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谌挠头不解:“谁啊?” 沈倦半阖着眼,眸中一片冰冷,并没有回答陈谌的话。 陈谌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自己在疯太监那里听到的传言。 说的是沈家大小姐沈千月同时被应北辰和应君则兄弟二人追求,但最终沈千月选择了谦和有礼的大哥应君则。 意识到自己失言,陈谌干巴巴道:“老大,对不起。” 走在前面的沈倦并不做言语。 待两人走下石阶后,眼前场景豁然开朗,迎面而来的是刺鼻的硝石味,冲天热气燥得人只想跳进凉水里降降温。 翻滚的岩浆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褐色石台,石台中心处用粗黑的锁链捆着一只琉璃盏。 盏中困着只残魂,此时那片魂魄正虚弱地趴在盏沿喘息。 沈倦指了下通往石台的浮石阶梯,道:“这上面有机关,不能随意走动。我先走,你跟着我的步子来就好。” 陈谌自然是连连点头,看向石台中央那只被锁住的琉璃盏时,尽管心中疑惑不已,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多问。 沈倦主动解释说:“应北辰修造这处地牢时不仅只是为了囚禁那名女子,更是为了锁住九华莲台。” “像这样的地牢,永夜宫里还有九处。” “九华莲台生出灵智之后就一直想要逃脱魔皇一脉的掌控,直到前任魔皇的长子应君则出世。” 提到自己父亲,沈倦话语一顿,随后如常道:“九华莲台认了应君则为主,不过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应北辰杀了父兄,夺去了魔皇之位。” “九华莲台不甘心被他掌控,器灵拼上性命也要杀掉应北辰那个狗贼。” “但一个刚生灵智的神器如何能够玩得过一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陈谌面色复杂地听着沈倦所言,良久才道:“所以器灵输了,然后被应北辰压在永夜宫下?” 见沈倦点头,陈谌小声骂了几句,随后道:“好歹毒的心思!” “九华莲台好歹也是神器,就这样被压在永夜宫的地下,感受着地上千人践踏,如此折辱怎会不怨?” 想到什么,陈谌眼睛一亮:“难不成你方才命人布下六合阵是为了防止九华莲台开启时煞气四散?” 沈倦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不然呢?钟熠还在睡觉,我就让他在梦里被压成肉饼吗?” 陈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九华莲台被压了这么多年,不生点煞气都说不过去。 等会儿解开封印必定会引起永夜宫震颤。 如果不提前布下六合阵守住各个方位,恐怕整片宫殿都会被神器出世的动静夷为平地。 说话的功夫里两人已经来到了熔岩中心处的褐色石台上,沈倦沉着脸看向中心处被锁链束缚住的琉璃盏。 “此处位于阵法中央,原本应该由应北辰的本命法器鸱吻刀来镇守。” 说着,沈倦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不过现在没了鸱吻刀,就只能用它的主人来镇住满身仇怨的器灵了。” 听到有人靠近,应北辰的残魂猛然惊醒,见了沈倦后登时大怒:“人不人鬼不鬼的杂种!畜牲!凭你也配登上魔皇的位子?!” 陈谌脸一黑,撸起袖子掐腰就骂:“你这老狗!只剩一片魂了还敢在我老大面前叫唤,拜托先把你脑浆摇匀了再说话!” “哦,不好意思。”陈谌鄙夷道:“忘了你连肉身都没了,呵呵。” “别说脑子了,你现在连子孙根都没有!” “我呸!男不男女不女的老狗魂,小爷我啐口唾沫都能把你给啐没咯!” 应北辰的残魂气得跳脚,跟陈谌激情对骂,上到十八辈祖宗,下到三辈玄孙,一视同仁地骂了个遍。 看着一人一狗对骂,沈倦嘴角抽搐,不堪其扰地施了个小法术。 红莲业火受到主人召唤,立刻飞到琉璃盏下方火烧应北辰。 接着沈倦拎起陈谌的后衣领,提溜小鸡仔一般将人拎到自己身后,还顺手抛了个水囊过去。 “说得很好,歇歇吧。” 陈谌道了谢后猛灌几口凉水,颇为豪爽地一抹嘴,随后拍拍胸脯道:“老大,以后谁再敢骂你,你直接喊我过去!” “我可是天问宗的那群老顽童一手带出来的,小爷我喷不死他!” 沈倦扯了下唇角,道:“嚼我闲话的都已经死了,而且我一向不记仇。” 闻言,陈谌被水呛了下,他一边咳嗽一边腹诽。 他家老大有个好习惯,那就是当日事当日毕。 同理,报仇也是,当时仇当时报,从来没有隔夜仇。 陈谌满头黑线地收起水囊,见沈倦手中御起法诀,缓步走近应北辰,他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站,不碍着他家老大发挥。 红莲业火的炙烤下,应北辰的残魂愈发虚弱,颜色浅淡到几乎看不见。 沈倦冷眼瞧着苟延残喘的叔父,不紧不慢地开口:“九华莲台中养着的那片碎魂被你放去了哪里?” 残魂的眼里闪过暗芒,他想要放肆嘲笑,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沈倦看他的表情和看蝼蚁差不多,见应北辰不做言语,他的耐心彻底耗尽,面无表情地御起法诀,直接打入残魂的灵台内部。 地牢里瞬间传来应北辰的凄厉惨叫。 陈谌被吵的皱紧眉头,捂着耳朵小声骂了句什么。 灵台被打入法咒,跟人用铁棍戳进应北辰的脑袋里胡乱搅动差不多。 要不是沈倦用琉璃盏维系着他的魂魄不散,那片残魂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沈倦最后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九华莲台中养着的碎魂被你放去了哪里?” 