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抓起来!他是城主弟弟,拿他做人质交换,说不定可以救出剩下的人!” “我的弟弟死了,凭什么你还活着?我要你们兄弟俩给他偿命!” 路远生平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人人喊打的阵仗,原先透着薄红的脸蛋,此刻已转为煞白。 望着周围人眼底迸射的恶意,他觉得既愤怒又委屈,自己明明是帮他们的,可他们现在却一个个对自己喊打喊杀。 少年人眼圈发红,牙关咬得死死的,似有什么即将冲破樊笼,从心底喷涌而出。 路远是修行之人,但只有炼气初期的底层修为,围攻他的虽然绝大多数是普通人,但路远不敢下重手,所以愈发显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身上添了不少伤。 只是,身上的伤还在其次。 围攻路远的人太多,有的冲不进包围圈,便在外围不拘拿到什么都往他身上砸去。 菜盘子,酒杯子,花瓶,板凳,甚至还有人随手抓起桌上的剩菜兜头扔过去,路远淋了满头汤水,油腻的菜叶子贴在脸颊上。 这对城主府这位二公子造成的心理伤害,远胜于□□上的伤。 路行雪就看到这里。 推动轮椅从围栏边退开,准备离去。 怒骂声,打斗声,无数声音夹在一起,充斥路远耳膜——却在此时有一道清晰的轮椅滚动声传入耳中,他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了看,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一刻的路远,忘了对兄长的敬畏与不满,像一个在外面受到委屈,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一样,带着哭腔大喊了声。 “大哥救我!” 一瞬间,所有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世界安静下来,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人们顺着路远的视线抬头望去。 轮椅的滚动声清晰响在众人头顶,隔着珠帘,似有一道身影回首后望。 “他是路行雪!” 突然一声大喝打破安静,众人纷纷反应过来。 ——原来罪魁祸首也在酒楼! 呼啦啦大半的人往楼上冲,剩下的小半不是不冲,而是楼梯太窄挤不下了。 路远身边眨眼间不剩一个人,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仰起头,隔着珠帘与路行雪对视。 他似乎看到了大哥那淡漠的眼神。 路远心底升起一丝莫名不安,有种自己做了错事的感觉。 眼见楼下的人要冲上来,护卫们分出一批到外面阻拦,另一批护在路行雪身边带他离开。 原路从楼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有人撞破窗户跌进来,在地板上翻滚两圈稳住身形,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路行雪,拿命来!” 此刻护卫们都防备着门外,没想到有人破窗而入,那人举着匕首朝路行雪扑过去,一时所有护卫都阻拦不及。 系统在路行雪脑子里放声尖叫让他快躲开,路行雪的眼神平静到极点,漠然注视那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匕首。 就在刀尖要刺入路行雪心脏时,旁边扑过来一道身影,将他圈在怀中,带得轮椅翻倒。 路行雪被人抱着滚落轮椅,耳边响起一道戏谑嗓音。 “城主大人好胆魄,利刃临身,躲都不躲。” “这是被吓傻了,还是……不想活了呢?”
第14章 路行雪这副弱鸡身子,如果真的被捅上一刀,恐怕马上就要表演个当场去世。 从轮椅上翻滚落地那一下,要不是有个人肉垫子,也有他好受的。 看到路行雪被扶渊抱着躲过刺杀,护卫们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前,没想到那人修为不弱,路行雪今天算微服出行,护卫也没带太多。 房间里的打斗声一时激烈无比,桌椅摆设被撞翻,门窗也在刀剑劈砍下纷纷倒塌。 而门外,是更加激烈的战斗。 各处冲过来的人密密麻麻挤满楼梯和过道,护卫们人手不足,挡住了这边挡不住那边,不得已且战且退,慢慢向包厢靠拢。 路行雪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等了半天不见抱着自己的人松开,不由蹙了下眉。 他整个人被青年拢在怀中,人体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带着淡淡血腥气。 路行雪不适地拿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他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 “起开,你还要抱多久?” “啊,等我再缓一下。” 扶渊与其说是抱着路行雪,不如说是靠在他身上,将自己大半重量压在路行雪身上,说话时语气虽然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听着分明比之前更为虚弱。 路行雪眸光微凝,原本撑在扶渊胸前的手往后一摸——果然摸到满手湿意。 “你受伤了?” 路行雪有些沉默,这人刚刚扑过来时用身体给他做挡箭牌,原本应该刺在自己身上的匕首,刺伤了扶渊。 他想不明白,这主角分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什么会牺牲自己来救他? 房里房内都打得天翻地覆了,两人抱在一起的角落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扶渊说缓一下就缓一下,轻轻呼出口气,一手揽住路行雪肩膀,一手往腿弯处捞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站起身时,身体踉跄了下,险些将路行雪扔出去。 