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太子是一路的。”言下之意,汤成玉来投奔他,自然也瞒不过太子。 更何况,路君年也不能贸然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路府,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把汤成玉交给谢砚。 所以他早早地就让柏芝进宫报信去了。 “所以我来求你。”汤成玉咬了咬下唇,“如果你跟太子求情,说不定能留下我。” 路君年手肘压在桌上,身体前倾,凝眸盯着汤成玉,语气微凉:“你在赌我会心软,因为我给过你气运。” 汤成玉垂着头,不敢看路君年的双眼。 “你会读书?”路君年突然问起。 “会一点。” “会不会种树?” 汤成玉愣了一下,很快说:“我是农户,从小就会插秧种植。” “今日路府会到一批桃花树苗,但没有足够肥沃的土壤,你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就跟太子求情把你留在路府,但相应的,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我要你的卖身契,还要你为我卖命。” 汤成玉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又很快点头。 “谢路少爷!”汤成玉跪在地上给路君年行礼。 路君年伸手将他托起,汤成玉对谢砚很重要,不能落在旁人手中,而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能随时吩咐指使的人。 就在这时,议事堂的门被瞬间推开,谢砚背着光站在门口,因为来得急,衣衫都有点凌乱。 谢砚一抬眼,就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挑了挑眉。 “我打扰你们了?”
第47章 让仁安堂的柏芝去宫里找顾太医,是谢砚给路君年的暗话,一旦在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人给宫里报信,他会第一时间出宫来找他。 这是他给路君年的承诺,毕竟路君年跟钟译和不同,不一定能应对暗杀。 于是,在知道汤成玉第二日要来,路君年直接就给宫里传了话。 即便时间很早,谢砚也还是第一时间过来了,这让路君年心里多少有些撼动。 路君年没跟谢砚说起气运的事,汤成玉自然也没有提,谢砚坐在了路君年旁边,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们俩。 汤成玉还是有些怕谢砚,借着路君年的身体挡住谢砚看向他的审视的视线。 “你倒是知道躲,我在京城里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谢砚挖苦道,随后又问起路君年:“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怎么还牵上手了? 路君年有意避开了气运的话题,说让汤成玉在路府种桃树。 谢砚起身走到汤成玉面前,俯身眯着眼看他,从气势上压迫,说:“在哪儿做帮工不都能混口饭吃?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选路云霏?” 汤成玉是谢棱渊买卖户籍的关键证人,放在谢砚身边,他就能时时控制着他,更为稳妥,可既然路君年提了,谢砚便也没有拒绝。 只是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汤成玉几乎要缩进椅子里了,突然就推开了谢砚,躲在路君年身后。 汤成玉:“我一直仰慕路少爷!” 谢砚缓缓直起身,笑看着路君年,问:“路少爷之前一直深居简出的,你们就在朱雀街见过一次,怎么就仰慕上了?” “路少爷霞姿月韵,风骨无双,元宵灯会上盈盈一回眸,惊艳了我无数个日夜,我自是仰慕。”汤成玉说得认真,路君年都差点信了。 谢砚身体一顿,歪了歪头看向路君年,笑道:“好,这个理由我信了。” 汤成玉被路君年赶去解决给桃花苗添肥的事,堂内便只剩下路君年跟谢砚。 谢砚打了个呵欠,嘟囔道:“我还以为你遇害了,大早上把我叫起来,害得我急匆匆赶来。” “找到了汤成玉,他还想留在我这里,自然是要问过你的意思。” 见谢砚实在犯困,路君年问:“砚公子需不需要回宫休息?” 谢砚摇头:“你种你的桃树苗,我看着。难得出一次宫,我可不想回去。” 路君年点了点头,走到门口,见路府的下人都没有起来,烟儿估计是给他准备早膳去了,便拉着谢砚往他屋中走。 “桃树苗送来还有些时候,你先回我屋中再睡会儿。”路君年道。 谢砚任由路君年伺候着躺进了还有点余热的被褥中,脚下踢到个暖香盅,勾过来打开嗅了嗅。 “你平时用的就是这种香?”谢砚问。 不同于宫中谢砚常用的金丝檀香木狂野强势,路君年用的草木香中有根茎的苦涩味,像是从泥土里拔断的草根。 路君年坐在床边,将床帏放下,听到谢砚的问话轻轻点头。 “怎么跟你身上的不太一样?”谢砚说着就倾了上身凑到路君年胸口嗅了嗅。 “这草木香初闻时凶猛刺鼻,苦涩难奈,沉木的稳重甘味,要上人身很久才能慢慢蕴出来。”何况他身上又不止这一种味道。 路君年伸手将他按回了床上,将被褥拢好。 “这味道很好闻,你给我一点。”谢砚就留了一个脑袋在被子外面,望着路君年说。 他从夜林泽回来就惦记着路君年身上的味道了 路君年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了两副香包,放在床边。 “一个香包能用两天,这草木香在城西的香料铺就能买到,不过不建议你多用,毕竟这香比不上皇家的,嗅觉灵敏的人闻到了,会以为你在宫里被苛待了。” 