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念南没掩饰,“我以为我还在半子的考核阶段。” “是的。”沈蔓笑着,“实际上抛去这些不谈,我个人很喜欢你,他爸爸也是,你是个很好的男生,但喜欢是喜欢,安北没谈过恋爱,我们相信他的喜欢,尊重他的意愿,但爱情会让人迷失,我们需要考核他的眼光,从很世俗的方面考核。” 一句“世俗”,陈念南就明白了,他笑了:“我明白。” “我和你段叔是很心疼这个儿子的,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但是请你见谅,我们确实悄悄调查过你。” 厨房里的油烟味儿没能飘出来,但段安北的笑声却隐隐约约地透过玻璃门往外传,陈念南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沈蔓愣了下,笑了,“你很聪明。” 陈念南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查过他的感情史和过往史,沈蔓说的就不会只有“很世俗”的经济了,而是有没有前任,有没有带病。 “但其实如果是因为这个,同情我,怜悯我,觉得我一个人过年很可怜,没什么必要。”陈念南淡淡地说,“我习惯了,也有把握劝安北回这儿来过年。” 沈蔓摇头:“不是这样的,我说过,我们很喜欢你。” 陈念南撩起眼皮看她,这样的“爱屋及乌”其实并不值得强调。 “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安北在恋爱,其实我们很愿意收养你,让你成为我们的‘儿子’,但现在你要的是‘半子’。”沈蔓抿了口水,“半子和儿子是不一样的,后者是对你这个人的喜欢,和安北没有关系。” 陈念南原本平静的目光好像被触了一瞬,散开了,仿佛听不明白了。 沈蔓的视线挪到陈念南身边那件大袄子,是沈蔓上午去商场新买的,和段安北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没再解释,拉着陈念南的手往三楼去:“新年快乐。” 客卧的门敞开着,像潘多拉的魔盒,里面的装潢和段安北房间的如出一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卧室。 “这些书架,还有这个电脑,这个房间的每一处地方,你都可以——” “阿姨。”陈念南打断他。 沈蔓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角边的笑容凝滞住了。 “我不可以。”陈念南笑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沈蔓是要在半子之前,把陈念南当儿子。 “您调查过我,知根知底,我不瞒您,我没感受过亲情,也不知道什么是亲情,没得到过就不会憧憬。” 他还是淡淡地笑着:“我想做的只有段安北的恋人或爱人,哥哥弟弟就算了吧。” 他不稀罕。 陈念南太清醒了,今天是儿子,那明天呢?没有血缘关系,就靠一句“喜欢”,这样的“儿子”能维持多久? 房间的布置,生活用品的准备,三餐和水电,那都是算不清的,陈念南要在“儿子”的身份下花他们的任何一分钱,之后的所有都要受制于人。 他不自由了。不自由,毋宁死。 陈念南就是荒野的野马和峭壁的雄鹰,唯一的缰绳他只给了段安北,别人不行。 三楼很大,客卧很多,陈念南随便推开一间房:“这几天我住这儿吧,可以么?” 沈蔓看了他很久,才说:“你心思太周全。” “不周全活不下去。”陈念南那点儿笑已经散了,眼神很淡漠,“宁可多想一些,安北对我太重要。”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陈念南点头:“谢谢。” 这句“谢谢”是谢那个房间,沈蔓叹口气,没再说话。 段安北从楼底下跑上来,看看两人,又看看两个房间:“这是在干嘛呢......?” “阿姨说给我准备了个房间,但我还是喜欢原来这种简约的,你知道我的性格。”陈念南笑着说,“你晚上别偷偷跑错房间。” 段安北“哎”了声:“你别......” “你以为他不说我和你爸就不知道了?”沈蔓接了这个台阶,觑了段安北一眼。 段安北破罐子破摔:“那我今晚还跑。” 儿大不中留的样子沈蔓都无奈,刚要说话,段安北拉着陈念南往二楼走:“那你今晚睡我这儿。” 沈蔓没拦着,再拦也没用了,人早同居了。 离开饭还早,陈念南就坐段安北卧室的书桌前写题,书桌正对着窗户,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雪花成片地往下掉,段安北托腮坐他旁边看书,他已经在自学大一的课程了。 陈念南扫了两眼:“文学基础?” 段安北点头:“我想报中文系。” 话都聊到这儿,段安北问他:“还没问过你的意愿专业。” 陈念南迟疑两秒,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没上过任何的培训班,也没对任何东西产生过很浓厚的兴趣,就像一面风吹过也泛不起皱的湖,几年来做的所有,除了追逐段安北,就是生存。 “那就不着急。”段安北说,“等高考结束了再慢慢想。”
