钟意晚腰间的流苏。 他将环扣按在镣铐的锁孔上。 “咔哒”一声响。 镣铐被打开,沈倦将人打横抱起,动作小心地放到床上,随后帮他盖好了被子。 沈倦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他的睡颜。 要么就说他是笨瓜呢。 钥匙都放到手上了。 锁孔还是那么明显的形状。 这都没能猜出来。 呆呆傻傻的。 他拉过钟意晚的手,指尖运起灵力,为他家笨瓜疗愈先前欢爱过后的青紫痕迹。 血脉中的劣性让他只知道索取占有,完全没有顾及到钟意晚的痛苦和不堪忍受。 如果他真的走向疯魔,做出这种伤害到钟熠的事情…… 沈倦连忙摇头,再睁开眼时眸中的挣扎已经消失不见。 没关系。 他已经哄着钟熠用指尖血点上了红莲印记。 之后他还会在婚契上给自己打下烙印。 他不允许自己伤害钟熠,任何时候都不能。 待钟意晚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痕迹全部消失变淡以后。 沈倦放轻了动作,侧躺在他身边,用目光细细描摹眼前人的轮廓。 —— 三日后,雪后初霁。 侍候在钟意晚身边的锦鲤精乔乔老欢快道:“小公子~天放晴啦!” 小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实际上早已活了数百年。 见钟意正望着梅枝出神,她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跳出殿门。 其他宫人嗔怪道:“乔乔,你怎的又去偷懒!” “今日大喜,快过来给小公子拿衣服呀!” 乔乔咯咯笑道:“哪有那么多懒可偷!我是去东边的阁子里找柳儿姐讨几枝梅花。” 与她搭话的宫人调笑着甩甩帕子:“快些去,别忘了仔细着你的爪子,一会儿可别把小公子的衣服弄上灰。” “知道啦知道啦!”乔乔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钟意晚被年轻宫人和老嬷一起伺候着梳洗,还要听他们教导礼节,刚睡醒的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系统认命地充当了备忘录,帮他记下一应注意事项。 三日前他与沈倦见了这几天来的最后一面,镣铐也被解开了,不过灵力还是处于封禁状态。 而且沈倦留了话,今天过后还得给他铐上锁链。 钟意晚郁闷不已。 三日内出逃了百儿八十次。 无一例外地被龙骁卫们给提溜了回来。 现在好了,他在龙骁卫那边有了“案底”。 哪怕是去如厕都有人跟着。 烦的钟意晚只想和世界说拜拜。 红铃守在他身边,为他讲述今日的大致流程。 姑娘家清脆柔缓的声音听得钟意晚直犯困。 他现在就是一介凡人。 四点起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反人类了,一点都不适合他。 见他困得睁不开眼,红铃放下手中卷轴,对身后的宫侍拍拍手,立刻有人送来了兔子形状的软糯糕点。 “小公子,张嘴,啊——” 钟意晚一激灵,脱口而出:“沈倦你个狗!” 红铃努力憋笑。 其他侍女老嬷掩着帕子,各个笑靥如花。 “噌”的一下,钟意晚的脸变得通红。 红铃安抚性地揉了下他的脑袋,柔声道:“主人不在这里,但他做了小兔软糕,小公子尝尝?” 钟意晚僵硬地点了下头,双手接过青玉盘,小口吃着软糕。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尴尬,红铃主动讲起了流传于魔界的奇闻轶事。 见钟意晚模样乖巧地歪着脑袋听她说话,红铃眉眼一弯:“难怪主人会这般喜爱小公子呢。” 一心只在志怪轶事上的钟意晚闻言疑惑地抬眼望去,红铃娇笑几声,用帕子为他拭去唇角沾到的糕点碎屑。 不一会儿乔乔就回来了,小姑娘乐哒哒的,手里还捧着个插有梅枝的月白釉细颈花瓶。 她将花瓶置于放有铜镜的小桌旁。 钟意晚果然被那几枝红梅吸引了目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红铃好奇地问道:“小公子喜欢红梅?藏星宫那里栽了挺多绿萼梅的。” “公子喜欢红梅的话我们移几株过去?” 钟意晚浅笑着摇摇头:“多谢,不用那么麻烦,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乔乔疑惑地凑过去:“可方才公子还盯着红梅移不开眼。” 钟意晚不好意思地握紧袖袍:“那是因为他常常穿着红色的衣服。” 红铃噗嗤一笑,乐道:“小公子可千万别在主人面前这么说。” “不然啊,不止是外头满园的红梅,我这红狐狸皮都要褪掉一层。” 想到沈倦的醋劲,钟意晚满头黑线地点点头。 待他稍微垫过肚子以后,侍女们呈了婚服上来。 钟意晚像是洋娃娃一样任由她们摆置,束好腰封以后他疑惑道:“等会儿不用戴盖头吗?” 方才他看到自己穿好衣服后,乔乔和她的小姐妹端着放有盖头的漆木都承盘出去了。 老嬷解释说:“小公子并非女子,成婚礼仪与平常不尽相同。” “待将您送入洞房时自会有人为您奉上盖头,到时候再戴。” “这样啊。”钟意晚收回目光,乖乖坐在铜镜前让侍女为他束发。 可没一会儿他就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盯着侍女在铜镜中的倒影,心中泛起狐疑。 这姑娘的手怎么如此宽大? 虎口处甚至还有老茧。 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枪的。
第89章 金玉笼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只差迎亲的时候。 钟意晚找理由支开了围在身边的侍女老嬷。 很快敛光殿内就只剩他一人。 他半阖着眼,托起插有数枝红梅的月白釉细颈花瓶走至书案边,轻飘飘道:“十四,你还在吗?” 廿十四自阴影处显出身形,拱手跪于钟意晚身后:“小公子。” 今日比较特殊,派来护卫钟意晚的龙骁卫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以傅敖的红铃为首,正大光明地守在敛光殿外。 另一部分则以廿十四为首,暗中护卫。 钟意晚微微侧身,眼中无甚情绪:“今日当值的都有哪些人?” 廿十四取出腰间的小册子,随意地翻了几下,随后道:“西阁的乔乔,白荼,喻芳沁,东阁的成柳,第五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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