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跑过来跪着用手帕擦拭着沈之屿手中和衣服上还在往下淌的血,然后转身去取干净衣物。 屋内霎时寂静下来。 温子远跪在一边,浑身吓得发抖。 他知道沈之屿是为了他好,可是,他自小不学无术,官位也靠家族蒙阴而来,惹了小事找父亲惹大事就找沈之屿,他只想吃喝玩乐一辈子,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干什么大事。 他怎能呢? 但好像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四面楚歌了。 温子远低着头,不敢看沈之屿,哽咽道 :“哥,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 魏喜一口气跑到城门脚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何会忽然出现元彻的身影。 魏喜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又急又慌,好不容易等来一位鬼戎兵,对方显然不太想替他通报元彻才在沈之屿面前吃了闷亏,谁都不愿意去触这霉头。 魏喜那儿管得了这么多,趁对方没有防备,闪身就往帝王寝宫跑去。 鬼戎兵连忙长腿一迈将他拧了回来,正巧,得来全不费工夫,遇上了溜狼回来的元彻。 元彻见到魏喜,冷笑一声,讽刺说:“怎么,沈之屿良心发现,改变主意了?” “刚刚有礼国人找我家大人。”魏喜总归是有些怕元彻,小手拽住衣袖,咬牙道,“礼国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一定没有好事……”
第10章 暗渡 第四 想让朕怎么做? 赵阔得了指点,欣然接受结盟,并催促沈之屿第二天便和自己一起回礼国。 沈之屿没法去见李亥,只好让盈儿递了个消息,小姑娘回来之后愤愤不平道:“他又发脾气!还哭!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不管他。”沈之屿盯着黑黝黝的药碗,闷着头一口全喝下去,“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半夜,魏喜从狗洞钻了回来。 沈之屿决定将盈儿留在京城,没事儿的时候去看看李亥,别把人饿死就行。 “我也想和大人一起。”盈儿低着头道。 “你去能干什么?”魏喜叉着腰,“小姑娘家家就不要到处凑热闹,大人这是护着你呢。” 盈儿踹了魏喜膝弯一脚,哼道:“我能给大人倒茶洗衣服做饭!你做的饭能吃吗!” 魏喜哎哟一声,蹑去沈之屿身后,皱眉咧嘴:“这女人咋还上手呢。” 沈之屿向来不参与这两个小孩的斗争,声音吵大了便虚咳一声,他俩自己便懂。 沈之屿以为自己好歹能撑到礼国,却不想刚出京城十里地,身体的情况忽然恶化起来,隔日清早,撑着客栈的床檐咳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手帕上也不再是些许血丝,已经能看到明显成团的红。 “怎么会这样。”魏喜看得眼红,“昨天还好好的,大人您等等,我立马去找大夫。” 沈之屿一把拉住他,余光扫到早上送进来的饭菜。 这群人未免太着急了。 “事情没办,死不了。”沈之屿抹干净嘴角的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去魏喜手上,“去买点你自己喜欢的吃的。” 魏喜机灵,立马听懂了沈之屿的意思:“大人想要解馋的零食,我买您喜欢的。” 赵阔向来不喜京官,觉得他们自命出生不凡,整天趾高气昂,看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待贫瘠地区的乡下人尽管礼国的奢靡早就超过了京城,沈之屿也根本没这个心思。 得了机会,他自当不会放过,故意到沈之屿面前来:“丞相大人,哎哟,是不是需要叫个医官呀,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沈之屿看着赵阔不自觉高抬的头,淡声道:“确实,没准就将病情医得更严重了。” 赵阔:“……” 京郊往外有一个商市,南来北往的商人每逢五日便挑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拿来卖,魏喜一心想要给沈之屿找点好吃的,特地跑到这里来挑点心。 “就这些,都帮我包一份,多少钱?” “不要钱。” “哦,不要……嗯?” 魏喜满心想着沈之屿的病,和街上哪些吃食不错,根本没有注意过老板长什么模样,听见一句不要钱,心想对面莫不是个傻子。 魏喜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北境长相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除了点心,他还送来一个药袋子:“拿着,这个也不要钱。” 周遭的商客都是鬼戎军乔装,“商人”身后有一人坐着,他的身体匿在了暗处,一头巨大的黑狼低伏在他身边,毛茸茸的鼻子正打着鼾。 魏喜屏住呼吸,知道他是谁。 “商人”道:“每日早晚两次。” 魏喜捧着药,看着向元彻,当初去皇城是心头一热,没想到元彻真的会来,心里很是感激。 停停走走十几日,终于到了礼国。 礼王特地为沈之屿设了宴,沈之屿刚下了马车就被请到这觥筹交错的殿上来,看到小案面前的吃食,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多多少少得吃一点,酒也得喝,不然就是和礼王甩脸,不结盟。 礼王铺张浪费,宫殿的规模比皇城还要宏伟,放在以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如今兵荒马乱人心分散,只要他兜里有钱,没人有功夫管他。 “丞相大人!”礼王李瞻说话滑溜,他举起酒杯,“大楚还是得靠您啊!那些臣子竟然将我李家的江山送到一个外族蛮子手中!” 沈之屿也只好举杯回敬:“王爷不要忧虑,这江山该是谁的东西,就该是谁的。” “没错!”李瞻说,“只要亥儿还活着,李家就还在!不过亥儿如今一个人在京城,他的安全,本王甚是担忧。” 见李瞻又拐弯抹角地把话题拐去了那边,沈之屿答道:“王爷不必担心,臣有法子救下殿下,自然有法子护住殿下安危,礼国上个月和鬼戎军起了冲突,按照那蛮子的性格。”