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唤我什么?” “....公子。”青烜垂眸:“属下失言,还请公子见谅。您是县令大人的幺子,出身尊贵,怎能给有家室的人做平妻?莫说县令大人不同意,就算是——就算是夫人,她也不会同意的。” “我阿娘最疼我,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况且平妻和正妻地位一样,有县令府衙的家世,谁敢在背后咬嚼闲言碎语?” “话是如此,可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与另一个人同住屋檐下,还要分享同一位丈夫,这种委屈您怎能受得了?!” 纪思年从他急切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眷念跟不舍,青烜一贯寡言稳重,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会暴露出点点属于青年的慌乱无措。 “依你的意思,本公子嫁姓宋的不妥,那嫁谁最好?” “县令大人疼爱公子,自会给您寻个有威望有基业的人家,断不会让您后半辈子受一丁点苦楚。属下和公子朝夕数年,比旁人更希望您嫁得如意郎君,可属下只是一介护卫,对公子的终身大事,岂敢信口置喙。” “呵,说了这么多,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娶我,对不对?” 纪思年简直气昏了头。 从玩泥巴吊小鱼开始长到现在,可不是朝夕数年的情谊么? 说上一堆不想让他纠缠人家有家室的过去给人做平妻,怎么就不能坦诚勇敢一点,承认那些说辞其实是喜欢他的缘故呢。 “我想嫁的人究竟是谁,你未必心里不清楚?我要的无非是一个态度而已,有声望有基业的如何?卖身为奴进府当护卫的又如何?我不过是期盼喜欢的人也能坚定选择我,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纪思年气的眼眶都红了,嗓音蕴上零星哽咽。 “你留在我跟前伺候总免不了要谈这样的话题,与其次次不欢而散消磨我们从小长大的情分,不如回县衙继续去做你的护院吧,不必再在我眼前出现了。” 说完他不等青烜出言阻止,拉开雅间的门就径直跑了出去。 贴身护卫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伸手,似是想挽留,却始终没勇气迈出那一步。 桌上的栗子糕逐渐凉透,没了刚出炉时的馨香甜热,他拿起来啃了一口,余味莫名有些苦苦的。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宋楚云那张万恶的俊朗笑脸,话头提及小夫郎,那人脸上的幸福神色像是有光。 他何尝不想向纪思年坦诚刨白,他爱慕这位小公子良久,早已认定此生非人不娶。 可一张卖身为奴的契约将他钉死在了护卫的职位上。 县令大人待他恩重如山,他又怎能罔顾一位父亲对小儿的爱,将他钦慕之人拉到为奴为仆的自己身旁。 “思年.....” 青烜摩挲栗子糕,忍不住对着空落下来的团凳喃喃呓语。 “欠你的喜欢,我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若有朝一日你出嫁,十里红妆,就请允许我倾尽一切,用余生去护送你吧。”
第65章 在纪小公子和贴身护卫相互爱恨情仇的时候, 被暗戳戳羡慕着的宋楚云正在竹林某个角落偷看小夫郎挖竹笋.....噢不是,挖陷阱。 唐恬的想法很简单,买来锄头挖个坑, 撒下渔网当捆绳,等唐濛出现就来一招关门放狗, 整个人都给捆在里面看他还怎么逃。 赌坊养了一帮专门催收债款的打手, 被这些人逮住, 唐濛这回不死也要掉层皮。 宋楚云从晌午一直看到临近散学时分,在这期间他想过无数次要不要直接出面, 帮小夫郎解决这件事。横竖年后忙, 后娘一家子也还算安分, 上衙门做公证撇清关系的事便拖着没处理。 只是唐恬有心隐瞒, 想必是决定要自己硬气一回, 不再依赖夫君为他撑腰。 宋楚云既欣慰又自责。 终归是他把小夫郎照顾的不够仔细, 让唐濛有可趁之机才敢来找麻烦。 但若换种思路想的话,其实这样也挺好。唐恬以前在家受了不少的偏颇委屈,他再怎么回护都不是当事人, 不能代替唐恬去行报复之举或是假意原谅。 他能做的无非是帮小夫郎打通人脉,想找赌坊催债的人就帮唐恬找到,想偷摸请假来挖陷阱就装作浑然不知。 ——当然了,如果小夫郎把这一切都讲明并且哭唧唧向他撒个娇那就更好了。 唐恬掐着散学的时间结束了今日份的挖坑行为, 以防露馅,他还记得把手指缝里的泥给清理干净。再三检查过衣物有无不妥,最后临溪照镜调整出一个自然的表情后, 这才拽紧布包一路小跑回到学堂前。 “夫君!” 头一次做这种背着人逃学上赌坊的事, 心虚自然是心虚的。小夫郎强撑着笑脸,实则藏在衣袖里的手紧张得直冒汗。 宋楚云心下清明便陪着他演, 从褡裢里拿出提早买好的糕点递过去:“今儿又跑第一了?同窗们还没出来呢,这么积极不怕被看笑话啊?” “怕,可是我想你嘛。” 唐恬避开他直视来的目光,不用人抱就径直蹦到宋初八背上。 “夫君,咱们快点回家吧,今日在饭堂吃饭没吃饱,我好饿呀。” 宋楚云听他催促的语气好笑,可不是得快点回么,晚一点同课室的人出来,碰上面必得露馅。况且哼哧哼哧挖半天的坑,早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我让大金做了你喜欢吃的萝卜炖老鸭,咱们到家刚好赶上饭点,你多吃两碗。” - - 挖坑是个体力活,唐恬当真是饿狠了,一口气就着老鸭汤塞下满满两碗米饭外加小半碟子的玉米饼。 