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雪没有回答系统,而是另外问了它一个问题。 【你知道,最令人绝望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自以为毁掉的是最憎恨的东西,殊不知那是唯一的希望。】 系统没听懂,这时有护卫飞驰来报。 “城主,二公子私自放走了几名囚犯。” 河伯听得勃然大怒,“这对母子真是不知所谓,城主出于信任,将看守地牢的重任交给他,他却辜负城主信任!”说着向路行雪请命。 “城主,老奴这就去把逃走的人统统抓回来!” 路行雪摸了摸鼻子,被河伯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河伯不必动怒,我是故意让他把人放走的。” 河伯闻言一愣,“城主故意的?” 路行雪点头,“接下来不妨看场好戏。”
第12章 路行雪回到城主府,郦夫人带着儿子路远等着,诚惶诚恐地向路行雪请罪。 “行雪,远儿不是故意要放走那些人的,实在是他们可怜,身上的伤再得不到医治的话,怕是会死在牢里……你也知道,远儿自小心善,见不得这些。” 路远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脸倔强,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要不是娘硬要拉他来,他才不会来呢。 “娘,我做不出来见死不救的事,你没看到地牢里那些人有多可怜。”说着转向路行雪,一脸正气地说道: “大哥,我问过了,那些人根本没有犯错,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被你抓来,还要施加酷刑,好多人就那样白白死去了。”说到这里,他看向路行雪的目光流露出失望和痛心。 “大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呢,你是城主啊。” 路行雪歪头打量自己这位弟弟片刻,少年脸上那种天真的正义,还未受到丝毫世俗的渲染,看着倒比旁边郦夫人强装出来的忧虑真实得多。 “你是现在才知道我很残忍么?” 路行雪的话让路远愣了下,说起来,他和自己这位大哥并不亲近,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尤其大哥自生下来身体就很弱,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 他在府中,见那位给大哥治病大夫的次数,都比见大哥的次数要多。 所以,即便自大哥继任城主之位以来,残暴之名远近都有所闻,但他见不到大哥,想劝谏也无从劝起啊。 路远闪过这样的念头,心中有些委屈,觉得大哥冤枉自己了。 路远跨前一步,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路行雪却没心思再管他了。 路行雪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精力陪小孩子玩正义游戏,挥手让人拦住路远,自己则回到房间休息。 出去这一折腾,路行雪已经累得不行,全身骨头像散架一样,躺床上却又睡不着。 ——这破身体。 路行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中间时睡时醒,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喁喁私语,却又仿佛隔着水幕,听不真切。 这种情形让路行雪很是熟悉——前世生命的最后几天,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因为业务熟练,路行雪半点不慌,但他身边的人没他这副镇定,尤其河伯,看到路行雪状态一天比一天差,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还多。 金丹修士,居然忧虑地出现了黑眼圈。 不过除了河伯,以及原身亲娘留下的护卫队,城主府其他人,恐怕都是面上一副忧虑沉重表情,心里却恨不得路行雪死的那天早点到来。 路行雪在睡觉时就听到过下人头碰头地讲小话,对方以为他睡得很沉,忍不住和身边的人聊起天,只是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看城主的样子,估计真撑不了太久,河伯这两天一直没回城主府,说是在外面找药。可城主都吃了多少好东西了,那些天材地宝给一个修行者吃,恐怕金丹都能成,喂给他不全浪费了吗?” “不仅天材地宝,你忘了地牢里抓来的那些人了?好多都是资质绝佳的修行天才,结果统统被挖去灵骨,只为成就他一人……可他自己不中用啊。” 一阵静默后,两声叹息响起。 “终于要死了。” “是啊,终于是要死了。” 那叹息,不是遗憾或难过,而是透着一种,压了多年的大山终于被搬开的轻松愉悦感。 府里府外,或者说,整个洗雪城的人,都在盼着路行雪这个城主死。 【系统。】 【是,宿主?】 【你说扶渊是美强惨主角,那他比原身这个城主,强在哪里?惨在哪里?】 系统跟路行雪灵魂绑定,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存在,尤其这些天相处下来,路行雪的“惨 它都看在眼里。 所以在听到路行雪的问话后,系统沉默了。 好在路行雪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过要系统回答。 再次醒来后,精神相对好了许多,路行雪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一名黑衣护卫突然出现,单膝跪在地上。 “城民们都在夸赞二公子的仁义,那几个被放出去的人家里,基本都已经拜访过二公子与郦夫人。”说着双手奉上一捧纸。 “他们对话的内容都记录在这里。” 路行雪点点头,“还有呢?” “城主病重时日无多的消息在城中传开,这几天城中气氛颇为紧张。世家之间的联系更为隐秘,目前只探到扶家与郦家有过交流。因两家都有筑基修士在,我等未敢靠近。” 路行雪听后若有所思,“病重么?也罢,本也不指望一个消息贩子能有多大信誉。” 