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安连奚稍稍放下点心,却也仍是担忧,“那要小心。”那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真正的反派·薛时野凝望怀中人带着担忧的眼神,心头止不住地发痒,“好。” 两人说话时,底下已经开始为这次诗会喝起了彩来。 安连奚这一次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上回来可能是因为最开始被挤到胸闷的原因,不如此时这般惬意,还能一边吃茶点一边听清下方的内容。 薛时野见他听得开心,便不时同他解说一两句,房间内气氛一时有些温馨。 不远处,相临的雅间中。 “这就是太子妃的弟弟?”乌格查苏漫不经心的语气响起,带着审视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地望向坐在房中一角的精致少年。 薛云钦点了下头,微微笑了笑,“连华,还不快同大王子问好。” 乌格查苏撇了他一眼,又落在明显瑟缩了一下的安连华身上,心说还装。 待在京中的这段日子,乌格查苏没少跟这位六皇子打交道,两人眼下也算初步达成了共识,听闻那位太子妃还有个弟弟,这便让人带来见上一见。 他原以为对方是不知道六皇子的本来面目的,但看这情形…… 似乎是知道啊。 听到薛云钦的要求,安连华吓得魂都要飞了。 从最开始,他还想着与虎谋皮,就算需要付出些代价,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六皇子远比他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安连华感觉自己似是对方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 慢慢的,屈辱和后怕便涌上了心头,安连华有点后悔了。 他本来以为像六皇子这么有本事的人,是可以对付安连奚和岐王的,所以才心甘情愿地任六皇子磋磨。 可他等来的是什么? 是岐王被封为太子,安连奚成了太子妃! 然后,他还要像一件货物那般,被六皇子推出来供人窥探,打量。 安连华涨红着一张脸,又不得不按照六皇子的话来,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反抗六皇子等待他的只有更残酷的后果。 这个人没有怜悯心,只会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哀求,却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 六皇子似乎以观看他人的痛苦为乐。 可怕…… 这太可怕了。 对他而言,这是比疯子还要可怕的存在。 安连华强忍着心底的不适,“见过大王子。” 乌格查苏看着他的表情,冲薛云钦扬了下眉毛,看来对方调/教/人的手段还不够,并未驯服眼前这头绵羊。他似笑非笑,“连华是吗?” 安连华眼睫颤了颤,做出羞赧的模样。 接着,他又咬了下唇,轻声说:“是的,大王子。” 薛云钦看着两人对话,眼底泛起冷意。 一个空有野心没有本事的草包,枉费他最初还对这个人起了那么大的兴趣。结果竟是他看走了眼,错把鱼目当成珍珠,蒙尘的明珠就在眼前,可惜当他看到的时候,明珠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手中宝。 还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思及此,薛云钦原本慢条斯理摩挲茶杯的那只手猛然收紧,‘咔擦’,茶杯碎裂的声音不大不小,把那边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乌格查苏目光扫向他,“六皇子。” 薛云钦收敛下心中戾气,望过去,只见乌格查苏眼底流露出贪婪的欲望,对方在想什么昭然若揭。 下一刻,薛云钦站起身,“本皇子想去诗会那边看看,你二人应当有话要说。” 行至门边时,薛云钦对着安连华一笑,笑容温柔,“连华,不要让我失望。” 安连华还有些茫然,对上他温柔浅笑的目光,他恍惚中好似看到了最初时面对自己的六皇子。他原以为这个人早已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然而一切都只是这个人的伪装。 知道雅间的门被关上。 安连华心中蓦地一个‘咯噔’,紧接着,眼前覆下一道阴影。 乌格查苏那双异域风情的眸子映入眼帘,再然后…… 他就被捂上了嘴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眼底悄然浮现而出的是恐惧,到最后的是……绝望。 与虎谋皮,终究是成不了虎。 最终只会被虎吞噬。 安连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惜晚了…… 薛云钦离开雅间后便出了茶楼,沿着小道走出一段,瞥见一辆马车时陡然停了下来。 那个是。 太子府的马车。 安连奚居然也在这里。 安连奚蓦地打了个喷嚏,薛时野顷刻间变了脸色,“受凉了?”他嗓音渐沉。 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适的安连奚忽然被捧住脸,撩起眼皮看向满脸紧张的人,眼睫动了动,“没有啊。” 薛时野头往他这边靠了下,两人额头相贴,四目相对,温度并无异常。 安连奚笑着弯起眼,“在你这里,我打喷嚏就是感冒了?” 薛时野眸色深深,并未开口。 见状,安连奚连忙安抚,主动亲了他唇角一下,“没有受凉,一路上都很、” 话刚说到这里他便卡壳了。 “很什么?”薛时野动了动唇。 当然是很热。 