路行雪刚遇刺杀时没受到惊吓,这一踉跄冷不丁让他心加速跳了跳。 当扶渊抱着他站起时,路行雪清楚看到他后背的伤。 那一刀正中肩胛骨位置,刺得不算深,但血一直在流,因为他抱人站起来的动作,血流得甚至更急了点。 可扶渊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无视周遭打斗,在房间扫视一圈寻找突围的地方,还有闲心跟怀里的路行雪聊天。 “城主大人,看戏看得自己入了局,不知有何感想。” 路行雪淡淡瞥他一眼,不看这人苍白到极点的脸色,恐怕都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身前身后都被戳出个窟窿,一半血都快流没了,还想抱着个人从这乱战中脱身。 “没什么感想,只要是戏,谁演的都一样。” 路行雪面无表情说了句,拍拍扶渊胳膊,示意他放手,自己下来走。 扶渊打量怀里人比纸还白的脸,抱在手上也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怀疑。 路行雪面色微沉,忍不住开口道:“放我下来。” 扶渊没说什么,将他放下。 城主府的护卫虽然比这群人的修为都高,但实在奈何对面人多势众,而且此时全都一个个疯狂了般,不要命地往前冲,哪怕睬着前面的尸体也要冲上去,誓要手刃那个暴虐城主,护卫已经出现伤亡。 “杀了路行雪,为死去的人报仇!” “冲上去,路行雪就在上头,让他也尝尝被虐杀的滋味。” “咱们城主可是个大美人,我还没亲眼见过呢……” “病美人城主,不知道玩起来……” …… 这些围攻路行雪的人,有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百姓,也有一些心怀不轨者混杂其中。 路行雪仿佛听不见外头的叫嚣,抬步走到破开的窗前往下看了看,三层楼的高度,护卫倒是能带他下去——但问题是酒楼这边的动静传出去,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来,参与这一场对城主的围杀。 “城主大人这是多招人恨呐,看着好像全城的百姓都要来杀你了。” 扶渊跟在路行雪身边,一脸好奇的表情跟着探头往外瞧,当看到满大街的人都往这边来时,不由“啧啧”摇了摇头。 系统这时候已经急得不行,如果它有形体的话,恨不能现在冲出去,扛起路行雪就跑。 【宿主怎么办呀,人越来越多了?……这不还没到城民暴动的剧情吗,难道提前了?】 作为所有人目标的路行雪,此时却不见半点慌乱,还浅怼了下系统。 【现在还想着你那剧情呢,或许这剧情一开始就不对……不是说主角在跳鬼哭涯之后才黑化的吗?但你看现在这个主角,他正常吗?】 路行雪想着瞥了眼身边的扶渊。 正听得欢的扶渊:“……” 不是,你怼系统就怼系统,好好地怎么说到他身上了呢? 扶渊做出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城主大人有何吩咐?” 路行雪收回视线,指了指酒楼后边的河,“只能从水里走了。” 但他这个包厢并不在临河位置,所以要么从人满为患的走廊冲杀过去;要么上楼顶,从楼顶跳入河中。 怎么想,都只能选第二条。 路行雪是个果决的人,做出选择后,便要翻出窗外往屋顶爬——他知道自己就是个累赘,只有他先走了,护卫们才能撤离。 路行雪上半身刚探出窗外,双手撑住窗台脚往上蹬——身体陡然腾空,他被人搂腰抱了下来。 回头,对上扶渊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的城主大人,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缺乏点自知之明……”扶渊单臂搂住路行雪腰肢,另一只手撑着把身体挪出窗外,往屋顶看了看,顺道一指。 “就你这破身体,觉得自己能爬上去?” 路行雪沉默了,就刚才运动了那么一小下,他已经觉得疲累得不行,手脚酸软无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只是镇定惯了,面上看不出来。 再反观扶渊,虽然流了那么多血,看起来也随时一副会虚脱的样子——可禁锢在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单手搂着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跟拎只鸡崽没两样。 这就是主角待遇吗? 路行雪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真的有些柠檬了。 原本想着,反正没几天好活,弱一点就弱一点。 但现在看来,拖着这破身体多活一天都嫌累。 要不他干脆别逃了,反正想做的事情基本已经做完,现在躺平也不会有大太影响。 【不可以!这才刚开始,宿主你怎么能有撂挑子的想法!】 系统激动地几乎破音,搁在路行雪腰间的手臂也骤然紧了紧。 【宿主,你的身体在后期是可以想办法治好的。何况现在就算弱,但有主角给你当苦力抱着你走,你自己不用动……这样想的话,是不是会好过点?】 路行雪仔细感受了下,扶渊抱着他三两下翻出窗外,现在正单手吊在一根柱子上,顺着这根柱子往上爬便能爬到屋顶。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耳边的呼吸声加重,青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不仅是累的,大概也是疼的,前胸后背伤口齐齐裂开,血水再次流了出来。 而路行雪被他单臂抱住,一点不用自己出力,此刻凌空挂着,轻风拂过,还有几分惬意。 对比下来,好像弱点确实也没什么。 【不过这主角看起来虚得很,会不会失手把我摔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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