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戡眉间沉郁,默默回家。 他刚走没多久,戚昔家立马来了小客人。 “哥哥,你上午去哪儿了,我来找你玩儿都没看见你人。”小孩将专门给戚昔买的糖葫芦给他,自己叼着另一串,在他身边坐下。 戚昔咬了一颗山楂,晃动躺椅。 “去见他娘亲了。” “真的!”小孩激动得站起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哥哥你是要弟弟了吗?弟弟什么时候回来?我过来帮你带。” 戚昔没有纠正小孩这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称呼,随口道:“还没决定好,也还没问他娘亲愿不愿意带他。” “哎呀,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啊。” “再不快点,弟弟都长大了!” 戚昔苦笑一声:“是啊,都长大了。” 小孩眼珠子转了转,道:“哥哥,要不你告诉我弟弟的娘亲在哪里,我去帮你说。” 戚昔偏头,腮帮子微鼓。 嘴里是酸甜的口味,很合的现在戚昔的胃口。 他舒服得眼睛微眯,道:“你去说他不会相信的。你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哥哥~” “你不能当负心汉!”小孩急得糖葫芦都不吃了。 戚昔笑了一声:“我才不是什么负心汉。” * 过了年,日子就变得很快了。 虽然斜沙城依旧是动不动的阴天,也一成不变地披着白色雪被。但晃眼间,已经是一月中了。 济安堂。 戚昔例行到医馆诊脉。 老大夫收回手,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戚昔笑了下,道:“还是没想好。”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时间长了,现在他好像有点能接受他的存在了。 “怎的还未想好,你这身子……哎!” 这个问题只有戚昔自己能做决定,自己如何也不能干涉的。 老大夫憋着一口气,索性指着他的身体道:“你说你过了一个年,身子骨还是如此,怎么承受得住。” 戚昔:“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那、娃子的另一个……”担心戚昔想起不好的事儿,老大夫立马住嘴。 戚昔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道:“我还没告诉他。” 老大夫:真不是个东西。 他和缓了语气,道:“到后头身子会越来越重,你还是找个人信得过的人照顾自己比较好。虽说的男子有孕也不是没有,但毕竟他们都没见过。” “为了长远打算,你要早早做好准备。” 戚昔点头:“我明白。” 安大夫欣慰,又道:“我前些时候跟你说的那位医者回来了。我医术还不够精,你之后的事儿,都要由他来操办。” 戚昔点头表示知道。 “那请您帮我约定一个时间,我去便是。” “好。” 老大夫看他配合,心情也松快几分。 现在的气戚昔看起来可比之前顺眼多了。之前冷飕飕的,跟没魂儿似的。现在算有了一点点的人气。 * 两天后,戚昔他按照老大夫告诉他的时间,关了酒肆,出门。 这个大夫姓周,住的地方…… 戚昔看着面前的将军府,有些不确定地拿起纸条再看了一眼。 上面没写将军府,写的是书生巷往里贴着某某对联的门。 也是,他竟然没想到这事儿。 在医术还是私传的技艺的时代,一个生活贫瘠,药材资源也不算丰富的地方,要养出一个厉害的大夫,属实困难。 而要遇到好大夫,不是有权有势有资源的地方,就是伤患多得数不清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轻轻敲响了将军府的后门。 来开门的是个小童。才戚昔腰高,包子脸,猫儿眼,头上绑着红色的发绳,穿着还是崭新的红袄子,一身喜庆。 被养得白白嫩嫩的,身上还有一股草药味儿。 “你是患者戚昔?”小童问。 戚昔垂眸,看着小孩:“嗯。” “我是周大夫的小药童,你可以叫我阿楮。”童声稚嫩,但话说得有模有样的。 打了招呼,阿楮板着个包子脸,带他穿过各条小径,最后到达了这大夫居住的地方。 院子门是开着的,里面屋檐下并排着数十个药炉子。都在咕噜噜冒着泡。 戚昔闻了一点,喉结顿时泛起苦涩的味道,他忙屏息。 “师父,病人来了!” 阿楮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接着立马急着去拿搁在窗台上的扇子。 刚刚还沉稳着,现在瞬间变了个模样,小嘴叭叭道:“师父我不是叫你帮我看着点儿吗,你瞧瞧,火都熄了!” 被叫做师父的周子通慢悠悠地走出来。 衣裳垮着,长发乱糟糟的。人挺高,但瞧着文弱。眼下两个大黑眼圈,不像个大夫,像长期熬夜的网瘾青年。 周子通掀开眼皮儿:“站外面干嘛,进来坐。” 眼神一定,吊儿郎当的姿态猛地一收,眼睛锃亮。“好一个俊俏小郎君!” 戚昔眼神淡淡:“周子通,周大夫?”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周子通是也!”
