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轻抚腰间门悬挂的涅生剑,眸光变换,尔后问:“西北两方先不论,倘若是成玄,他会先去哪一边?” 不等回答,他就轻嗤一声:“我们这边。” 光明磊落的清云宗大师兄,怎会欺凌弱小,有损自己的威名? 更何况,只要除掉这边,魁首基本已成定局。 于情于理,也该径直迎向此局最大的对手——问剑谷才行。 罗源一听就急了:“这、这可怎么办?我们守在这边不动?就不信他真的能以一敌五!” “不。”谢征道,“我们先藏起来。” “藏起来?” 谢征双眸微眯:“借他一用。” …… 遥遥能窥见东塔,却不见人影。 成玄负手上前,渐渐生疑——东塔怎会一人都不留? 这样倾巢而动,随便来一名修士就能夺取令牌,究竟是何用意?有埋伏? 目光闪烁,成玄提起戒备,争命剑滑到手中,朗声笑道:“东塔的道友,来者是客,不出面见一见吗?” 回音袅袅,唯有风声,他又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说罢,翻手持剑,灵力翻涌,朝塔楼攻去。 一瞬间门,成玄已做好同时迎接修士袭击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 仿佛真的谁也不在,任由他在墙壁上切出深深痕迹。 又试探地动了两剑,塔楼摇摇欲坠,可还是无人制止,成玄身形一顿,突然有了个不妙的想法。 ——他离开南塔后,在那儿守着的只剩四人,若这边五位一道拥上,估计支持不了太久。 东塔的人莫非是猜到他会主动前来,特地绕过他,想赶在他之前直捣黄龙,先令他出局? 越想越有可能,成玄一滞,又迅速安慰自己。 没关系,只要他抢先一步,将令牌夺走丢进炉里,就什么都无法改变。 这么想着,他难免仓促几分,有些心不在焉地劈向眼前被木藤缠绕的塔楼。 也不知这是由什么建成,临到界点,竟似沙砾一般崩塌陷落,伴着“轰隆”震响,一块雕着龙纹的白玉令牌从废墟中浮现,莹莹闪着华光。 心头一松,成玄正要伸手去拿,说时迟那时快,几道黑影忽然当头砸下,仿佛携着千钧之重。 果真有埋伏! 成玄一惊,但反应极快,抽剑四两拨千斤地一挡,毫发无损。 然而只这一刹那,就有道身影先他一步捡走了废墟中的令牌。回眸,露出浅淡笑容。 与眉心红鱼灼灼相映,深刻烙在眼底,嘲讽异常。 随后,对方并不逗留,几个闪身便不见踪影。 “慢着!” 成玄怎想得到会被虎口夺食?他看向留下来阻拦他追过去的几名修士,皱眉:“几位道友,这怕是不妥,规则有言明过,在其他队伍出局前,不可动自家令牌才对。” “此言差矣。”金羽微微一笑,“成道友,规则里说的,是不可破坏自家塔楼。但砸毁东塔的是道友你啊。” 成玄一愣。 “这叫什么来着?思维定势?”罗源耸耸肩,“我之前也没反应过来,就光想着守好门户了,也是谢道友提醒,才明白还有这招。” “废话什么!谢道友走远了!”岑起喝道,“按计划来,分头跑,届时汇合!” 四人说收手就收手,半点不留恋,朝不同方向猛地散开。 直到此时,成玄才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绷不住面上从容的笑意,眼中划过狠厉之色。 他本欲往那个姓谢的方向去追,又想了想,到底怕几人的汇合地点是南塔,咬咬牙,转身折返。 真是好手段!好魄力!连他何时会大意都算计到了! 谢清规吗……成玄心中生恨,蔚凤之外,问剑谷还有个单灵根的傅偏楼。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个风琛。 现在,居然连一介筑基修士都敢往他头上爬了! 不急,只是拿走了自己的令牌而已。 他定会让这群人知晓,谁才是那个需要被仰望的存在—— …… “谢道友!” 西塔不远处,五人重新聚首,金羽面上还掩不住兴奋:“真如你所说,成玄回去了,没追过来。” 路八音拎着她的巨斧,轻轻呼气:“快吓死我了,那可是清云宗的成玄啊!” “之前他毁塔时,我差点就忍不下去跳出来了。”罗源道,“这下好了,令牌带在身上,就不用固守一处,能随便来去了!” 岑起望了眼西塔方向:“接下来是这里?我从北塔看过,如你所说,西塔修为较高的那几个都在,看来是想放弃获胜,挣个养气丹回去。” “现在这边势力亏空,五人一起上,攻破不过时间门问题。” 谢征道:“速战速决。” 西塔只剩了两人,修为与招势皆平平,以五对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砍断他们腕上木枷,将人送了出去。 拿到令牌后,罗源本想一鼓作气,再去砸了北塔,谢征却摇摇头。 “成玄不是傻子,我们的小招数应已传开了。你们趁早去鼎炉那边,路上应会有人在,千万小心。” 上品养气丹对他来说不算多稀罕,但对罗源和路八音而言,就是难得的东西了。既然能拿到手,何乐而不为? “我们?”金羽问,“那你呢?” “去断他的臂。” 成玄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极为傲慢,能入眼者都是修真界惊才绝艳之人,根本看不上临时组队的这群“不入流”修士,更不可能相信他们、乃至托付重任。 