交待几句话后,路行雪挥手让护卫退下。 路行雪不用出去,也能猜到洗雪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概到处传遍了路二公子的美名吧。 这里面有那些获救被囚者的真心感激,也是某些有心人的刻意推动,替路远收买人心,提高声望,积攒政治资本。 原身做为城主统治洗雪城,靠的完全是恐怖手段,和武力震慑,声望是完全没有的。 不过,人心向来最难掌控。 路行雪过去的教训告诉他,永远不要小看人心,更不要赌人性。 …… 扶家大厅,洗雪城排得上号的世家几乎全聚集在这了,每个人都绷着张脸,偶尔交谈几句,也刻意压低了嗓音。 气氛颇为紧张,好几个人更是露出一副大祸临头的紧张表情。 上首坐着的扶望海抬了抬眼皮,扫视所有人一眼,比起其他人或紧张,或惶恐的表情,这位扶家之主则镇定多了。 有人终于沉不住气,看向上首的扶望海道:“扶家主,我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城主府都知道了,如今那人想要在临死前拉着所有人陪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扶望海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问:“做的那些事?做的哪些事?” 底下那人被问得一愣,那些背地里的勾当,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哪能真拿到明面上来摊开说? 扶望海淡淡瞥他一眼,端起旁边的茶杯,掀开杯盖刮了刮茶沫,慢慢轻缀一口。 有那性子急的,椅子上坐不住,恨不得上前抢过茶杯一口给他灌进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那故做姿态呢! 终于,在有人快坐不住发火前,扶望海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一派高人风范地开口道: “大家不用过于紧张,说到底,路行雪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还是个病秧子,那些可怕的名头,几分真,几分假,想必在座各位心里都清楚。”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他个城主府,真敢跟洗雪城所有世家叫板吗?何况他马上要死了,城主之位坐不坐得住还是另一回事。” 扶望海说到这里,扫视底下人一圈,眼神沉下来,“比起这个,挡在前面的人没了,往后想要再拿到那些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才是诸位应该要担心考虑的。”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皆是沉默下来。 确实,比起“那件事”,路行雪一人的生死,实在无足轻重。 有人拍了拍桌子,恨恨骂道:“嘿,这路行雪死了还给人留下一堆麻烦,他是最好的挡箭牌,他死了,以后谁来给我们提供保护?” 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路二公子行么?” 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人表示反对。 “路二公子还是嫩了点,他的威慑力比之他哥可差远了。就看路行雪这几年,拿着城民的命不当回事,要杀要剐,各种酷刑轮番上,城民们恨得他要死,可顶多临死前嘴硬骂几句,谁又真能拿他怎么样。” “要换路远试试,不必我们这些个世家出面,洗雪城的百姓能一人一口,生吞了他。 ” “那怎么办?活着要找我们麻烦,死了还留下一堆麻烦,我们难道真拿他没办法了吗?!”有人烦躁地道。 看到在座的人都一筹莫展,个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稳坐上首的扶望海终于开口,他先微微抬下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不必过于担心,此事最终还需得看上面的人想法。” 扶望海说得隐讳,在座众人也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但看起来似乎都松了口气。 等所有人离开,扶望海依旧坐着没动,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口,忍不住眉头微蹙。 一名全身裹在斗篷里的人从后面屏风款步走出,身姿绰约,看起来是名女子。 “全都是一群墙头草,以往捡便宜时个个恨不得冲到前头,如今真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就只会哭爹喊娘……果然一群废物,再好的资源也堆不出个真天才来,还有脸嫌弃我远儿。” 女子恨声骂了几句,掀开兜帽,露出郦夫人那张艳丽的面庞来。 她嗔怪地瞪了眼坐着的扶望海,眼波流转间含情带媚。 “你借路行雪之手废掉自己侄子,今后再不会有人能威胁你的家主之位,这事没我你干不成。” 扶望海放下茶盏,好脾气地朝女子笑笑,不见方才的威严持重,“那你说,想我如何回报?” 郦夫人掩嘴娇俏地笑了笑,放下手,眼神骤然冷下来,一字一句道: “路行雪必须死。” …… 扶家后院,荒凉偏僻的小院子里,扶渊躺在床上已经一整天了。 外伤好了七七八八,伤了的元气就没那么容易补回来了。 摸不准路行雪对他的态度,扶望海一时还不敢下什么死手,把他扔给下人照看便没再管。 下人看菜下碟,送来的饭菜都是冷掉的,甚至还有隔夜发馊的残羹冷炙,态度也嚣张得很,随手往那一扔,一副他爱吃不吃的大爷样儿。 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扶渊却感到无聊极了。 到了中午,下人又来送饭,将拖盘往桌上重重一搁,碗里的汤撒了出去,还有几滴溅到扶渊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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