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塞的,捏了一个香甜的桃花酥塞进口中,尚有余温的糕点,滑进胃里却是又冷又苦。 自从那天,凌射跟顾时提过他兄长,顾时就变得异常听话。 让他吃饭就吃饭,喂他喝药就张嘴,帮他伤口换药,他就老实的躺着,一动不动,连眉都不皱一下。 凌射每每跟他说话,他都不应不答,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只可惜凌射只会杀人,不会哄人,软话说来说去,就只有那么几句。 凌射怕顾时听多了厌烦,干脆直接闭了嘴。 白天还好,顾时只是沉默,俩人相处还算和谐。 一旦到了晚上,顾时就会发疯似的,把凌射往门外推。 凌射怕顾时扯到伤口,也不敢反抗,只能在顾时关门后,默默的守在门口。 凌射对于顾时那天自毁时,满床是血的场景有了阴影,所以他不敢离顾时太远。 即便顾时熄灯睡觉,凌射依旧在门口寸步不离,一守便是一整夜。 过了几天,顾时仍旧是这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这天,府医来给顾时换药,顾时正靠坐在床上看书。 与顾时隔了一扇屏风的凌射,见府医进来,本想跟着一起进去看看,顾时恢复的情况。 谁知,他一越过屏风,顾时就极不耐烦的蹙起眉头,沉默的瞪着他。 凌射知道,这是顾时在无声的拒绝。 凌射站在原地沉默了一瞬,顾时依然没有让步的意思,他也只能识趣的退到了门外,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府医站在一旁,看着被顾时训服的凌射,低眉顺眼退出房门的样子。 惊讶的连嘴都合不拢。 心中不由一阵感叹,时公子真是手段惊人啊!连他们家阴郁冷血,傲慢不羁的主人,都能治的服服帖帖。 以后自己,可要小心伺候才行啊。 府医战战兢兢的,帮顾时检查伤口,还好伤口也愈合的很快,只要再静养半月,就能痊愈。 他抹了把额头冷汗,暗自庆幸,很快他就不用了,每天提心吊胆来看诊了。 府医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多日不曾开口的顾时,哑声问了句:“先生,可有曼陀罗做的麻沸散?” “不知时公子,有何用处?” “伤口疼的睡不着,止疼。” 伤口疼?府医一惊,下意识瞥了一眼顾时的伤口。 顾时受伤不重,又恢复的很好,按理说不该会疼,若说是伤口痒,他姑且能信,疼,却是不大可能吧! 但一想起,刚刚时公子把主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府医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给了顾时,只能用一次的剂量。 府医,退出房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凌射,赶忙上前询问。 府医只说顾时恢复的很快,需要静养,让凌射没事尽量,别去打扰。 果然,当天晚饭,送饭的人,就换成了小雀。 小雀依旧是那身,全黑的杀手装,一把长剑横在托盘底下,完全不像来送饭的,倒像是来取顾时性命的。 顾时听到声音,余光透过屏风看到有人送饭进来。 就跟往常一样,没用任何人来请,便自己走到了桌边。 只是在看到来人是小雀时,目光有一瞬的黯淡。 顾时没说什么,只是不自觉的向门外,看了一眼。 凌射不在。 小雀一眼便看出了顾时的心思,赶忙解释:“主人有事出去了,不过他临走前,特意叮嘱了,让您先吃,不必等他。” 谁等他了! 顾时收回视线,听了小雀的话,半点反应都没给,直接坐在桌前,开始自顾自的吃饭。 小雀一直恭敬的站在顾时身后,直勾勾的看着他吃饭。 弄的顾时浑身不自在。 他不习惯别人伺候,平常凌射在时,他们通常都是一起吃的,今天独自用餐,顾时突然觉得,有些冷清。 就连这些他平时最爱吃的菜,此时入口,都味同嚼蜡。 “坐下一起吃吧!”顾时转身看向小雀,嗓音清冷:“我一个人吃不完,别浪费!” 小雀犹豫了一瞬,但一想这是时公子的命令,小雀只好抱拳应:“是!” 然后,拘谨的坐到了,凌射平常坐的位置上。
第75章 真相 顾时和小雀各吃各的,室内静的,只有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 吃到一半,小雀夹了一个小笼包,突然问顾时:“时公子喜欢吃包子吗?” 顾时看了一眼包子,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小雀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说:“主人也挺爱吃的,但他只喜欢吃,你一个人买的。” 顾时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又充耳不闻的吃起来。 “我记得,三年前,跟主人第一次见面时,我在讨饭,他在逃命。 他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人,居然拒绝,我送到他嘴边的包子。 后来,我被他托付给了迟胜,带进无伤门,再见他时,他被关进了地牢,折磨的不成人形。 三天水米未进的人,对我送到他嘴边的包子,仍旧紧闭双唇,一口没吃。 再后来,他跟迟胜,里应外合,杀了迟云道,坐上门主之位,迟胜才告诉我。 有一个叫顾时的人,答应过他,以后只给他一个人买包子,所以,主人也只吃顾时给他的包子。” 顾时垂眸,静静的听着小雀自言自语,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手中的筷子,在米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 小雀偷偷看了一眼顾时的动作,又从怀里掏出一张,被烧的大窟窿小眼儿的字条,递给顾时。 “这是在沛之房间里搜出来的。迟胜不让我告诉主人,怕他会忍不住,冲进宫,找挑不离间的罪魁祸首报仇。” 顾时没有去接,只是就着小雀的手,看了一眼上边断断续续的字。 “将凌……烧……大牢……消息,转……顾时。” 这个字条,让顾时茫然了一瞬,再回神时,手脚早已一片冰凉。 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让这些天一直跟凌射闹别扭的顾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雀定定的看着顾时,在确定了他确实看完了全部内容后。 她才继续说:“无论曾经,还是现在,主人对你的心从未改变,你难道要因为别人的一句挑唆,就要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报复主人吗?” 是啊!为什么他没选择相信凌射!而是选择相信,一个心怀不轨之人的鬼话! 上一世,凌射明明救了很多人,却还要,默默承受顾时的误解,直到死去,他都没解释一句。 这一世,凌射还是这样,本性难移,不懂辩解,死扛到底。 或许这些天,是顾时悲伤过度,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才没有想清楚,其中猫腻。 现在想通了,心里酸涩不已。 “所以凌射没有命人,火烧刑部大牢,是沛之在撒谎?” 顾时把小雀问的骤然一愣,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时真相。 迟胜只交代了,让她告诉顾时,沛之阴谋的部分。 是否要将全部的事实,告知顾时,小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而此时的凌射,被迟胜莫名其妙的叫到军营,说有要紧事。 结果到了才发现,迟胜找他是为了喝酒,吃肉。 凌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眸一片冰凉。 要换做从前,迟胜绝对免不了一顿毒打。 可现在凌射担心顾时,没时间跟他在这浪费,他连骂迟胜都懒得张嘴,转身就走。 凌射快马加鞭赶回来时,已经是半夜,按照顾时平日里的习惯,他早就已经熄灯就寝了。 可今日,凌射到了门口,却看到里边还闪着微弱的烛光。 凌射抬手想敲门,伸出去的手,又犹豫的缩了回来。 凌射在廊下走了几个来回,还是觉得不放心,终于,还是敲上了顾时的房门。 “小时,睡了吗?” 凌射用尽可能柔和,又不会觉得让人厌烦的声音叫门。 里边没有声音。 凌射又用顾时能听到的声音,敲了好几下门。 还是无人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可睡着了怎么没关灯?这并不符合顾时的日常习惯。 凌射一想起那天,他掀开被子的场景,就有些莫名的心慌。 于是,凌射便从靴中掏出一只匕首,小心翼翼的插进门缝,拨开门闩。 尽可能轻的推门,进入了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屏风后面的人,胸口有规律的起起伏伏,一副睡的安然的模样。 然而细看之下,又觉得,哪里不对。 顾时睡觉为什么不盖被子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即便凌射现在,心跳的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他还是尽可能轻的,拍了拍顾时的肩头。 “小时,是我,能听见我说话吗?” 要是放在以往,从凌射进门那一刻起,顾时听到响动,就会被惊醒。 而今天,凌射这样唤他,他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凌射不敢拿顾时的身体开玩笑,直接命人,去喊了府医。 府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半夜三更让人从被窝里拽出来,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顶着煞白的大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顾时诊脉。 在发现他只是服了麻沸散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主人放心,时公子,只是服了在下给他的麻沸散,才会昏迷不醒,身体并无大碍。” 凌射闭了闭眼,强压心中不悦,问府医:“他为什么会有麻沸散。” “时公子说,伤口疼的夜不能寐,所以才问在下要了这药。下在想着,时公子出身医学世家,应当能自己把控,缓解疼痛的药量,却不曾想,他会一次性服用这么多。” 说完,他立马瞟了一眼,凌射阴沉的脸色,继续补充道:“不过这东西无毒,只会让时公子,陷入短暂的昏睡,睡到明早,应当会醒。” 凌射站在一旁,捶手而立,许久才松了一口气:“行了,都出去!” 为了能照顾顾时,又不打扰他休息,凌射一整夜都坐在屏风后的桌边,守着他。 顾时是被清晨清脆的鸟鸣吵醒的,睁眼时朦朦胧胧间,看到屏风后好像有个人,隔着两层纱,他只能看到凌射的轮廓。 但还没等他看清,就又不能自控的,合上了如坠千斤的眼睛。 顾时再次醒来,已经夕阳西下,他下意识转头,想看看凌射还在不在房间里。 结果,不知是头转猛了,还是药劲儿没过,一股眩晕感袭来,整个房间都在晃,晃的他头晕眼花,胃里翻滚。 顾时撑开手掌,用拇指和中指,单手捏了捏,脑袋两侧的太阳穴,才才勉强压下胃里那股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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