谢征可以笃定,在知晓他们五人能随意行动后,他一步都不会踏出南塔。 没有什么会比守好自家大门更重要,只要他在,就不会有谁能破,等同于立在不败之地——这就是成玄的自信。 等其他几支队打得七七八八,总要来找他这块令牌,以逸待劳,乃上上之策。 至于不争令牌的那些养气丹?清云宗大师兄,要多少有多少。 但谢征也清楚——他已经给了成玄压力。 这份压力下,成玄不会真的呆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稳妥起见,大概会派一两人去与北塔和西塔接洽。 他们攻下西塔的这段时间门,算算,北塔那边大概快打完了。以姜文的能力,不至于被一团乱的西塔之人夺走令牌。 成玄的人也应到了,不出意外,两拨人应会完成一笔交易。 ——不能让东塔之人独自逍遥,站到同一处,把令牌拿到自己手里后,再各凭本事。 所以…… 等在路中,不多时,谢征便瞧见了两道身影。 南塔的传信人,和北塔过来帮忙破塔取牌之人。 他静静抽出涅生,白衣飞扬,犹如鬼魅。 扬手,剑光如练,并无一合之敌。 * “怎的还没回来?” 时间门愈久,成玄愈发焦躁,总觉得又有什么超出控制的事发生了。 他脸色沉沉,剩下三人不敢出言招惹,心里也暗暗有了嘀咕。 “难道路途碰上了意外?亦或是北塔卸磨杀驴?”成玄思索片刻,朝一人道,“你去鼎炉那边看看,别走太近。” 那人连忙点头,谁知还未走出视野,忽然斜斜擦来一道剑芒,斩断了他的木枷。 自己人当面被砍,成玄哪里忍得了?立即冲上前去,只遥遥望见一道雪白背影。 问剑谷的谢清规! 他拳头死死攥紧。一想到星天水镜将这些全都映了出去,只觉一股怒气冲天灵根,还要强颜欢笑,维护大师兄清风朗月的形象,差点背过去。 “成玄道友!” 剩下两人见势不妙,走到他身边来,犹豫地问:“我们……还要死守在这里吗?” “死守……” 目光一瞬骇人,不过很快,那份怨毒就收敛了个干净。成玄忽然笑起来:“我真是,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该死守的不是这里。”他转过头,“走吧,不必再管令牌了,他们要拿,就拿去好了。” “不投入炉中,就算不上淘汰……抢到手再多的令牌,用不了也是徒劳,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 瞧着成玄三人离去的身影,谢征轻叹口气,一剑插进南塔之中,灵力翻涌,将之粉碎。 捡起掉出的令牌,收进袖中,稍作歇息。 【他真的走了。】011简直叹为观止:【成玄就像被玩弄在手心一样,宿主,你是怎么知道他要怎么做的?】 “……猜。” 谢征低低答道。 原著里伪装出的表相,傅偏楼记忆中不加掩饰的真实面貌,还有在永安镇时的短暂接触。 尽管侧写不多,也足够他知晓成玄是个怎样的人。 知道本性如何,所做出的选择就不难猜。 【但是他去鼎炉那边,好像真的就拿他没办法了诶?】011问,【宿主,你要和他正面对上吗?】 “不如说,”谢征抬起脸,目光冷醒,“就是为了这个,才将他逼到这般地步。” 011不解,他没有再解释,沉默地握紧了涅生剑。一步一步,慢慢朝中央的鼎炉走去。 前来炼器大会前,无律曾有次指点他们练剑。 她问,清规,你的剑为何空有其表,你知道吗? 谢征的剑法,主要学自两仪剑的传承,他本以为无律是说他模仿得不到位,却不想,师父闻言摇了摇头。 “你既走剑道,剑,就是你的道。”她一叹,“可你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啊。” 无律轻声道:“你分明那样知礼,但有时候,清规,我觉得你很傲慢。” “万物万象,你都仿佛是个局外人。” “你究竟在看哪儿?” 他在看哪儿? ——他在看书外。 再怎样真实的世界,于谢征而言也不过一本书。他要怎样在一本书里寻到所谓的“道”? 无论发生什么,就连七情六欲,也始终压抑着,像隔了层玻璃般寡淡。偶有刻骨铭心,也会很快说服自己放下。 迎着嘴唇一张一合,好似在说什么的成玄,谢征不闪不避,提着剑,依旧慢吞吞地走着。 每一步,他都在想,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要打倒他,赢得魁首,拿到明净珠。 但理智又迅速否认道:分明有更稳妥的办法,粗暴地叫上同队几人一道上,也比这样好。 为何剑走偏锋,选择独自迎战? 涅生与争命相抵,剑影万千,却被游龙般大开大合的威势撞开。 成玄善用枪,手里虽为剑,使的,乃枪法。 这令谢征茫茫然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过去。 灭顶的枪阵,覆灭他来之不易的平静,害死了整个小镇的人。 认识之人、不认识之人; 有恩之人、有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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