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对于席老师这样的人来说,如果真正抗拒一个人的接触,就算有那种病,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推开。 所以,或许他有机会,或许席老师也有一些对他的好感,或许他能实现上辈子没实现的心愿。 纪星眠目光灼灼地望着静坐的男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席渊的沉默犹如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纪星眠心头。 纪星眠眼眸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手指因紧张蜷缩起来。 “席老师?”他小心翼翼地打破平静。 席渊从思绪中抽回神,眼神复杂地望着纪星眠,说道:“仰慕和爱慕不一样,纪星眠,你弄混了。” “我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弄混?纪星眠紧紧抿着唇,眼眸定定注视着席渊,认真道:“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份感情不是仰慕,不是崇敬,就是喜欢,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喜欢,想永远在你身边的喜欢,想白头偕老的喜欢。” 青年直白袒露的爱意让席渊呼吸一滞,被烫到般移开目光。 纪星眠低声说:“所以我不想走。” 席渊喉结上下滚动,过了一会儿,垂下眼眸,不赞同地说道:“你父亲的死亡或许跟我们席氏有关,你难道也能喜欢我?我比你大八岁,你难道也不介意?” “为什么这么问?”纪星眠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席渊,紧紧盯着他,说:“你和那件事无关,是凶手的错,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你只比我大八岁,不是八十岁,我为什么要介意?” 纪星眠在席渊面前站定,清澈的眼睛里不再掩藏的爱意几乎满溢,他蹲下-身,以仰望的姿态看着席渊,眼底就像落入了星光,期盼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只要你有一点喜欢。”纪星眠说:“那就没有任何东西能成为我们的阻碍。” 席渊一低头,被那双饱含情愫的眼眸轻而易举俘获心神,某个地方跳快了一拍,微微动摇。 腹部忽然隐隐作痛,上一世最后的画面再度闪过眼前,席渊动了动唇,深吸一口气,很快坚定下来,狠下心说道:“抱歉。” 纪星眠僵住。 “纪星眠,感情的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席渊语气一缓:“你还年轻,可以不顾一切地表达喜欢,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一件好事,但在这个世界上,合适比喜欢更重要。” 他们不合适。 就算重来了一世,上一辈子留下的记忆和折磨也无法抹去。一看见纪星眠,席渊就想到上一世青年绝望死寂充满恨意的眼睛,他没办法坦然和这辈子一无所知的纪星眠在一起。 “不合适……?” 头一次表明心迹,此刻胸口的激荡还没压下,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 纪星眠睫毛微抖,茫然地问道:“哪里不合适?我们这些天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是不是我说得太突然了?”纪星眠勉强笑了笑,罕见地表现出手足无措,“没关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考虑多久也没关系,这种事是需要深思熟虑,我不会催你,只要不要再赶我走……” “不是。” 席渊移开目光,没再看青年的表情,“我没有恋爱的想法。” “那间房子我会过户给你。”席渊顿了顿,压下好像越来越不舒服的腹部,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进席氏,我会让吴特助给你安排新岗位,还有关于孙鸣杀人的证据,我会和私家侦探说,以后和你联系。” 又是这样,自说自话地替他安排一切。 他想要的是那些吗? 纪星眠眼眶微微泛红,“我不要这些。”他早就知道真凶,也早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找真相和进席氏都只是为了接近席渊啊。 纪星眠涩声说道:“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你的想法不会转变?” 席渊沉默不语。 就算是不熟悉席渊的人,也知道沉默的意思。 纪星眠倏然站起身,唇角竭力维持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手心的疼痛也压不下心底滔天的五味杂陈。 他盼了两辈子。 等来一句不合适,甚至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 为什么? 纪星眠取下手腕间之前还宝贝的不像话的腕表,放在席渊怀中,转身离开了。 席渊垂下眼帘,望着那块表,和进入视野的黑色手套,手背似乎还能感知到青年摩挲的温度,他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似乎想要伸手,但还没抬起,就已经先放下。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客厅。 良久,席渊叹了口气。 纪星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也好。 席渊握着手表,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无端地觉得它镶嵌的碎钻太过耀眼,到碍眼的地步。 陈叔从外进来,就看见席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一块手表出神。 脸上的神色是陈叔都没见过的晦涩。 想起不知道为什么在庭院里罚站的人,陈叔迷茫地看看席渊,又回头看了看庭院,犹豫了会儿,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看起来像是吵架了。 