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就没有哪个误入魔界的修士能够全须全尾地从中逃出。 江妄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了眼形貌昳丽的钟意晚,抖着嗓子道:“白道友,你在涿阳秘境中于我有大恩,若是那群魔族想要对你不轨……” 他咬牙,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攥紧拳头道:“江妄无能,只有洞虚期的修为,若是拼死一战,或许会为你争取到些许逃身的时间。” 钟意晚整理好了衣服,听到江妄这么说,他轻哂:“不用。” “我们不会有事。” “要是对方真的想要害我们,我们醒来的地方应该是地牢。” 江妄冷静下来后也注意到了违和之处,看到钟意晚自顾自地走去屏风边上洗漱,他不由得疑惑道:“道友有什么想法吗?” 钟意晚“唔”了声,招呼道:“红铃,你在吗?” 在江妄不可思议地注视下,殿内凭空出现了位身姿婀娜的红发美人,美人手中执扇,头顶还有一双狐耳,瞧着柔媚风流。 这位美人还是他见过的,是在地宫时护在钟意晚身边的龙骁卫之一。 红铃收起随性的姿态,一本正经地对钟意晚行过一礼:“小公子。” 钟意晚刷着牙,含糊不清道:“他在哪儿?” 红铃的眼底闪过揶揄,憋笑道:“主人在为小公子准备一份大礼。” 钟意晚满头问号。 自己跟江妄贴一起昏了五天,沈倦不发疯就谢天谢地了,还准备礼物? 准备啥? 良驹吗? 好在他头顶的草原跑马? 钟意晚看了眼一脸警惕的江妄,道:“江道友怎么办?” 红铃温温柔柔地一笑,在脖颈上做了个划刀的动作。 江妄呼吸一滞,艰难道:“你们就非要当着我的面商量这个?” 红铃朝他抛了个媚眼,但江妄只是一脸恶寒地往后退了退身子。 她曲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好笑道:“江小公子于主人有大用,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此话一出,钟意晚和江妄的脸同时黑成了锅底。 江妄不忿道:“魔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为魔族的走狗!” 钟意晚已经洗漱完毕,他沉默地将长发拢在手里,嘴里还叼着根雪色发带,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 江妄正在气头上,只是随意地一瞥,刚好看见了钟意晚后颈处的星纹印记,他登时脸色大变。 “你们主人将白羽炼成了炉鼎?!” 联想到红铃暧昧不清的话语,江妄脸色难看,紧攥的双拳发出咯咯声:“我不会成为炉鼎的,让你们主人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眼神一厉,召出抱朴剑握在手中,眨眼的功夫就落在了钟意晚身边。 江妄一把拉过人,恨声道:“魔族都是群没有人性的畜生!我带你走。” 钟意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妄就被人用掌风击飞。 红铃脸色一变,恭敬地跪伏于地:“红铃拜见主人。” 沈倦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身后站着一脸不忍直视的陈谌,以及黑压压一片的宫卫。 钟意晚动作一顿,迅速地绑好头发。 江妄到底是世家倾力培养出来的弟子,他忍着肋骨断掉的剧痛,再度持剑挡在钟意晚身前。 看着沈倦跟自己八成相仿的面容,江妄一愣:“沈家二郎?” 世家弟子之间自幼时起便多有走动,江妄自然知道沈倦是谁。 两人本是幼时玩伴,可后来沈倦入了太一宗,他们的联系也慢慢地淡了不少。 沈倦根本不想跟他废话,放下了香气四溢的肉粥,不虞地眯眼:“江四,你刚刚骂谁是炉鼎?” 江妄在本家同辈弟子中排行老四,熟悉他的人就称他为江四。 想到方才红铃称呼沈倦主人,江妄双目赤红,哑着嗓子道:“同辈的世家弟子中唯有你心性坚韧,卓然不群。” “你怎么会甘心堕入魔族!还学了那些劣性!豢养……豢养……” “炉鼎”二字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短暂的相处下来,江妄已经认可了“白羽”这个同伴,这种折辱人的称呼他根本叫不出来。 沈倦嗤了声,活动了下手腕,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江妄的手腕就被折断,握着的抱朴剑也被摔在了地上。 江妄咬紧牙关,还试图反抗,沈倦干脆封了他的灵力。 “沈!二!” 听到这个称呼,钟意晚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 原谅他这莫名其妙的笑点。 沈二,婶儿。 超级加辈哈哈哈哈。 沈倦理也不理险些丢了世家公子气度的江妄,不顾对方拼死反抗,冷着脸抹了他的记忆。 被人强行抹去记忆,江妄的瞳孔缓缓放大,下一瞬直接失去了意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沈倦对身后的宫卫吩咐道:“接上他的手,把人丢去江家那位太上长老的洞府。” 宫卫领命,动作迅速地将人抬走。 陈谌对红铃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朝钟意晚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便跟陈谌一起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钟意晚身体僵硬,同手同脚地走近沈倦,假装轻松道:“半旬未见,倦倦,你近来怎样?” 沈倦笑容温和:“半月前杀了条狗,还剩一条逃去了鬼界。” 杀了应北辰,可惜让应长策逃了。 “九天前让傅敖他们救了个不该救的人。” 早知道就让江妄死在兽潮里了。 “前天我亲手制了两条链子。” 用来捆瓜的。 