应北辰剧烈地喘息着,紫色眼睛中满是疯狂偏执的恨意:“生来就是死胎的小畜牲!” “就算被九华莲台养了三年,也还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陈谌一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 沈倦满面淡然,手中却暗自加了力道,应北辰的残魂登时发出更为凄厉的嚎叫声。 沈倦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陈谌道:“你不是气他嘴脏吗?过来,用灵力把他打碎。” 喉结上下滚动,陈谌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两条腿抖若筛糠。 他将手放在琉璃盏上,小心翼翼道:“老大,我、我该怎……怎么做啊?” 沈倦面容平静:“往里边注入灵力,直到它碎掉。” 陈谌依言照做,随着注入的灵力增多,琉璃盏中关着的应北辰就像是鼓起的皮球一般胀大了身子。 三息过后,随着一声惨叫,那片残魂在盏中炸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散去。 沈倦瞥了眼几乎就要虚脱了的陈谌,淡淡道:“十六年前,命人攻入陈家庄的就是应北辰。” 陈谌神色怔忡,缓缓握紧双拳,片刻后才红着眼睛哑声道:“谢谢。” 沈倦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走吧,神器就要出世了。” 陈谌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没了刚下来时问东问西的好奇劲儿,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出了地牢,沈倦估算着时辰,吩咐宫卫守住几个关键点位,随后带着陈谌御剑去了六合阵的正北方位。 陈谌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落地后就开始掐算九华莲台现世的具体地点。 位于阵法中心处镇压九华莲台的应北辰已死,神器必然只会更早现世,难怪沈倦要提前布下六合阵。 “一炷香以后神器就会在平朔宫现世,老大,你先做好准备。” 沈倦道了好,召了几个龙骁卫保护陈谌,继而道:“你们护好他,不要让他被煞气冲撞到。” 领头的龙骁卫躬身领命,护着陈谌进了不远处的天禄殿。 眼下已然入夜,周身空气愈发压抑冰冷,股股寒流席卷而来,凌空落下漫天雪花,全被沈倦隔绝在阵法之外。 他估算着时间。 如陈谌所言,刚好过去一炷香的时候,平朔宫开始剧烈震颤,震动的波动不断往外扩散,惊落枝头覆雪。 转眼间平朔宫轰然倒塌,于废墟上飞出一只流光溢彩的莲花状法器。 法器出世时带着一股浸润人心的纯净灵力,可紧随其后的便是滔天煞气。 沈倦召出河洛古卷,挡住了九华莲台的去路。 自感受到异动开始,六合阵便自行启动,灵光笼罩住整片永夜宫,极刚极阳的威势镇住了九华莲台上逸散出的煞气。 九华莲台被压了十七年,浑身的傲骨都被压成了反骨。 如今被拦住去路,器灵顿时变得暴躁异常。 原本流光溢彩的器身都变成了暗紫色,其上翻滚着不祥的灰黑色煞气,似乎下一秒就能原地爆炸。 可看清了拦住自己的人以后器灵便顿住了动作。 沈倦遥遥对着半空中的器灵一拱手,朗声道:“晚辈应逐星,见过朱华前辈。” 九华莲台的器身轻颤,看清了沈倦样貌的那一刻,神器满身煞气尽消。 点点细雪落在被乳白色灵光缓慢包裹的九华莲台上,很快便化成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器身流下,仿若落了滴泪。 乳白色的灵光散去,九华莲台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双眸晶蓝剔透,生有银蓝色长发的二八少女。 少女神色悲戚,赤足落在沈倦身前,启唇时声音空灵无比:“汝年岁几何?” 沈倦答道:“十七。” 九华莲台先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可随后又摇摇头,继续问他:“唤吾所为何事?” 沈倦再次拱手,半垂着眼道:“受先严所托,来还前辈自由身。”
第86章 选一个,金链还是银链 晶蓝剔透的眸子被湿意浸透,朱华绽起抹苍白无力的笑:“先严……” 她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红润饱满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 应君则死后,她怀着仇恨活了这么多年。 被镇压于永夜宫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时她没哭。 被迫忍受着千万人践踏的时候她同样没哭。 可时隔多年,再度听闻昔日主人身死的消息。 空落落的心口处仍会有钝痛感传来。 点点晶莹顺着眼角落下,只是还不待落地,那些泪珠便已化作纯净的灵力散去。 沈倦低垂下眼睫:“先严在机缘巧合下被九重天的仙君点化飞升,早已担任神职。” 朱华眸光一动,缓声道:“好。” “如此甚好。” 再次望向沈倦时,朱华眸色一温:“汝母千月乃沈氏一族的嫡长女。” “二十年前,她在临盆之际遭遇歹人袭击,因此汝生而便是死胎。” “千月侥幸逃脱以后,就将汝托付于吾。” “汝魂体分离,吾精心养了三年,才勉强将汝复生。” “然,汝仍有一魄未曾融合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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