第20章 戚昔转身就走。 “诶!小郎君你等等啊,你等等,等等……” “阿楮,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拦住!地上还有雪,你一个有身孕的人走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着。” 戚昔脚下一顿。 阿楮也急急刹住脚步,险些撞上戚昔后腰。 戚昔回身,他问跑得小脸微红的小童:“你们这儿没有其他姓周的大夫?” “没有啊,就只有我师父。” 阿楮见戚昔这样子,习以为常地抓着他的手将人往回拉。边走边沉着奶音道:“您别看我师父看着不可信,他就是没睡醒。平日里他得睡到下午才起来呢。” “你放心,他医术好着呢。”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人家花千金请他都不一定请得到。” 戚昔站定,看着紧关的大门。 里面叮铃哐啷一通响动,门又砰的一声被打开。 “小郎君,里边儿请。” 周子通笑嘻嘻地冲着门内伸手。 他衣服穿好了,头发也梳整齐了。不过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皮要奋力抬起才不会往下掉。 看着真没睡醒。 戚昔垂眸。 阿楮嫌弃地拉开自家师父,领着戚昔进屋。“你别怕,我在边上看着。” 戚昔坐下,手搁在桌上。 周子通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把起了脉。没一会儿,他眼皮不停地往下掉,到最后索性直接闭上。 戚昔疑惑地看向阿楮。 阿楮磨磨牙,气呼呼地走到自己师父面前。巴掌一扬,啪的一下拍在了周子通的脸上。 瞬间,戚昔看见上面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巴掌印。 “唔!逆徒你!”周子通肩膀一抖,睁开眼。 阿楮:“师父你快点,戚昔都等累了。” 周子通收回手,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腮帮子,边对戚昔道:“安老头的温补方子我看过,改几味药你继续吃着。” “现在是五个月了吧?” 戚昔点头。 阿楮看着戚昔的肚子,眼里有好奇但没有奇怪。“五个月都大了。” “你太瘦了,这样下去不行。” 小孩话说得一本正经。看着有几分医者的模样。 周子通打了个呵欠,一把将鬼画符似的药方子塞进小孩手里。“徒儿,给小郎君抓药。” “嗷!” “你药要在这儿吃吗?我可以给你熬。” 戚昔浅笑:“不用。” “好。”阿楮跑去抓药。小身子一摇一摆的,像一只肉乎乎的小熊。 小孩走了,周子通幽怨地看了一眼戚昔,然后脑袋一垂。 “呼噜……呼噜……” 戚昔眼中闪过诧异。 不过一想,有点能力的人总有点怪癖。也能理解。 他起身,缓步出去。 * 院外地上铺着石砖,周遭目光所及的土地都栽种着草药。院墙挂着沉寂的爬藤,上面还有破烂的鸟窝。 地方很安静,如果没有那震天的呼噜声的话。 侧厢房里都是窸窸窣窣的动静,戚昔走到门口。入目,是整面墙的药柜。 阿楮一手抓着小楼梯,像小蜜蜂在其中忙碌。 屋里的药香弥漫,比另一个屋子瞧着整洁多了。 “咦?你怎么出来了?”小孩站在楼梯上,侧身看他。 戚昔:“你师父睡着了。” “真是,操不完的心!”小孩顺手抓了把药出来,灵活地爬下楼梯。 “你先进来坐着,我马上回来。” 小孩从身边跑出去,带起一阵草药味儿的风。 戚昔跨过门槛,在药柜前的凳子上坐下。 这个屋子满屋皆是 草药,一边是药柜,另一边是几个大型的箱子与架子。两边用屏风隔开,架子跟柜子上还放着炮制的药材。 “师父,你去床上睡!” “不要,就在这里睡。” “嗷!!!阿楮,别以为为师没有脾气。” “嗷!嗷嗷!别打了,睡床上,睡床上还不行吗?” 隔壁的哀嚎传来,戚昔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小童跟周大夫的相处模式,也与寻常师徒不一样。 难得有趣。 安排好了人,小童吭哧吭哧跑回来。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戚昔,笑着道:“您稍等,马上就好。” 戚昔头微点。 见小孩熟练地抓药,甚至大多时候不用戥称。戚昔问:“你学医几年了?” “六年。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师父就在我耳边嚷嚷。” 年纪虽小,但经验不少。 “师父开的药有安神养胎的效用,吃完这几服药要继续回来看。” 戚昔:“好。” 说完,他一愣。 安胎吗? 潜意识里,他好像……已经接受了。 “我、若是不要。”戚昔说得有些艰涩。 阿楮抓药的手悬空,手上几个小窝窝因为收紧而更加明显。 “你不想要吗?” 阿楮呆呆地看着他的肚子。“小弟弟很乖呢。” 戚昔:“弟弟?” 阿楮眼神清亮,笑得像个福娃娃:“嗯,是个健康的弟弟。” 戚昔搁在膝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时间越长,他越犹豫了。 阿楮见他脸色微白,一脑子想着安抚人情绪。 他跑到戚昔面前,蹲下去后手放在他的膝盖,眼神紧张道:“你、你别怕。师父很厉害的。” “以前有妇人难产,师父也能取出小孩,让母子平安。” “虽然你的情况有点不同,但方法是相通的。而且我们祖师爷保留有相关的医案,说明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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