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擦肩而过,段安北到底是幸福窝里捂大的,没能往那上面想,见着陈念南发呆问:“怎么了?” “小郑的伤......”陈念南迟疑了会儿,“可能是被猴子打的。” 他这么一提,段安北就想起来了。 陈念南垂着眼没说话,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况且这事儿只是个猜测,小郑那儿不可能直截了当地问,问多了伤人面子,可要问猴子,陈念南又挺犹豫,他不爱跟他们沾着边。 “你想帮小郑打回来?”段安北问他。 陈念南摇摇头:“打回来没用。” 打架这事儿,不是为了警告,就是为了报仇。 小郑怎么说也是个体面的成年人,猴子打一顿也不敢处处挑事儿堵人,警告了容易弄巧成拙; 报仇也谈不上,不是陈念南的仇,他要怎么为人出头? 这是趟浑水,陈念南左右脚怎么迈都不合适。 “算了。”陈念南说,“我认识个医生,明天问他买点儿药给小郑送去。” 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拐角,感应灯不怎么灵敏,陈念南蹬了好几下地才亮起来,昏黄的灯温吞吞地照着,角落突然传来了轻微的一声猫叫。 陈念南定睛看了看,是小橘。 “怎么跑这儿来了。”陈念南小声地说了句,蹲下身去摸猫,视线里却忽的闯进了另只手。 陈念南没反应过来,手下就触着了块紧实光滑的皮肤,边缘处还有被压实了漏出的猫毛,风一吹就摆动着挠人痒痒。 感应灯倏忽灭了,整个楼道陷入黑暗,连月光都没渗进来。 黑暗使人的感知觉无限放大,陈念南第一次知道不仅是指尖,自己的手背也能很热。 两人的呼吸交错,落在彼此的耳中咫尺可闻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小橘“喵”了声,段安北倏忽回神,顿了顿才慢慢抽离。 背上的压力一轻,小橘小声叫着跑开了,两人却没动。 陈念南听得见自己呼吸声,却又觉得自己的心比月光赤/裸,比墙根灰暗。 “抱歉。”陈念南喉咙紧了紧,“有件事儿一直没敢跟你说。” 身边人没反应,甚至没有搭腔,陈念南恍然未觉,他的心拧得太紧,感官失灵,听觉和视觉一样模糊不清。 月光忽然斜着照进这个小角落,陈念南没看段安北,抬头去看月亮。 月亮光秃秃地挂在天上,一点儿云都没有,也没有星星,陈念南看着它,就像是看着自己—— “我是同性恋。”陈念南说,“我喜欢男生。” 和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啪”的一声,陈念南清楚地听见,自己碎掉了,从心脏到四肢,完完全全碎掉了。 段安北没什么反应,应了声:“我当什么事儿值当道个歉......我不恐同。” 天上高洁的月亮倏忽猩红了起来,从白玉盘成了大肉球,陈念南笑了声。 不恐同? 陈念南不知道要怎么跟眼前这个直男解释,同性恋不光是心理上喜欢男生,生理上见着喜欢的男生的身体,他还会有反应。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对段安北的欲望,要怎么解释自己在他身体里勃/起的瞬间蒸腾起的燥热,要怎么解释—— 陈念南笑着说:“段安北,看天上,看月亮。” 段安北抬头看去,明镜高悬,月光皎洁,银白色的光辉星星点点地撒下,很大,很圆,很美。 可他却听见陈念南说:“好丑。” 段安北扭头看他,好像看见了破碎的陈念南,他的腰杆挺得很直,脚步扎得很稳,可他就是碎了;扬起的下颚棱角分明,可他看起来好脆弱。 段安北没法儿不爱这样的陈念南。 热烈却克制,美好却羞赧,偏执却真诚。就像爱一只伤鹤。 “很美。”段安北说,“很漂亮的月亮。” 你也是。段安北心中兀自接话。 “陈念南。”段安北说,“我真的不恐同,别怕。” 好像为了证明似的,段安北稍稍倾身,抱了抱陈念南。 陈念南却当他没听懂自己说的,自嘲似的勾了勾唇。 借着月光,段安北瞥见陈念南的笑容,像伸手去抚平,却还是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这样的动作显然不足以安抚陈念南,段安北轻轻攥了攥拳—— 再等等,等你爱我而不敬我。
第24章 我也是gay 自那晚之后,陈念南就开始躲着段安北。 一直躲到了周五放学,陈念南坐在座位上用余光瞥着段安北,想等人好了悄悄跟着他后面。 小郑的话他听进去了,对段安北那句“罩着”的承诺也不是虚的,之前猴子的事儿没了后续,陈念南摔他手机踩他背他都没敢说一声,但段安北这儿他未必真不敢报复。 段安北无知无觉地走在前面,陈念南就边背着单词边跟着人看着人。 段安北没直接回家,他去榆树下看了小橘小白,刨了两个罐头,在意外发现墙根那儿竖着把铲子的时候笑了:“你爹很细心是不是?” 陈念南脸霎时一红。之前段安北都用石头刨罐头,满手的泥啊灰啊的,陈念南看不过去,就给人放了把铲子在旁边。 可脸上的温度刚上来,他就看着段安北又放下了铲子:“但你爹都能用手刨,我也能。” 陈念南皱皱眉,想说他不能,可又没法儿过去,拳头攥了一半,段安北又开了口:“除非你爹也用铲子......但用不用铲子有什么关系?谁不是一张皮包着一堆血,谁比谁矜贵了......” 