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三继续在暗处守着, 暗五去寻府医。 不知是何处走漏了消息, 宫里的太医来得竟比府医还快,暗五领人匆匆前来时,殿门前已站着一排人。 顾管事于暗五后一脚赶来, 寻见守在殿外的李公公心知是圣人亲临,压下心头的慌张,揣着面不改色的神情与李公公打招呼。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后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此时,在场的人都是希望殿下能平安无事的。 暗五素日都是在夜里值班, 白日常是暗二与暗三守着,这样的情况他见的少,可也清楚他们的主子身体时常不好。 时下人多,守在暗处的暗三见暗五跟木头桩子样的直晃晃杵在那,已经引起好些人的打量。索性暗二接班回来了,暗三吹了暗哨,声音似鸟啼, 屏声敛息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声音。 “在你走后不久,圣人摆驾亲临, 细细算去,几乎每次主子病重圣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暗三说。 暗五心下了然点头,没多在意,主动询问起其他的事:“刺杀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当暗卫这么多年来,虽是暗卫中年纪较小的,可暗五从未出过差错,平时出任务也都能圆满完成。 没有及时保护主子是暗五初次办事不力,他总是要知道过程的。 “你已经脱离了暗卫的身份,原本我是不该跟你说的。”暗三故作远谋深虑说了这样的话,拉长了语调,锤了锤他的肩,“可谁让咱俩是好兄弟,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起刺杀的事情,暗三最想跟暗五八卦的是暗卫长被主子责罚的事。 提及暗卫长楚影,暗三是格外幸灾乐祸的。 “不知他怎么惹恼了主子,主子罚他去暗堂呆了三天,出来时腿都在打颤,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那模样,真绝。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暗卫中,暗三是最不服暗卫长的人。 “噤言。”暗五皱了皱眉,现在人多耳杂,保不齐他们的话就被谁听去。 “对了,你当初救错的那位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上香途中迷了路才掺和进来。” 时下圣人昏庸无道,痴迷神佛。各地为顺从圣意兴建寺庙,短短五年,兴起佛寺已过数千。 八年前,圣人从西域迎回佛师摩耶,不顾大臣反对将其封为国师,赐其国师府后,圣人对礼佛的态度更是痴迷到极致,有好一阵子停罢朝堂。 时至今日京中涌现礼佛盛现,甚至将每月十五日定为礼佛节,每逢时节会有贵妇携未出阁姑娘上寺里烧香拜佛。 暗五陷入沉思,二殿下一直针对他们主子他是知道的,只是以二殿下的狠戾谨慎的性格,怎么会在人多的时候动手,还牵扯到皇后一派。 “主子知道吗?”暗五问。 “还没,消息是由暗二传来的,还没来得及禀告主子。” 两人正说着,殿内忽然响起动静,声音微弱,可他们经过特殊培训这点动静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暗五敛了心,担心主子情况。 “圣人在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暗三将他紧张的神情看在眼里。 这时又传来一道响声,殿外的人也能听见。 顾管事担心的问李公公,“这里面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李公公扫了扫拂尘,笑眯眯的对顾管事说,“圣人与太医都在,怎么会出事呢?” “可以进去一观吗?”顾管事盘桓道。 李公公与他推开话题,最后又被绕回来,索性搬出圣人为借口,顾管事神情无奈,转身时对身边的小厮示意。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去找皇后娘娘。 他们在门外说着,暗五此时已经潜了进去,暗三尾随其后,后者其实是不赞同的。在暗五没值班的时间里,圣人也多次来看过主子,有点动静很正常。 可当他们进入殿内,暗五却是直接冲了下去,暗三来不及阻拦。 殿内的情形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乐观,精美瓷器碎落一地,主子勉强靠于床榻,青丝凌乱遮面,偶尔露出一角容颜有着夺人心魄的美,但此刻暗五来不及欣赏,因为圣人狼狈躺在地上,额角被划伤。 父子俩已是对峙许久。 突然出现的暗五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他站在主子身前,以防备的姿态面对圣人。 暗卫特属于私人护卫,仅需对自己的主子负责。 “你——” 年过半百的圣人挥袖直指暗五,神情由错愕转为皇权被蔑视之后的惊怒,似乎是下一秒就要说出将暗五以刺客罪名拿下的话。 楚淩对暗五的出现同样感到意外,但只是瞬间,他费力伸出手本想去扯暗五的袖子却不防触碰到什么,他视线扫去才知是握到了暗五的手。 握到了也就握到了吧,楚淩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左右能引起暗五注意便好。 暗五侧身回头,观察一番,得出主子格外虚弱的结论。 楚淩张了张嘴,暗五辨认一番,接着回身对这位掌管天下生杀大权的圣人行赶客之举。 