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119 融天(十一) 谢征VS成玄。…… 次日辰时, 融天炉鼎山下。 十八尊器桌依旧矗立,之上,灵器却所剩不多, 无不是从上一局混战中杀出重围的佼佼者。 第三局的奉器人站上台后, 更是惹得惊呼连连,其中不乏小有名气的年轻俊杰,堪称群英荟萃。 饶是如此,炼器大会魁首的去处也已明朗,众人眼神不住往剑桌前的那两人身上飘。 一者青衣绣莲, 背负青锋, 俊朗轩举。 一者白衣玉冠, 怀抱涅生, 眉目清逸若水墨。 迎着明里暗里的打量,成玄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笑意, 端的是君子翩翩、沉稳大方。 相衬之下, 另一位就显得无比冷淡, 对各方刺探的视线视若无睹,古井无波。 说来也怪, 那修士分明长了副极好的容貌,可没入人群中时,愣是会被忽略过去。 虽说神态疏离, 但并不令人觉得轻蔑或者不敬,而是合该这般。谁也不认识的籍籍无名之辈,与成玄站在一处时竟不落下乘, 难分伯仲。 ——明涞清云宗,云仪问剑谷,老生常谈的两尊庞然大物。 还未开打, 便针锋相对,风云暗涌。 处于正中的成玄好似感觉不到紧绷的氛围,侧过头,朝人笑了笑:“在下成玄,敢问道友名姓?” “谢清规。” 不咸不淡的嗓音,如外表一样,带着微微的凉意。 主动招呼,得到的回馈却很浅薄,以成玄的身份而言,这种情况实在罕见。 然而他笑容不减,客气地回道:“原是清规道友,此局还请多指教。”便不再说什么。 既没有因冷遇置气,也不过多纠缠,尽显天下第一宗大师兄的风范。 谢征定定地望着他,略一颔首。 识海中,011正吱哇乱叫地打着空气拳:【呸!伪君子!装什么装,谁要多指教你!】 被那双漆黑眼眸框住,不知为何,成玄忽而有几分悚然。 这股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对面之人很快垂下眼睫,只露出眼睑上的那点小痣,瞧上去颇为无害,方才一瞬展露的危险就像是他的错觉。 危险?一介刚筑基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 成玄摇摇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事实上,他根本没将这局比试放在眼里。 对手里没有蔚明光,在他看来,魁首已是囊中之物,根本无需留心。 奉器人依序戴好木枷,这回,方且问没有急着开启秘境,故意清咳一声,引得八方注目后,笑道:“还请各位看一眼手上的木枷。” 谢征依言抬起左手,白皙腕上,棕黑色的木枷严丝合缝。乍看之下,似乎并无异样。 可倘若凝神细观,不难发现,在靠近皮肤的那一底侧,纹刻着一个小巧的图案。 盘旋的修长身躯,五爪长尾,是一条龙。 “第三局试器之比,与之前有些不同,乃聚众相争。”方且问悠悠地背过手,“木枷上图案相同之人,算作一队,需齐心协力赢得胜利。” 说着,方且问朝左侧展袖,摊平掌心:“拿到‘人’的,至此列。” 随着话音,火行灵力流窜,环绕为一名打坐的道袍修士模样。 眼尖地看到袍角上绣着一朵莲花,谢征蹙了下眉。 ……清云宗? 他望向满脸随意的方且问,眸光稍沉,心中不免疑问。 就算方家与清云宗来往密切,一个用作区分的图案,有必要雕得这样仔细? 一干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奉器人中,成玄首先走出,接着,还有四人随他一同,又是困惑、又是暗喜地站到方且问所指之地。 “拿到‘龙’的,至此列。” 这回组成的图案与谢征木枷上的一样,果真是一条龙。 他默默走过去,这边也是五人,和成玄哪一列正巧相对。 “拿到‘婴’的,至此列。”灵流又变换出一个襁褓。 “拿到‘锁’的,至此列。”说是锁,其实是一条锁链。 越来越莫名其妙、意味不明。 人和龙便罢了,前者灵长,后者上古大妖,用作标识也不奇怪。 可婴孩和锁链?这算什么? 谢征又一次若有所思地看向方且问,对方恰好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他弯了弯眼,继而平静错开。 “这局试器之比,为此四队间门的比试。具体事宜,将于秘境中详谈。”方且问宣布道,“所胜之队,皆能入方家宝库,挑选一样铸器灵材。” 台下一阵哗然,那可是第一铸器世家,方家的宝库! 不少铸器师露出热切的眼神,也有先前不慎被淘汰的,遗憾得捶胸顿足。 没有管底下的人声鼎沸,方且问向桌上的传送石拍去一掌灵力,转眼之间门,台上便空空如也。 台下修士习惯地看向星天水镜,于是无人发觉,始终端着场面笑容的方且问挑了挑眉,眼瞳中,流出一丝讶异和兴味。 “筑基期……” 他仰起头,盯着水镜中那道雪白身影眯了眯眼:“好吧,难得有个注意到的。” “但愿你能走到我的面前吧。” * 谢征睁开眼,瞧清身旁景象,不由一怔。 绿藤爬满的墙壁,枝叶摇曳,除了规模稍小,与他暂居的东塔无何两样。 四支队伍,对应四座塔? 他有些了然,就在此刻,方且问的声音再度响起: “想必各位也看得出来,这方秘境,正是参照融天炉所造。 “龙人婴锁四队,分别占据东南西北这四座塔。塔楼为实心,材质极易破坏,其中各埋着一块令牌。” “奉器人可毁坏他人之塔,抢夺令牌,但不可毁坏己方的塔楼。” “秘境正中,有一尊鼎炉,倘若令牌被夺,扔入炉中,便算作出局。” “另外,投入令牌之队,每一枚令牌,可得上品养气丹五瓶。” 到这里,此局的目标已十分明晰——和上一局异曲同工,为亦攻亦守之战。 按理来说,应是将其他队伍全数淘汰后便可算作胜利。但方且问没有就此停下,于最后补了一句: “留到最后的队伍,可将己方令牌取出,同样掷入鼎炉中。” “锻出灵器者,为胜。” 话音消散,对局正式开始。 东塔的另外四名修士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谢征这边簇拥过来。 “霓光宗金羽,筑基中阶,持弯刀。” “辟邪门罗源,筑基初阶,持锤。” “寰宇宗路八音,练气巅峰,持斧。” “落日崖岑起,筑基中阶,持剑。” 两男两女,言简意赅地介绍完自己,齐齐看向谢征。 谢征便也道:“问剑谷谢清规,筑基初阶,持剑。” 率先说话的那名女修金羽道:“客套话就不多说,规则我明白了,想要取胜,攻守需有安排,不能乱来。齐心方能同力,我看,得先决出一个主事人。” 她瞧着谢征,皱了皱眉:“其实,你本是最合适之人……” 未尽之言,谢征也清楚。 他为问剑谷弟子,天下三大宗门出身,地位最能服众。但究竟入道时日尚短,修为不够出众,会犹豫也是当然。 罗源则说:“我看不如就由谢道友来。速速定下,抢占先机较好。” 他说话又快又短促,瞧得出是个性急之人。 “我也同意。”路八音嗓音细声细气的,看起来文秀,背上却背着一把与身形极不相符的巨斧,“虽说谢道友修为并非最高,但木枷压制下,大家都是练气五阶,反倒不那么要紧。” “不说问剑谷出来的弟子剑法定然不俗,单看那柄灵剑,前两局已可见不凡……” 她说得有理有据,岑起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金羽左右看看:“好,那便如此。谢道友觉得呢?” 能利落干脆地拿到指挥权,谢征自然没有意见。 他略作思索,接着开口道:“锁队,姜文,筑基后阶,持枪,性情稳重,不喜冒险。” 等着他下令的四人听到一个不相干的名字,纷纷露出困惑的神色。 这份困惑没能持续多久,便逐渐转为讶异,听谢征半刻不歇,将锁、婴、人三队里修士的修为、兵器,乃至行事风格,都简略地报了出来。 “……人队,成玄,结丹初阶,持剑。性情……” 言尽于此,止于一声并不明晰的冷笑。然而其余四人光顾着震惊,没能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轻蔑。 金羽一时说不出话,艰难支吾道:“你全都……” “事前一些准备,见笑。”谢征淡淡说完,罗源忍不住咂嘴:“这何止一些啊?不是,道友,你没事打探这些做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征反问,“我欲夺魁,先一步摸清对手的路数,难道不是更稳妥?” “……”四人不禁失语。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真能费神费力去做到的,又有几个? 说到底,知道这些,所造成的影响也不过尔尔,吃力不讨好,何必多花心思? 也不怪他们一言难尽,就连011,都为自家宿主的行为惊异过。 原著剧情、消息贩子、还派它四处观察,从炼器大会开场后就开始总结,这才对与赛的奉器人们认知到这种程度。 而这些,也不过为取胜添了一小枚筹码而已。 但011无比清楚,谢征求的是毫无遗漏,除此以外,还做了许多安排。 ——力所能及内,尽数做到最好。 看似收效甚微的准备,却在这一局的比试中占据优势。讯息充足,行动便步步明晰。 一时间门,011也不知是该感慨运气好,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哼哼,知道宿主的厉害了吧……】对他人慢慢变得惊叹的目光,011与有荣焉,得意起来,【里边也有011的功劳哦,系统就是干数据统计最好用嘛!】 静默中,谢征继续道: “锁队在北塔,修为最高的姜文沉得住气,其它奉器人基本出身不低,不至于为了养气丹冒进,应当还想争一争胜局。多半会留于原地,先派一两人出去看看情况。” “婴队在西塔,奉器人修为参差不齐,其中不乏贪功冒进的冲动之人。应是第一个出击的,向北去的可能性较大。” “至于南塔人队……”他顿了顿,“成玄出手,其余人坐镇不动吧。” 罗源震惊:“他敢独身前来?再怎么说,他也被木枷封了修为啊,用的还不是趁手兵器。” “那可是成玄。”路八音摇摇头,“听闻他少年时候,就领队各处除妖,战绩赫赫,刚结丹时甚至带回一条元婴蛇妖的尸身,眼界经验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就算同时迎战五人,想必也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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