第67章 新年快乐 两人睡得依旧很晚,陈念南喊了几次,让段安北先睡,但段安北笑着往他那儿挨了挨:“还在下雪。” 凌晨的雪夜是很美的,地面上一层层积着雪,映着幢幢的路灯,细细听还有枝条压断的声音,嘎吱嘎吱,段安北喟叹:“明天就能堆雪人了。” 陈念南看了眼,合上窗帘:“去睡觉。” 当他看不出段安北是在转移话题?黑不溜秋的窗外有什么好喟叹? “不想睡。”段安北开始耍赖,“南哥。” 他一喊“南哥”,陈念南就半点办法也没有了,叹口气:“我去楼上写题。” 段安北拉住他:“你要跟我分房睡吗?” 分房都出来了,陈念南停住脚步,回头的时候发现段安北已经跑到了床上:“我睡了。” 陈念南沉默半晌,重新坐回位置上,台灯的亮度刚调低,又被段安北远程控制着拉亮。 “我怎么样都睡得着的,为了这个伤害自己的眼睛,念南——” 就是这个,陈念南心想,这就是博弈,这就是那句“晚安”背后久久没能解决的博弈。 他站在地上很久没动,久到外面的枯枝一根一根断裂,久到他臂弯被书压得麻木。 窗外的鸟扑腾两下,划破寂静,陈念南缓缓放下手上的书,上了床。 段安北的床不会“吱呀”一声叫起来,只会缓缓下陷。 段安北伸手抱住他。 陈念南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谁也没说话,好像夜晚就应该是这么平静的,除了外面的雪。 - 第二天早上,陈念南很早就醒了,他蹑手蹑脚出了卧室门,黑黢黢的清晨看不见什么,灯一开晃得刺眼,陈念南随意洗漱了下就到三楼写题。 他的日程安排是很满的,早上写题,晚上写小说,下午的时间要一块儿准备年夜饭。 段安北九点到他房间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提昨晚,这事儿太难解决了,大过年的不说不开心的事儿。 他在房门外问陈念南吃早饭没,陈念南说没有。 房门“咔哒”的一声合上了。 过了二十分钟,房门又悄没声地打开,一堆塑料袋和打包盒“啪”的一声掉在桌面上,陈念南愣了下:“这么多?” 段安北挑眉:“如果你的男朋友做不到这样,那就分手。” 陈念南笑了,随手拆了盒豆浆:“你吃了么?” “没。”段安北状似无意地往那盒豆浆上瞥。 陈念南跟他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低头喝了一口。 段安北:“?” 他以为是自己说的太精简,重复:“我没吃。” 陈念南默不作声地又喝了一口。 段安北憋不住了,他就买了这一瓶豆浆,陈念南明明不爱喝豆浆,只喝豆奶—— “我没吃!” 陈念南面不改色地还要喝,对方忽的就扑了上来,陈念南丁点儿不意外,淡定把手臂往外撇,豆浆到了左边,段安北到了陈念南怀里。 陈念南稳稳当当地接住人,低头亲了亲:“新年快乐。” 段安北愤愤地瞪着他。 陈念南把豆浆递到他面前,吸管在段安北的唇瓣上戳了两下,管口的那点儿残渍都沾在了唇上。 段安北舌尖一伸,缓慢卷走了豆浆,余光瞥见陈念南的眼神,狡黠一笑,在陈念南低头的瞬间站直了,居高临下地勾着唇,像个挑衅的胜利者。 段安北边挑衅又边往后退,按他的设想,陈念南大概会忽的站起来,扣着他的后脑勺吻。 可陈念南没动,他看着段安北,眼底没什么情绪,手指在桌面上扣着笃着,一下、两下,昨晚的那种博弈的氛围又上来了。 两人隔空对视着,都在等着对方臣服。 段安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希望陈念南能过来,又不希望仍然是陈念南过来,就像昨晚,他希望陈念南留下,希望台灯依旧亮着,又希望陈念南上床。 太矛盾了,也太奇怪了。 半晌,陈念南轻声:“安北,过来。” “安北,过来”这四个字太有魔力了,博弈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弭了,陈念南像是在哄、在劝。 段安北慢慢走了过去。 这是段安北的妥协,陈念南很明白。 在段安北走到离自己只有一掌距离时,陈念南不等他弯腰,先一步站起身,木椅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陈念南的唇柔软地覆住了段安北。 这是他的妥协。 两人的唇瓣分离时,段安北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脱力后泛起的红,两人还抱着,身体的反应一览无余。 “南哥。”段安北声音沙哑,“你帮我。” 陈念南安静了一瞬:“好。” 房间内细细密密响起的声音太暧昧,陈念南清醒又虔诚,眼睛却不敢看。 那晚灵魂互穿时的反应一瞬间涌入脑海,陈念南的手抚上,好像和段安北开启了触觉共享,同频共振的何止是粗重的呼吸,陈念南的心都跟着段安北一块儿被攥紧了,心尖上的那一点都是麻的。 他不知道后来两个人的位置是怎么互换的,只知道段安北的手抚上来时,他的理智全线崩溃,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所有的稳重、冷淡,全都四分五裂了。 陈念南没有给自己缓过劲的时间,胡乱擦了两下就要去给段安北清理,段安北拉住他:“南哥,别动,让我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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