小金心思单纯些,见状只以为是他哥的手艺见长,让往日顶多干下一碗饭的夫郎今日竟连吃了好几碗。 “别急别急,不够还有呢,话说....这老鸭汤做的真有这么好吃么?欸哥,你是不是在里头加别的新配料了?” 大金闻言不动声色朝宋楚云瞄去一眼,瞧主家一门心思在盯夫郎吃饭,立即识时务的咽下疑惑:“哪有什么新配料,学堂里的饭没有自己家里做得好,再说读书费脑,这可比撂膀子下地辛苦。你吃完了就赶紧打扫窝棚去,晚点夫郎要做课业的,别弄出声响来吵人。” “噢....” 小金遭他哥驱赶,忙把没吃完的半块饼一股脑全塞进嘴里:“主家夫郎慢吃,我先去干活了。” 唐恬全程埋着脸吃饭,不敢和宋楚云对视,更不敢随意接大金小金的话茬,肚子刚填个七八分饱就把筷子一搁:“先生布置的课业有些多,我也回屋去温习了。” “温书不急这一时,饭吃饱了么?”宋楚云含笑发问,抬手揉揉他后脑勺,一副哄小孩儿的模样。 “嗯....”小夫郎其实还馋夏日里新长起来的黄金瓜,这种瓜皮薄汁甜,很适合当饭后甜点。 只是晚饭吃太多,这会儿再对瓜下手难免不会引起怀疑。 宋楚云由着他进屋,等收拾完碗筷,没过多久也跟着晃了进去。 里屋燃着两只明亮蜡烛,唐恬伏在桌前一笔一划认真描摹着什么,宋楚云走近一看,正是三字经新学的内容。 “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先生布置的课业很难?” 宋楚云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书,不想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夫郎立马捂住书册,这倒让他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 “怎么了?” “没、没怎么。”唐恬慌了一瞬:“不、不是很难,我慢慢温习就好....” “那行,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宋楚云笑笑,在他手边摆上一盘洗净切好的黄金瓜。那瓜质地绵软,熟的正好,往面前一放就能闻到阵清香甜味。 唐恬便知适才他朝瓜多看了两眼的小心思让人给捕捉了去,不由脸颊微红:“刚吃完晚饭呢.....” “你难得胃口好些,入夏天气会越来越热,我让大金去煮绿豆粥了。煮好拿小锅盛了放在井口镇着,明日带点到学堂去吃。” 宋老父亲满脸慈爱,面上迫不及待向他的小夫郎展示和凉席一起买回来的新饭盒。实则忍不住在心里数落,这傻孩子,逃课挖坑也不知道买俩烧饼揣着,万一饿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饭盒是农户人家常用的那种,下边一个瓦质的罐罐,上面有盖,保温保凉都很有效。 有了这饭盒,就算吃不上饭堂供应的饭食,简单填饱下肚子是没多大问题了。 这一举动原本是为关心人,却让生性敏感的小夫郎隐隐觉着有些不安,好端端的....作甚要给他买个饭盒从家里带饭去吃? “你不是说饭堂人多,吃的不够好么?有时还会吃不饱,我先前就想着让大金每日做饭给你送去,家里的饭菜肯定比饭堂的合口味。” 宋楚云的演技可比唐恬要好太多,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就、就只因为这个?” “那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甜甜,我怎么感觉你今儿怪怪的,是不是病了不舒服,或者在学堂里受了委屈?” 一语中的,小夫郎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没、没有....同窗们都极好相处,没人会给我委屈受。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现下有点犯困.....” “这样啊,昨晚抄书是累了,那我不打扰你,早点温完书咱们早点上床睡觉吧?” “好.....” 宋楚云撂下瓜后果真不再套小夫郎的话,那翻账簿核账的架势一本正经,全然不见唇角下隐藏的得逞笑意。 - - 唐恬惦记着上赌场找人的事,一夜睡得不大安稳,囫囵眯了两三个时辰就起了床。 宋楚云比他还早,准备下中午的饭食一样样装进饭盒里。 “还好买饭盒的时候买了个两层的,不然底下装满了粥,上头都没地方装别的了。甜甜,这粥是拿绿豆熬的,清热解毒最好不过。昨晚在井口镇了一夜,单吃会有些凉,你记得吃之前拿红薯垫垫胃。” “我给你烙了几块肉沫玉米饼,蒸了一块红薯,还有我们一起腌的咸鸭蛋,先凑合吃吃吧,等放学回来我再给你做顿烤兔肉。” 宋楚云一路上都在絮叨这件事,好不容易到了学堂外的街转角,还不忘再次交代遍菜单。顺带趁人不备,捞过小夫郎来在唇瓣上狠狠啄了一口。 “今日我怕是没时间送你进学堂了,就在街转角和你分别好不好?孙掌柜让伙计捎话来说对下一季的栽种有新想法,约我去面谈,我得赶在饭庄迎客前谈好这些事。” 唐恬正愁要找个什么借口好让宋楚云不出现在学堂外,恰巧对方就主动提了出来。 为防戳中下怀的欢欣遭人识破,小夫郎还佯装皱眉道:“这么着急啊?街转角离学堂还有一截路呢,你真不陪我一起过去么?” 宋楚云:“?”是不是要玩火。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有那么着急,既然你这样说,那生意就往旁边放一放,我先送你进学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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