谢砚将手伸出被褥,拖着那两个香包压在枕下,侧过身看着路君年。 见谢砚没其他吩咐,路君年将三层床帏都放下,起身去堂室吃早膳。 “桃树一年更新一次树状,所以每年开花前都要修剪一次树枝,旧枝短枝去除,长枝均匀分布,无叶不留枝,新枝不留果。” 花卉园跟来了一位花匠,正在跟路府的下人叮嘱种植桃树需要注意的细节,路君年走在草地上,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刚刚种下的小树苗。 花匠讲得头头是道:“接下来我着重讲下如何疏果。一棵桃树体内的养料有限,为了把更多的养料留给长势好的大果,我们需要将一些看着就长不好的果提前疏掉。僵果、小果都要输掉,这些果天生病弱,留着浪费养料。长在根基部的果疏掉,这些果影响桃树长新芽。朝天果、背上果疏掉,这些果太过锋芒,露在树枝上面,不仅没有树叶遮挡,容易被太阳灼坏,还容易压坏树枝,影响结果。没有叶片保护的果统统疏掉,少叶、断枝仅留一果。” 去弱留强,辞旧迎新,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树尤如此,人间更甚。 “不结果。”路君年回头看向花匠,淡淡道:“路府的桃树不用结果。” 花匠见路君年的气质,就知道此人是主子,立马上前,仔细说:“既是不结果,那便不用疏果,春添肥来秋避虫,夏松土来冬御寒,花苞越多,花期越是灿烂。” “已经开了花的桃树是否还需要添肥?”路君年虚心求问。 花匠答:“既到了花期,花瓣纷纷而落,想来土壤肥力足够,不必再格外填土添肥。” “明白了。” 路君年拿过锄头刨出一个坑,将带着土块的小树苗亲手种下,汤成玉推来了一堆带着异味的黑色块状物。 这是牛粪,用汤成玉的话来说,农家会特意收集牛粪,用来给农作物添肥,效果比一般的土壤都要好。 花匠肯定了汤成玉的说法,路君年这才让他把东西盖在树苗上,又用翻出的土壤盖严踩实。 将所有的树苗全部种下,花卉园的人离开路府,院中安静下来,路君年这才发现,谢砚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跟着他一路种树,还顺手给他铲过牛粪。 害怕谢砚被路府的其他人看到,路君年回头,却见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为什么只开花不结果?”谢砚手抚着树苗上细长的树枝。 “想种桃树就是为了看桃花,结果又要剪枝又要疏果的,实在麻烦。不如让它们自由生长,能不能结果听天由命。” 路君年放下锄头,伸展开四肢舒展了下身体。 谢砚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是听天由命的人了?” “若是身边每一件事都有计划,那生活未免太过无趣。” 这还是谢砚让他学会的,这一世他与谢砚相识,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对方突然的出现,闯入他的世界,让他的生活不再沉闷,日渐丰富起来。 路君年踢了踢脚边沾上的泥土,仰头就是明媚的阳光,照得人身心舒畅。 “出去玩吗?”路君年问。 “好啊。”谢砚笑答。 清明过后便是春日宴,太学堂的官学子们早早地脱下了厚重的衣物,穿上了春日的新衣,又一个休沐日后,学堂内多了很多争奇斗艳的学子,每天换着花样的更换衣物。 世宁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今日就会进宫,晚上就是接风宴,明日春日宴便正式开始了。 学堂内的学子在今日大多无心向学,不是思绪游走,就是眉飞色舞地盼望着下堂,好去宫门口溜达溜达,指不定刚好就能见到公主入宫的马车。 国师授完课留下一道算题,就早早离了堂。 谢棱渊穿着那身路君年归还的桃花衫,耀武扬威地坐在学堂中间,气定神闲的喝着花茶,旁边围了好几个官学子,都在夸赞他。 他余光瞥见正埋头解题的路君年,身上还是那身早些日子穿过的白衫,心生一计,刚要去找路君年麻烦,就见谢砚直接将人提拧起来拽出了学堂。 “需不需要我去跟着。”叶望环就坐在谢棱渊身边,看懂了谢棱渊的意思。 谢棱渊沉着脸看着那两人,心里还是不放心。 虽然表面上看谢砚一直在欺辱路君年,可路君年不像是忍辱负重的人,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去跟着。”谢棱渊说。 “国师人都走了,这题有什么好做的。”谢砚边说着边拉着路君年往宫门去。 路君年在太学堂一个多月,知道国师什么性子,喜欢卡着点上下堂,经常是布置好一个题目让他们思考,自己就偷偷地离堂不回来了,美其名曰让他们自由讨论解题。 路君年手指在谢砚掌心抠了抠,暗示他身后有人跟着。 谢砚回过头,冲着身后那人喊:“呦!既然都要去皇狮园,要不顺道一起?” 跟在他们后面,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叶望环顿时心口一紧,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准备思考对策时,越寻从另一个暗处走出,往谢砚那边走去。 叶望环松了口气。 越寻其实是在跟路君年,他跟踪路君年很久了,自从对方在学堂上公然挑衅谢棱渊后,他就对这个人刮目相看。 路君年跟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很不一样,独一无二的魅力深深吸引着他。 于是跟踪着跟踪着,他就发现路君年跟谢砚之间的关系似乎跟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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