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时,和西谟便处于交战状态,他这一去,敌国王众开始不断侵犯大景边塞之地,隐约有往内地发展的趋势。 厉沧澜不仅要收拾先帝留下的烂摊子,还得预防内部的反动派同西谟的里应外合,祸乱京都。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制定全新的政策改变过去先帝在时的顽疾在全国推行,也因此经常忙到半夜都不能休息,那时的太后便夜夜为他熬一碗安神的桂圆芡实粥。 少年厉沧澜从成堆的奏折中抬头看去,皱着眉说:“母后,往后找个奴才送来便是,也不必亲自来。” 太后揉揉他的头,红了眼眶。 她的儿子,才这么小,本不应踏上这一步,就要担任起这个重担,脸上担忧之色越发明显,她说:“澜儿,你别把自己逼太紧。” 她并未把厉沧澜的话听进去,仍然坚持着每日他多晚睡,她便陪到多晚。 无奈,厉沧澜便瞒着她,偷偷批阅。 后来想想,也许是那时便已经落下了病气。 太后原名萧婉柔,前镇国大将军之妹,从小便身体不好,她哥哥在战场上身陨后,先帝为了记萧家的功勋和对好友的承诺,便娶了萧婉柔为后。 萧婉柔从小就倾慕先帝,满心欢喜嫁给他,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先后诞下厉沧澜和素敏,却也没有成为先帝心中最爱的那位女子,她起初不忿过,后来也渐渐被这深宫抹去了那份执着。 在位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如同她这般飞蛾扑火的女子,一腔柔情最终只得了个消香玉陨。 厉鸿熙的生母是江南才女宋嫣然,先帝南下巡访时遇见的,两人迅速堕入爱河,回宫不顾萧婉柔的劝说便封了嫔位。 那时宋嫣然是宫里最受宠的女人,最关键是,先帝对她是真上了心,并非做戏,这番特别引来了后宫妃嫔的嫉妒。 树大尚且招风,更何况,宋嫣然当时还怀了厉鸿熙,萧婉柔有心保护,却也没护住。 宋嫣然被害去世后,先帝将厉鸿熙托付给她养,宫里人都猜测七殿下的日子定然会不好过,然而她却真的当厉鸿熙如亲子。 哪怕她曾经无意间听过先帝和宋嫣然提过有想立她腹中的胎儿为太子… 哪怕她后来知晓,病重的先帝又改立厉沧澜为太子也有带着护他和宋嫣然骨肉的意图在。 可厉鸿熙从小聪慧又孝顺,她无法将仇恨寄托在他身上。 渐渐的,萧婉柔只能郁郁寡欢,心中淤积太深,身子又弱,早些年生产吃的苦全部反退回来… 先帝驾崩的头一个月,萧婉柔每每瞧着庭院里那株枯萎的绿梅发呆… 绿梅珍贵,还是她才入宫时,先帝特意寻来讨她欢心的。 其实… 他们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相恋… 只是如昙花一瞬,十分短暂。 萧婉柔时常在想,若她不是萧家之女,若那年杏花雨下,从未曾遇见笑意盈盈朝她递花的俊俏郎君… 她是不是便不会被搅乱一潭春?是不是便能嫁给寻常郎君,不用受这深宫之苦。 只是这样想想又瞬间后悔,若非如此,她便也遇不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们,才那么小… 回想她这一生,幼时失去父母,少时失去哥哥,又不得爱人心,上天从未厚待过她,唯有三个孩子还尚且给了点她安慰,但也仅仅如此了… 永寿宫内哭声一阵盖过一阵,白止同样被泪水糊了满脸,心底一阵悲凉。 她并未做过坏事,却一生如此短暂。 三日后,全国各地昭告,太后薨逝。 她生无法与先帝同心,死后却能入皇陵,同先帝以夫妻之名合葬。 只是… 这世上已无萧婉柔。
第64章 太后病逝的第一年, 老丞相白越在早朝请求辞官回乡,朝上一片哗然,厉沧澜准了他的请辞。 白越辞官后同夫人回了乡, 再也不过问朝廷之事。 然而后宫空悬, 不少大臣开始上奏折请求行选妃大典, 皆被厉沧澜一一打回, 不准再奏。 太后病逝的第二年,白止始终未孕, 又有不怕死的大臣开始上奏, 宫里隐隐约约传白止根本就无法生育,更甚者开始传厉沧澜有龙阳之好,所以才迟迟不肯纳妃… 于是,在某日, 厉沧澜昭告全国此生不再纳妃并告知白止是男子之身。 此消息一出, 全国哗然,大臣们反应过来纷纷上书表示于礼不合,请求废后,甚至有以命要挟的… 厉沧澜烦了, 大手一挥,当下就威胁若是再提此事, 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有些不要命的大臣再提起此事时, 厉沧澜就罢了他的职位, 将人撵回府去。 这项命令开始在全国上下实行, 大街小巷,若有人非议, 不出一柱香便会被官爷请去牢里呆呆,严重的几大板子伺候, 不出半条命别想出刑部的大牢。 与此同时,厉沧澜再次在全国各地推行新政,包括涉及民生的减税和各商业发展宏图。 此新政一出,极大富余了财力,百姓的负担减轻了,对二人之事越发不在意了起来。 百姓们开始认为:不就是喜欢男子嘛,是个好皇帝便行,谁又敢管天家的事? 敢说话的大臣被厉沧澜罢免了职位,朝堂之上无人再敢提此事,再不济还有七殿下呢,只要这大景还是厉家的天下,便乱不了。 再说这两年,厉沧澜开始放权给厉鸿熙,很多事都让他去历练,就连这次的新政,也是交给小殿下到各地去督办… 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的皇帝啊,当腻了,想退位让闲呢! 渐渐的,就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了。 