暗五很礼貌的请圣人出去,若是他的手不一直放在剑上就更真诚了。 “庶子尔敢!” 圣人生怒不过一瞬,他这时站直身体,额角流下深黑的血,冕冠歪斜,双目阴沉,看暗五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一样。 暗五是知道面前这个是圣人的,他握紧剑柄,心想若是圣人唤人进来试图对主子不利他便拼死带人离开。 守在暗处的暗三捏了把汗同样高度戒备起来,准备见时局不妙冲下去帮忙。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圣人没有唤人进来,他整顿仪容之后重重挥袖出去。 殿门开了又合上,外面如何里面不得而知。 圣人一走暗五立即半蹲查探主子病情,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比暗三好一些,可也只略懂皮毛。 主子的脉搏很奇怪,时强时弱,不像是病重之人该有的脉象,暗五加重了力道,没探楚什么。 果然还是学艺不精,暗五心下想道收回手,见主子白皙的腕上红印明晃晃,暗五不适抿了抿,不知如何是好。 “探出了什么?”微哑的声音响起。 暗五愧疚摇头,“属下学艺不精,无法判断。” “主子这病着实奇怪……” 楚淩却是一笑,苍白昳丽的脸上露出灿然笑容如雪地的艳梅,有着让人心神颤动的美,“不怪你。” 他中的是蛊,暗五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那人离开后,楚淩恢复了些气力,他瞧了眼下方结实的属下,依靠在木头架子上得身子愈发疼痛,他抬手挥了挥,薄唇微启,“过来,让我靠靠。” 暗五果然如他所愿走了过来,做惯了杀人之事的暗卫此时浑身都想柔软起来,手上动作也很轻,生怕将本来就病的主子弄得更病。 陷入温暖干净的怀里,楚淩阖眼休息,抬起的手搭在暗五胳膊上,懒洋洋的模样,心想着暗五果然如他想的那样听话好使。
第40章 暗卫4 四殿下此次病重, 圣人匆匆前去探望,几日后,四殿下于佛寺遭人刺杀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圣人大怒, 次日上朝时里外训斥护国大将军,折子摔了一地, 怒发冲冠,若不是各位大臣劝诫, 他差点就要将其停职反思。 朝堂上下肃声屏气, 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惹怒圣人。 二殿下与身边的大臣对视一眼, 而后视线挪至最前面颤颤巍巍的太子身上。 乔守忠持笏板出列, 行叉手礼, 声音宏亮,不急不缓。 “启禀圣人,五月初南方传来水患消息, 工部尚书严肃州奉命前往救灾。”乔守忠与圣人对视,眼睛已有泪花,声音加重,“然前些日子臣一在淮南当父母官的子弟发急信求助, 信已同折子一并呈上,内容血迹斑斑,令人闻之哀心。” “洪灾过后的疫病得不到控制,烧杀、抢掠之事常有发生,各地易子而食、抛妻弃女现象数不胜数,终成民心惶惶。” 乔守忠伏身跪下,大喊, “工部尚书无作为,还请圣人另换他人——” 语毕, 朝堂上下寂静过后响起哗然议论。 淮南作为历代粮仓重地,向来被朝廷视为重中之重。此次水灾朝廷格外重视,前前后后拨了数万银钱,特令有过治水经验的工部尚书前去赈灾救民。 前方的太子早在乔守忠提至工部尚书四字时已两股颤巍,差点站不住,听至后面,直接跪地祈求圣人此事复议。 工部尚书严肃州为皇后胞弟,太子亲舅舅,也是皇后一直以来最为强大的倚仗。 太子楚孝其人,胆怯懦弱,资质平庸。如现下朝堂之上,他此举已是出丑,宽大的衣袍套在他身上格外不合身,面色接近惨白,只能无力为亲舅舅辩解。 圣人的脸色已是一沉再沉,他没有言语,看着底下的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架势大有他不把严肃州换下来就是他不顺民心不顾百姓生死。 他竟不知他们对他竟有这么大的意见,圣人气急,恰先前动怒不久,一时头疾又犯,脑袋里像有把木锥在不停敲打。 李公公见势不妙,对身后小太监示意后急忙上前扶住圣人,圣人摆摆手,李公公抬头拂尘一扫,“此事后议,退朝——” 明黄衣袍拖曳离开,朝堂静了一静,依次离场。 “岳父快请起。”二殿下楚越快步上前扶起乔守忠。 乔守忠年岁已大,刚刚跪了有一会,精神气力大不如朝堂之上的中气十足,他理了理衣袍,回头看了眼依旧跪地的太子,与楚越相携而出。 朝堂外面,有不少大臣候着乔守忠出来。 乔守忠挂上滴水不漏的表情一一应付,在他们走后,他才松了口气,对身边的楚越道:“殿下此举过于激进,下次万不可如此。” 他抬头望天,圣人的脾性愈发不稳定,护国大将军的职位说停便停,群臣间党派相争矛盾激烈。 别看刚才除了看不清形势的太子傻愣愣站出来外,其余大臣都顺着他的话或讨论或沉默,均是一副赞同的意思,但乔守忠心里清楚,他们只是短暂的占了上风。 事实摆在眼前,上天也站在他们这边,他们才能翻身而上。 天色雾霭,蜻蜓低飞盘旋,大雨将至。 楚越走到乔守忠身边,眉眼带着肆意的笑,在乔守忠面前态度格外恭谦,“岳父教训的是,越下次定不会贸然行事。” “关于四殿下的事……收拾妥当了吗?不要露出马脚为好。”乔守忠声音压低,语重心长。 “岳父放心,越早以派人处理干净,即便是圣人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行至宫外,乔守忠回身对楚越行礼,“殿下留步。” 楚越目送乔守忠上马车,忽想起一事快步上前拦下,“岳父稍慢,说来惭愧,这些日子慧兰食欲不振,说是念家,不知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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