陈念南的拳头慢慢松开,段安北嘀嘀咕咕,陈念南却摇了摇头—— 不一样,段安北就该配得上最好的。 段安北喂了猫,在校门口买了两个杂粮煎饼,小声嘟囔:“别的都能一样,这个不行,我不要吃香菜......” 陈念南没听明白,只当他是带给沈蔓的,笑了两声,多可爱呢,买个煎饼还能自言自语。 段安北拎着两袋杂粮煎饼,也不吃,就甩着走,快到家的时候正要拐进文具店,突然就听见旁边小巷子里的动静。 “这种事儿你威胁不到我。”小郑的声音挺愤怒,“我会报警。” “多新鲜啊。”猴子的笑声传出来,“我蹲过几次局子了没听说过?报了警往里蹲五天我又出来了,你那个学生能耗得过我?高三了吧?多重要的人生阶段啊——” 猴子嗤笑两声:“我说了,给我拍两张照这事儿就完了,你学生告老师这事儿我也不追究,再说了,那两小孩儿明显谈着恋爱呢,抓早恋不该是你们老师的责任?我这是给你创业绩。” “做梦。”小郑说,“你来一次我报一次。” 段安北皱了皱眉,在小巷子那儿探出个头。里面就三个人,一个学生,挺眼熟,像是隔壁班的,还有小郑和猴子。 他掂量了下武力值。段安北也不是不能打不会打,上次跟陈念南说学了半年散打没骗人,三对一,胜算挺大,他刚要往里走,突然就被身后冒出来的手抓住了。 “我来。”陈念南拦着他,“你回家。” 算算这是段安北第四次见着猴子了,打架的场面也见的不少,但就是不知道猴子叫什么,陈念南没想把他跟这些人沾一点边儿。 段安北指着猴子:“那个唇钉人——” “我来。”陈念南重复。 段安北垂着眼,靠到了一边。 陈念南的手陡然空了下来,他虚空着捏了捏,又往里面走。 猴子见着他的时候愣了愣,挺心虚地往后退了退,才皱了皱眉:“这个你也要保?” 陈念南没说话,默认了。 猴子乐了 :“这学校雇你去做保镖了?——不会是为了你那个小男友?给人刷好感度卖乖呢?” 小郑见着陈念南也懵了:“这儿没你的事儿,回去!” 陈念南指着那个学生:“这个,我管不着。” 他又指了指小郑:“这个我得保。” 猴子乐了:“你当你是这片区的老大了?” 陈念南从没管过这些事儿,除非是出了钱,否则从不插手,但算上段安北那次,已经两回了,要夺人救人不是这么夺的,都得让人卖面子。 除非是打赢了。 陈念南把书包往旁边放了放:“那就打。” “打什么打!”小郑低吼着,“你别插手这事儿,我会报警,让警察处理!” 可惜陈念南从不信警察。 他刚要挥出拳,段安北突然冲出来从背后抱住陈念南,对着猴子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求你别打我们......我有钱,我给你钱,你别打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见着段安北颤抖着手递出了一叠纸币:“两千......够吗?就这么多了,我妈刚给我拿来报竞赛班的。” “呦。”猴子率先反应过来,“小男友来了——我记着你上次不挺嚣张?” “不是小男友——但他疼......”段安北抽抽鼻子,“我怕他疼——你要钱我给你,两千不够我明天再给你拿,你别——” 陈念南皱眉,小幅度挣扎了下,又不敢用力了怕把段安北弄疼:“收回去!我疼什么我疼!” 猴子笑了两声:“怕疼啊?” 他乐呵呵接了钱:“没事儿,啊,哥哥不打他——陈念南,有福气啊,找了这么个会疼人的小男友,你——”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滴呜滴呜的警车疾驰而过,霎时间堵住了巷口。 猴子怔愣两秒:“操。” 他狠狠把钱甩地上,大跨一步要去掐段安北的脖子:“你他妈敢玩老子!” 陈念南再没反应过来段安北想干什么就是傻子了,他伸出只手握住了猴子的手腕,淡淡地说:“别动。” 段安北躲在陈念南伸手,抱人腰的那只手都还没撤,无辜地眨眨眼:“你说什么呀?不是你敲诈勒索吗?” “我——” 不等猴子说完,警车上就走下来了三个警察:“不许动!” 段安北立刻大喊:“叔叔他敲诈勒索!两千!” 两千正好是可以立案的标准线,地上散落的纸币被一张张捡起,陈念南这才反应过来腰上还搭着什么,顿时红了脸:“段安北,手。” 段安北却紧张兮兮地盯着警察捡钱:“您数数,正好两千。” - 五个人一个没落全上了警车,段安北和陈念南自然地分到了一辆车上,坐后座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个杂粮煎饼递给陈念南:“笔录得好久,先垫垫肚子。” 陈念南没接:“这是你要给阿姨的。” 段安北眨眨眼,“啊?”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要给她——” 段安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了:“我还没问呢,你怎么会在那儿?” 陈念南噎了一下,刚要找补,段安北就打住他的话头,把煎饼往陈念南手上一放,示意人吃东西能堵住嘴,借口他也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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