白止终于脱去女装,也不必整日拘束于后宫女子的礼数,有皇上的命令,风仪宫上上下下皆恭敬如常,只是称呼还是未变。 只是厉鸿熙知晓他的身份之后,小嘴一撇,眼泪巴巴,控诉两人居然瞒得他如此深,竟半点不肯透露,着实同白止闹脾气了好一会。 厉沧澜可不惯着他,冷着脸又让对方出宫磨练去了。 白止回归男子之身,白瑛也自然如愿以丞相之女的身份嫁给李沐。 太后病逝的第三年,李沐和白瑛大婚,厉沧澜和白止作为娘家人操办俩人的婚礼,丞相府内张登结彩,场面十分热闹,羡煞旁人。 白止姐弟二人,虽偷梁换柱,却都各自寻到了所爱之人,这一段佳话当即被编成话本子,在民间流传,且颇受百姓喜欢,渐渐的,有些商人看上了其中的商机,便将几人的恩爱以原型编成各种感人的爱情故事,在民间风靡一时。 白止听说这个消息时,他正在海棠树下晒太阳,还颇感兴趣招招手让绫罗寻了一两本来。 书中是这样写的: 只见俊俏的男子嘴角叼花,朝站着树下的美少年盈盈一笑,走上前把人圈入怀里,将花递给他,低哑着声音,问:“敢问公子贵姓?” 怀中的美少年一时羞愧,轻咬着下唇,一副娇羞模样,美目含情,喃喃道:“阿…” “阿止,看什么呢?” 头顶厉沧澜低沉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白止急忙合上书,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花,画面顿时重合…他后背一凉,逃似的溜了,徒留下一脸懵逼的厉沧澜。 此后数日,绫罗无意间翻出那本被白止丢在角落吃灰的话本——《俊俏郎君恋上我》。 她嘴角有些诡异地抽了抽。 太后病逝的第四年,厉鸿熙年十七,厉沧澜便迫不及待退了位,将大景全部丢给了厉鸿熙。 百姓们到是没异议,这四年厉鸿熙被厉帝派出宫四处游历,早已收服了民心,全国百姓对他的即位无半点异议。 而朝中的大臣,有武将之首李家父子的大力追随和厉沧澜雷厉风行的手段,丁点的异声皆被淹没了下去。 只是厉鸿熙还是给厉沧澜留了个摄政王之位。 . 大景二十年,厉鸿熙已即位一年,一切皆循厉沧澜在位时的朝制,并未作任何改变。 初春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开满枝头。 李祥瞧着正停住脚的厉鸿熙,笑着说:“皇上,这些花倒是开得正好。” “是啊。”温润的声音响起,厉鸿熙挑挑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乐子,说:“你差人去办个什么赏花大会,都说大景出才女,让各位大臣之女进宫展示展示,朕到要瞧瞧这话有几分真。” 有了前车之鉴,厉鸿熙才即位一年,大臣们就含蓄催他立后,厉鸿熙到不好龙阳,但也想立心爱之人为后,眼下灵感突发,才想了这么一出。 李祥回:“是,奴才马上去办。” “不急。”厉鸿熙扭头问李祥,“皇兄可送了信回来?” “许是未到。”李祥摇摇头,温声说:“皇上宽心,说不定过几日便有动静了。” 厉沧澜退位后,就拉着白止云游四方去了,李祥原本想跟着一起去,被厉沧澜留在了宫里,辅佐厉鸿熙。 厉鸿熙游历四年,见识多了,青涩褪去,帝王之威便全部显露了出来,昔日天真烂漫的小殿下,眼下已能独揽大权,如今需要他仰着头看了。 厉鸿熙点点头,有些赌气道:“若皇兄和嫂嫂还不回,朕就派人把他们绑回来,再也别出去了。” 李祥听着这有些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明白厉鸿熙这话总归说来,还是想他们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令策却恍然如梦。 他尤记得五年前,也是在御花园,白止让他跟着回了凤仪宫… 他和绫罗起初不是没有说过要跟着白止,只是白止最后将绫罗留在了丞相府侍奉白瑛,也问他要不要出皇宫,去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只是… 令策如今又怎能过回寻常人的日子? 他拂了白止的好意,决定留在皇宫,至少厉沧澜带着他进宫时,他还能远远瞧上一面,替厉鸿熙效力也不算辜负了白止。 微风吹拂起令策耳畔的发… 他希翼这阵风能将厉鸿熙的思念和他的一道吹出皇宫。 . 南方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今日却下起了蒙蒙小雨,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少年捂着怀里的药在雨里跑。 他穿着破烂,衣裳上全是灰迹,还带着些血,浑身都湿透了,头上的雨滴顺着滴落模糊了视线,脚一崴,倒在了地上。 浑身酸痛袭来,他不争气掉下了泪。 他是这条街的小乞丐,家里一贫如洗,还有位病重的母亲。 这街上有不少混混,见他年纪小,又勤工,每每在小巷里堵着他要些银钱。 起初,他并不想给,还和人打了起来,只是后来那些人趁他不在家,欺负重病的母亲,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同往常一样,他又被堵在了小巷里被要银钱,只是这一次,若他给了,母亲便没钱买药,他只能在手里紧紧攥着,等那些人打够了,便也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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