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屿的反应让元彻后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联想到上一世两人最后的相处,但事已至此话已脱口,他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心一狠,拧起地上的老人,拖来沈之屿面前丢下: “说啊!”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元彻看着他,逼迫着他开口,“这老头的命你到底想不想留着!” 沈之屿的笑声戛然而止,眸子里的光泽比死水还要沉。 “我……答应你。” “我,臣服于您,从今往后,尊您为……为王。” 最后一个字说完,沈之屿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歪,闷声倒在了地上,只剩下微微起伏的胸膛还证明他活着。 如愿以偿听到这句话,元彻却觉得自己内心也没有多大的喜悦,甚至脑袋和心脏还有些钝痛。 这一次,他们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得到甜头。 元彻静静地盯着沈之屿,漠然片刻,一字不发地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鬼戎军进来将殿内吓破胆的大臣们拖走,染血的也地毯换了新,太医们将沈之屿搀扶去塌上重新躺好,用小刀割断了绑住他的粗绳,再拿出元彻给的钥匙,打开了铁链。 接下来的一整天,元彻都没有出现。 各类精致的吃食流水般送了进来,沈之屿却一口没动,他胃里不舒服,吃了也是吐,没必要这样折腾。 当日夜里,他便发起烧来。 沈之屿烧了一天,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出现了幻觉,听见元彻在自己耳边啰嗦道:“朕又要登基了。” “你啊你,本就身体不好,又总是爱糟蹋,快一点好起来吧。” “你不能怪朕,毕竟是你不听话,你是逼我生气的。” “……” 后来,沈之屿被殿外热闹的声音吵醒,结束了混沌不清的梦境,他感到一阵饥饿,刚端起桌上一直为他温热着的粥,元彻就一身冕服装束闯了进来,酒气熏天。 沈之屿:“……” 对了,今天他登基。 没有人敢在登基大典上灌皇帝的酒,除了他自己。 元彻醉后才显出些许少年气性,目光在殿内环视半圈,锁定在沈之屿的位置,下一刻,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沈之屿,唇舌打绕语无伦次道:“今后就好好待在朕的身边,不要在乎其他人,朕就再也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之屿的手倏然一顿。 沈之屿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人,眼里的光骤然冷了下来。 元彻酒醒瞪大眼睛的时候,看见沈之屿手指尖缠绕着自己亲手打造的银弦,穿过自己的腹部,自己鲜红色的血在他手指之间滴落。 痛。 很痛。 却不是因为这伤。 “你觉得呢?”沈之屿回答道。 “看来是不愿的。”元彻苦笑,把他的手按在心口处,道,“这里杀不死人,得这里。” “我知道。”沈之屿收回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你能知道什么。”元彻嘀咕抱怨了一声,可饶是再强大的身体也受不住失血的眩晕,他顺着沈之屿的力道坐在地上,背靠着桌子腿,看着沈之屿走到门口,“还是想走?” 沈之屿“嗯”了一声。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卷一完- 作者有话说: 你一刀我一刀,礼尚往来=。= 暗渡
第7章 暗渡 第一 玩够了吗? 半个月后。 “听说新帝登基前还差点杀了一批想归顺的大臣。”京城茶馆内,一位书生摇头苦恼道,“哎,外族蛮夷,暴君啊……” “暴君怎么了!”另外一位食客接话说,“陛下虽然是外族人,可比之前那窝囊废皇帝能干得多,况且这种情况下,谁拳头硬谁就不挨打,陛下三天杀干净黄巾贼,跟着陛下混就有太平日子,我乐意!” “就是就是!陛下哪儿杀大臣了,还不是丞相愚忠死不点头,吓吓他而已!” “没错!后来他报复捅了陛下一刀,陛下不仅没追究,还把他放跑了,你瞅这像暴君?” “哼!暴君这般逼迫人,一刀没死算是便宜他了!”书生反驳道,“满朝文武只有丞相大人忠贞不渝,任由外族坐上皇位之事史无前例,简直是奇耻大辱!” “忠贞不渝?书呆子,你没听说过吧,沈之屿十八岁就登上相位的原因是前皇帝看中了他的脸,哎哟他那张脸确实好看,我远远见过一次,比青馆花魁都要魅上几分,特别是眼睛上的红痣,你这么替他说话该不会也是……嘿嘿。” “你!粗鄙!”书生脸色瞬间涨红,“我辈读书人皆以丞相大人为楷模!” 食客们逗他逗乐了,付了饭钱大笑离开,书生也愤愤而去,走到店外时,和一位身着浅蓝外衫的人肩膀相撞。 那人实在是太瘦了,肩头的骨头硌得书生一疼,书生连忙退后一步,拱手道:“抱歉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浅蓝外衫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让开了道,示意书生先行。 书生涨红的脸没消下去,确实也不想久留,悻悻然地再一拱手便抬腿离开,可插肩而过的风带起了此人帷帽边半透明的白纱,食客的话登时在耳边想起: “比那青馆花魁都要魅上几分,特别眼睛上那颗红痣……” 书生看得一愣,不知想到什么,捂着脸跑了。 沈之屿:“……?” 沈之屿无奈地摇了摇头,稍后,魏喜从一条小巷内揣着一个包裹跑上来:“大人,都备好了,今日城门管制松散,我们去找殿下吧。” 