沈倦温柔地捧起他的脸,那双只有看向钟意晚时才会变得柔和清亮的眸子里藏满了钟意晚看不清的情绪。 沈倦垂眸看向他,笑意浅浅,看到钟意晚脖子上空空如也,沈倦温声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总在想你。” “先前你突然失去联系,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还好星纹告诉我你并无大碍,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钟意晚眼神游移:“你不怪我刻意冷着你?” 沈倦眉眼一软,轻笑着说:“不怪你,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你心情不好,还没有及时向你说明救下江妄这件事。” “我需要向你道歉才是。” “还有,钟熠,你不需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谁觉得你不好,那一定是对方眼瞎。” 而那些瞎着狗眼碍事的东西他会亲手除去。 就跟秘境里那群胆敢追杀他家笨瓜的人一个下场。 他的钟熠是最好的,永远不会有问题。
第85章 当年死胎 数九寒天,寒气肆虐,万物凋零。 绵绵白雪洒落人间,为地面覆上素衾,银灰色的云朵于天空中奔腾驰骋,翻滚着飘渺入远野。 宫侍们提灯列于沈倦两侧,低着头面目肃然。 朱红灯笼里透出艳红诡谲的烛光,映在长廊下的石阶上,染了满地血。 陈谌捧着个罗盘,捻着手指掐算,反复确认过三次后他才凑到沈倦身边道:“老大,九华莲台的开启时间在亥时二刻。” 九华莲台是魔界秘宝。 传说第一位魔皇乃是九重天上下来历劫的天神。 天神降世时携带三大秘宝,其余两件皆已失传,唯有传闻中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九华莲台被传承到了现在。 沈倦抬头看了眼天色,沉声吩咐身后的宫侍:“列六合阵,吉位在正北,去两个人。” 话音刚落,宫侍们四散开来,身影迅疾如鬼魅,轻盈落于阵法的各个方位。 陈谌挠了下头:“现在还不到时候,这时布下六合阵的话可能会误了吉时。” 沈倦望向长廊尽头,那里有间被锁住的宫阁,门上的朱漆都已掉了不少,檐头瓦楞之上生满荒草。 他活动了下手腕,随意道:“安心,错不了。现在布下六合阵的话刚好能够赶上九华莲台开启,阻止煞气逸散。” 陈谌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沈倦。 他都跟着老大这么长时间了,自然明白对方的行事风格。 他知道沈倦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这般行为一定有他的道理。 沈倦冷沉着张脸,径直走向那方破败宫阁。 位于此处的宫阁乃是应北辰乳母曾经居住的暖阁。 乳母死后这里就荒废了,如今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魔族生性感情淡薄,更遑论应北辰这种弑父杀兄的魔头。 别说亲自祭拜了,应北辰连派人定期洒扫这种命令都吝于施发。 随行的宫卫上前几步替沈倦打开门,随后便自觉地守在暖阁外。 陈年腐朽的破败阁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味。 沈倦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在他与陈谌身边布下隔绝异味的小型阵法。 他轻车熟路地在暖阁中敲敲打打,启动通往地牢的机关,地上覆着的白雪顺着启动的机关掉落进黑暗无光的地牢密道里。 跟在沈倦身后的陈谌犹豫道:“老大,接下来还需要我跟着你吗?” 沈倦头也不回地往密道中走去,声音被风雪声吹散:“不然呢?” 一片雪花落在陈谌鼻尖,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身着褐色道袍的小少年揉了揉发痒的鼻尖,老欢快地追上去:“好嘞!” 沈倦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陈谌的蠢样。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小少年。 上一世在涿阳秘境里被攻来的魔族掳走,炼作了炉鼎取乐。 一身仙骨尽折,受尽屈辱。 后来沈倦率人打上了永夜宫。 死到临头的魔皇应北辰仍在纵欲求欢。 沈倦在那场淫靡大胆的宴会上看到了已经自毁容貌的陈谌。 彼时的青年一身死气,满身皆是求死之意。 那双用来拨盘捻算天机的手被人折断,整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七八个魔物压在身下。 沈倦救下了一心求死的青年,修补好了他的经脉,让他亲手碾碎了应北辰的魂魄。 这一世一切灾祸都未能发生。 应北辰麾下的魔兵被沈倦拖住,未能按计划攻入涿阳秘境。 尽管如此,沈倦还是希望陈谌能够再度亲手撕碎应北辰的魂魄。 像应北辰这种大魔头,杀上一千遍、一万遍,恐怕都不足以平息恨意。 陈谌屁颠屁颠地跟在沈倦身后,他是第一次进入魔宫里的密道,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因着他身前就是沈倦,所以陈谌倒也不害怕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他还是觉得奇怪:“老大,你说应北辰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不然他为什么要在乳母的旧居里设置地牢?” 沈倦冷笑一声:“他在成为魔皇之后就囚禁了已故乳母的独女,就因为她长的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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