但是安连奚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于是闭口不言。 薛时野轻笑,余光一瞥,指尖捻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 安连奚见他不问了,心头一松,张口想把糕点吃进去。结果就在糕点刚刚触及他唇边的时候,倏然一晃,消失在他眼前,熟悉的深/吻朝他压/下。 原来不是不问。 是让他再好好回忆一变。 又过了一会,安连奚才被放开,“我要听念诗,你不要打扰我。” 底下还在有人不断往玉霖亭和茶楼跑,把那边的情况转述过来,叫好声有,同样吟诗对上的也有。 安连奚听得认真,忽而闻见外面有人高高喊了一声,“阿瑾!” 这个声音甫一入耳,安连奚一顿。 这不是安连华的声音吗? 他和六皇子也在? 薛时野掰开糕点送进他嘴里,“继续?” 安连奚点了点头,也不去想那两人的事了,只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太子。” 之前薛时野还是王爷时,他都称对方‘王爷’,如今对方已经是太子,他还每次都这么叫,听起来有些怪异。 安连华的这一声‘阿瑾’让安连奚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进宫,从皇后寝殿出来时想过的一个问题。 薛时野的字是什么。 当时薛时野问他的小字时,安连奚说了,但也忘了问对方这事。 现下再次想起,不禁又是一问。 闻言,薛时野沉默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正待安连奚准备转头看过去时,薛时野从身后揽住他的腰,下颚轻轻磕在他的肩头。少顷,只听他语带沙哑道:“母后并未给我取字。” 安连奚心头蓦地一痛。 孝贞皇后薨逝时,薛时野十岁有没有? 所以说,薛时野一直未曾取字,是因为这个。 安连奚唇瓣张张合合,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薛时野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小乖也没有。” 据他所知,安守义并未给安连奚取字。 行及冠之礼时或许会给他取一个,然在此之前,安连奚就被一顶花轿送进了岐王府。 “我也不取。”安连奚说。 薛时野轻笑,“好。” 原本凝滞的气氛忽然又活跃起来,薛时野道:“待来年,我亲自为小乖行冠礼,可好?” 安连奚的生日是在正月,距今不过一月有余,“你知道我的生日?” 薛时野目光动了下,对方的生辰他一早就知,此刻听到安连奚这么问,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轻声道:“小乖告诉我。” 安连奚看着薛时野,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催促,又似乎是在提醒,对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正月十六。” 话音落下的一瞬,安连奚屏住了呼吸,却在下一秒被薛时野深深亲了上来,突然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充满了安全感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轻轻扣了下。 薛时野这才松开他,“进来。” 张总管刚一进门就被屋子里的热气给熏了一下,不敢抬头去看,“方才六皇子过来,奴才告诉他您不在。”六皇子许是刻意找来的,看见守在门外的张总管,似乎想进来和太子谈话。 提起薛云钦,薛时野眸子便是一暗。 张总管见主子不开口,自觉退出了房间。 安连奚:“他不安好心。” 薛时野低下眸子,方才还因为他的亲吻在张总管进来时便一直垂着脑袋的人此时正仰着脸看向自己,脸颊绯红。 “嗯。”薛时野应了一声,继而又微微俯.身。 安连奚推着他,不由唤道:“太子……” 薛时野:“唤我阿野。” 安连奚一愣,跟着他的话道:“阿野……” 刚说完,薛时野就又吻/上了他的唇。 片刻,房内又响起一声,“阿野、” 但是很快又被打断。 安连奚是彻底忘了刚才的话题,只能任薛时野继续。 而薛云钦被拒后,只能离开茶楼,回到马车上。安连华正瑟缩在马车的一角,而乌格查苏则是满脸的不悦,看见他终于回来,扯了下嘴角,“没想到啊,六皇子居然没动手?” 刚才他是准备对这个血缘上和安连奚有些联系的安二公子做点什么。 可没想到这人竟还是个雏,看到那落了一地的鲜红血迹,乌格查苏便顿失兴趣了。 倘若这个人能再长得好看些,或者说,和他那位兄长再相似一些,他或许会心生怜惜。 可这位安二公子不仅比不上他的兄长,性格亦没有任何讨喜之处,连基本的审时度势都不会。 按照对方的处境,不乖乖凑上来讨好他不说,竟然反过来想要逃跑。 乌格查苏也不是什么喜欢强取豪夺之辈,在整个易北,有的是美人心甘情愿,故而对安连华的举动很是看不上眼。 此时此刻,安连华彻底心凉了,极大的恐慌几乎将他淹没,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已经被拉到了极致,濒临崩断的边缘。 安连华脑子里一片混乱,方才在茶楼雅间的一幕幕重新冒了上来,让他顿时面无人色。 六皇子居然把他给了这样的人。 想到刚才乌格查苏的举动,安连华心中怒火狂炽,很想直接给对面这人一刀,这个畜牲!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仅杀不了这个人,在面对对方时,他才是那个随时都会被一指头碾碎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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