他笑了笑,“须得打起精神了。” 这句话让李瞻再无心情说笑,赵阔一直站在他的身侧,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瞻话题一转,再也不提李亥,只道:“本王千里迢迢请丞相大人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昔日黄巾贼肆意,搅得大楚民不聊生,那蛮子竟只用了短短数日便……实在可怕。” 沈之屿不客气地补充道:“三日。” 李瞻更是脸色白了一半。 “大人。”李瞻站起身来,“您是知道的,礼国全靠先祖赐下的富饶土地赖以存活,军备并不优良,那鬼戎军一下来,我等无力阻挡,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本王已经……” “王爷不必忧心。”沈之屿道,“鬼戎军虽军力强悍,也兵非天兵天将,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呢。” 李瞻眼睛一亮。 “若鬼戎军真的冒然攻城。”沈之屿放在案下的手摁着翻江倒海的腹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目的定不是杀戮。”他忍过一阵疼痛,继续说道,“毕竟他们接手了京城这个大烂摊子,兜里可穷着呢。” 李瞻:“穷?” 沈之屿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李瞻听罢,连连道好。 散席后,沈之屿回到李瞻给他安排的院落。 刚一进门,他便撑着桌子,将今天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魏喜连忙端来清水漱口,把浑身酸软的沈之屿扶去床上,自己去清理脏污。 沈之屿头疼得嗡嗡作响,根本睡不着,脑袋中盘算着今日和李瞻的话。 鬼戎军……确实差钱。 而且差了不止一丁点,受人以渔,他们得有一个源源不断的进口,譬如礼国这只大肥羊。 思虑途中,沈之屿听见魏喜呀了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影就滑溜地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沈之屿费力撑起身子,见黑影在桌面上放下一包东西,便要闪身离开。 “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认出是自己前几日吃的药包后,沈之屿叫住了黑影。 元彻脚步一顿,回头道:“有人哭着求朕帮你,朕岂不得来看看?” 屋外,魏喜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撒腿跑了出去。 “奸细”不打自招,沈之屿无奈道:“陛下胆子真大,也不怕被人撞见。” 元彻回说:“哪有丞相大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小皇子,孤身入狼窝大呢?” 沈之屿不想理他这句话,绕回上一个话题:“一个人来的?” “怎么能,带了军安置在外面,想着真有事就直接打进来,左右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沈之屿被元彻的直爽逗笑,说:“没想别的?” “还能想什么?” 窗外月明星稀,沈之屿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脚心踩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衣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皎洁。 气氛忽然旖旎起来。 沈之屿走到元彻面前,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例如,我会联合礼王,杀了你。” 此时已入深秋,元彻看见他胸口处无意间敞开的衣领,感觉脸颊热烘烘的,压着声音道:“杀谁?” 沈之屿朝元彻伸出手:“其实杀谁帮谁,全凭陛下一念之间。” “丞相大人好计谋,处处结盟,将礼王等人玩得团团转。”元彻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但是朕又该怎么分辨,你究竟是想帮朕,还是透过朕帮其他人,朕也怕被骗啊。” 元彻在暗指李亥,沈之屿心里清楚。他骗过太多人,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不能信,不怪元彻这么说。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真心的。 沈之屿目光一暗,遗憾地放下手。 而就在落回身侧的上一刻,元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元彻道:“可让礼王倒大霉这种事说说吧,想让朕怎么帮忙?” 作者有话说: 沈之屿:结吗? 彻崽:结!
第11章 暗渡 第五 什么时候审舒服了,朕就息怒 比起礼国,京城最近也是人心惶惶。 新帝连龙椅还没坐热乎便跑了! “自古帝王坐镇京都!镇住国运龙脉!”朝下窸窸窣窣站着几十来位朝臣,有一人义愤填膺道,“江山之重,岂能儿戏!” “大人省省吧,咱们当今这位陛下主意大,你这些言论要是传到出去,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言官死谏!杨大人,无论君臣都该在其位谋其职,陛下既要坐上这龙椅,就该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京城一役死伤无数,朝中正是缺人之际,怎可擅离职守!” 杨伯仲翻了个白眼,虚虚地拱了拱手,道:“太傅可有什么决策?” 朝堂之上,空荡荡的龙椅斜下方设了一张案,上了年纪的耶律哈格正在这上面撑着下巴打瞌睡,朝臣们叽叽咋咋的声音全被他屏蔽在外。 元彻走得急,临时叫了耶律哈格来帮他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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