陈叔看着席渊长大,最知道席渊的性格,也见过纪星眠对席渊有多好,在他眼中,两个人都是很好的孩子,相处一直很融洽,刚刚回来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吵架? 席渊把手表收起来,淡淡道:“没什么。” 他站起身,正准备回房休息一会儿。 可能是上辈子被捅死的痛跟随记忆过来了,席渊思绪顿住,微微蹙眉,感受了下,好像是胃? 陈叔心想,你们俩这样,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陈叔了解自家少爷这闷葫芦的性格,想再问问,看看能不能从中调解一下,就听见席渊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陈叔,纪星眠没拿钥匙,你去铭川路那间房子,把那里的钥匙送给纪星眠吧。” 纪星眠现在应该不想看见他。 席渊平静的想,他尚未转身,陈叔疑惑地问道:“什么?” 席渊还以为陈叔没听清楚,谁知陈叔说:“纪少就在庭院。” 这回席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院子里?” 陈叔点头,叹气道:“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角落站着,看起来很伤心。” “听说等会儿会下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进来。”陈叔说着,暗示的眼神飘了过来。 席渊:“……” 看他也没用。 “我还有事,你把钥匙拿过去吧。”席渊丢下这句话上了楼。 回到房间,席渊背靠着门板站了会儿,等那股疼痛过去,眼前无端晃过纪星眠关心他的模样。 “席老师要记得按时吃饭。” “工作重要,吃饭同样重要。” “席老师什么时候去体检?” 一幅幅画面闪过,心脏涌入一股股暖流,直到被一句“抱歉”打碎。 席渊阖上眼。 片刻后,他慢慢走到露台门口,果然在院子角落看见了纪星眠。 青年呆呆地站在一株洁白的花朵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叔拿着钥匙上前。 两人交谈了几句,纪星眠摇头,陈叔表情无奈地离开,前者依旧站在外面。 为什么这么固执? 席渊皱了下眉。 如果是在等他心软,那就赌错了。 他至今都想不通纪星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他们有年龄差,有辈分差,杀父之仇还和他沾边,如果他是纪星眠,怕是知道真相后会立刻离“席渊”远之又远。 他们也才相处不久。想来这份喜欢应该没有纪星眠说的那么深重。 席渊见过许多人,明明只有三分爱意,却表达出来十分,也许纪星眠是其中之一。 况且纪星眠虽然不是自尊心极强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傲骨,被打击之后在那站半天,知道他不会反悔,估计很快就会心灰意冷地放弃。 席渊冷静地分析着。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手机上叮嘱陈叔,如果纪星眠反悔,就把钥匙给纪星眠,再让司机送纪星眠去那边。 席渊没有再看,把怀中的手表放进衣帽间最里,去了书房。 …… 半夜下起了雨。 晚秋近初冬,雨水带着深入骨髓的丝丝凉意席卷而来,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席渊一夜没睡好。 他按了按额角坐起身,打开灯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半。 席渊看着手机屏幕出神,纪星眠走了吧? 左右睡不着,席渊干脆披衣起床,打算去一楼喝杯水。 下到一楼后,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门口。 席渊本想看一眼就回去,谁知还真看见了雨幕中一道险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 他瞳孔一缩,匆匆拿过门口放着的雨伞,大步流星走过去。 站着的果然是纪星眠。 青年浑身湿透,黑发被雨水打湿,可怜地耷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芒,唇瓣一丝血色都没有,和脸色一样惨白的可怕。 “你还站着干什么?” 席渊撑着伞,胸膛头一次生出难以平息的怒火,气纪星眠这么不爱惜身体,但看着纪星眠望着他的眼神,怒火被兜头浇熄,沉了沉气,说道:“先进去再说。” 纪星眠站了太久,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西装,晚上降温还下大雨,再站下去明天能不能起来都是个问题。 纪星眠动了动唇。 他站了太久,又淋了雨,这会儿嗓子干涩嘶哑,在杂音不断的雨幕中很难听清。 席渊花了点时间连蒙带猜才搞清楚纪星眠说的是什么。 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席渊捏着伞柄的手收紧,目光沉沉,说道:“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毫无意义,纪星眠,只有不理智的小朋友才会这样做。” 纪星眠眼睫颤动,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冲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哑声道:“我就是不理智的小朋友,需要老师的教导……” 或许是撑着的一口气卸下了,纪星眠踉跄了下,他下意识想扶住身边的人,忽然想起什么,顿住了。 席渊伸出手扶住纪星眠的手臂,沉声道:“先进去。” 纪星眠牵起一抹虚弱的笑,说:“我不想进去。” “一进去,你又要赶我走。” 席渊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升了起来,他眉骨压着,不容拒绝地说道:“你不进去,院子也别想呆。” 纪星眠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口,突然瞄见男人脚底下沾满泥水的拖鞋,神色一怔,改口道:“好。” 席渊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人进屋。 屋里开着全屋空调,是最适宜的温度。 席渊把纪星眠安置在沙发上,去把雨伞放好,又去厨房烧了热水,再从客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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