魏喜带着沈之屿绕去背街,此地大多数是为生计奔波劳作的百姓,低头苦干就是一整天,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也方便了他们掩饰身份。 魏喜将沈之屿扶上备好的马车,自己坐去前头赶车。 马鞭一甩,车子便“哐哐哐”地跑起来。 随之而来还有沈之屿一些刻意压着声音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魏喜担忧道:“大人,是不是那些大夫开的药不对啊,这半个月就没好过,这样下去……” 沈之屿:“不是什么大毛病。” “可是……” “说些其他的吧。”沈之屿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天天都听大夫念叨,你也不让我消停会儿。” 魏喜是个话包子,极容易被岔开话题,转头就去嘀嘀咕咕地说半月前听到沈之屿捅了皇帝一刀逃走了,自己就立马跑过来找他,一路上,竟然没有撞上一个鬼戎兵,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元彻是个大傻子。 沈之屿指腹揉着太阳穴,时不时地嗯一声。 “我送我们家少爷出城游玩。”马车停在城门口,被例行询问,魏喜有些紧张,以为他们会来搜车,开始绞尽脑汁想对策。 可这两位鬼戎兵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放他们走了。 于是魏喜嘴上再次肯定:“皇帝肯定是个大傻子。” 沈之屿:“……” 沈之屿心里有数,半个月前从皇城顺利逃出,魏喜能来身边,乃至刚才的出城,都是元彻故意放过了自己。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元彻早就知道李亥被自己藏在何处,只是不想找罢了。 元彻好像根本不在乎李亥是否活着,是否会复仇。 元彻只在乎自己对李亥的态度。 关于这一点,沈之屿百思不得其解,虽说元彻不着急对李亥下手对自己的计划极其有利,可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让元彻做出如此相反的举动。 明明在上一世,七年内,李亥一共被刺杀过三十四次,其中五次险些丧命。 怎得这一世就轻易放过? 马车在京郊外的一处小宅院门外停下,沈之屿刚下车,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狗东西!你们竟然拿这种吃食糊弄本宫!” “大楚易主,殿下这条命是丞相大人冒死才保下的,还是好好惜命,有的吃的便不错了。”盈儿是沈之屿前几天从穷苦人家买来的小姑娘,自从跟了沈之屿,她再也没挨过饿受过冻,自然见不得人说沈之屿半点不是,“还是不要挑三拣四。” 李亥破口大骂:“冒死?沈之屿捅伤本宫把本宫丢酒窖三天三夜,然后又是关在这里接近一个月,面都没露一次,鬼知道是不是已经和那个蛮子狼狈为奸!” 盈儿挽起袖子就要破口大骂回去,忽然见沈之屿已经站在了身后。 沈之屿看了看李亥桌子上的吃食,算不得山珍海味,但也比寻常百姓家好很多,完全是李亥在找事儿。 “先回车上。”沈之屿对盈儿道。 盈儿跑到沈之屿身后,冲李亥吐了个舌头,走了。 魏喜把包裹放在桌上,也因为刚才的对话很是生气,拍拍道:“来来来,我家大人的关心来。” “还请殿下把这些书背完,一月后,臣会来抽查。”沈之屿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李亥从沈之屿出现就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见到了真人,又见他要走,连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大人别走!” 李亥力气不小,箍着腰的手还不断收力,沈之屿在被李亥碰上瞬间泛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就是疼,还是魏喜快速反应过来,一把拽开了李亥,横在二人中间。 “殿下不是不喜欢我们家大人吗?”魏喜这个十二岁的小胖子,对付起比他长四岁的李亥竟然丝毫不费力,“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大人……本宫刚刚是无心之失……本宫,不,我就是太想见您了。”李亥这时才回过神,连忙挽回道,“您是想辅佐我读书吗?大人,皇兄们都……你帮我复国吧,这是我的责任,蛮夷之徒不能占据李家江山!” 李亥欺软怕硬,面对沈之屿的时候再无方才的跋扈模样,诚恳得要紧。 说完,他撩起下摆扑通一声跪下,也不管什么所谓的皇族威严,以头抢地,好似真的是心中有天大的委屈,一张天真无害的脸上眸子含着泪,眼尾通红:“大人,您既然救了我,一定是不会弃我于不顾的,这世上只有您能帮我了!” 沈之屿隐藏在帷帽下的眼睛眯起。 说得真好啊,看似服软的话语下带着强迫,远比上一世更加诚恳,更加令人心疼。 除了演得太过刻意,没有什么其他毛病。 沈之屿取下了帷帽,笑着道:“臣不帮殿下,还会帮谁呢?” 李亥复合道:“对,对。” “所以殿下还是好好待在这里,臣定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沈之屿的笑容具有十足的蛊惑性,他亲手扶起李亥,还好心地替他拍去了膝盖上的灰尘,“这小宅子是臣的私产,位置也隐蔽,没人能找到,您在这里稍微忍辱负重一小会儿,臣定会让那蛮夷之徒坐不稳皇位。” “我就知道您有办法!”李亥的脸色也逐渐露出笑容,又话题一转,“可是本宫还活着的消息无人知晓,大人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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