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洗洗手吃点儿水果。明儿再做吧。” 燕戡见小宝拿着木马叽里咕噜,玩儿得沉浸。 他笑着掂了掂手上粗糙的木剑。“快了。” 没等燕戡继续,院子外面就传来声响。 是讨饭的人来了。 “都这个点儿了,还没闻见饭菜味儿。你们不饿?”周子通一进来就找食。 见桌上放着一盘石榴,毫不客气的抱起来就吃。 还自觉地分了一点儿给魏朝跟自己的小徒弟。 一把石榴籽儿入口,那眯眼享受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燕戡:“今晚没你的饭。” 周子通直接不要脸:“那我吃我徒儿的。” 总不能不给阿楮吃饭。 戚昔看燕戡郁闷的表情,唇角轻翘。 他拿着木杆子将挂在树上最大的一颗石榴打下来。用水洗了洗,擦干,一整个塞燕戡手里。 “行了,上菜吃饭吧。” 一大伙人一张桌子吃饭,跟完成任务似的,吃了又各回各院儿。 夜间。 月白风清,虫鸣断断续续。窗户中透出一点昏黄,人影摇曳,细细的说话声随风而荡。 洗完澡,燕戡穿着一身亵衣出来。 戚昔坐在床里侧,单手搂着燕小宝。 跟前儿放着书,他读一句燕小宝跟着读一句。 燕戡停在床沿,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中间的胖儿子。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戚昔抽空,不解地瞧着燕戡。 “夫郎,崽子长大了。” “确实比小时候那一丁点儿的样子大了不少。”戚昔贴了贴自家小宝。 美人垂眸,笑得温柔。 亲昵不已。 燕戡掀开被子坐上去:“所以该分床睡了?” 戚昔:“也不大,还小。” “嗯,那明儿送去跟阿兴睡。”顿了顿,又道,“择日不如撞,今日吧。” 没等戚昔反应过来,他一手抱起小崽子,顺带卷过他的衣服一起,大步离去。 戚昔怔愣看着滑下腿的书,手指缓缓摩挲着书脊。 只听那对父子叽里咕噜说着话走远。 他还以为小宝会哭,结果真就被哄骗了去。 过了一会儿,燕戡回到屋里。 戚昔已经躺下,侧身对着床沿。“没哭?” “不会哭。” 燕戡挨着戚昔,侧身与他相对。 腰间被粗粝的茧子擦过,戚昔肩膀一颤。在男人愈发贴近时,闭上眼…… * 翌日。 毫不意外,晨练没起得来。 戚昔醒了之后,填饱了肚子就坐上马车往南边去。 今日又到了该送生蚝的日子。第一批生蚝卖得好,后续需要加量。 出了南边的城门,往西南方向走。 还没到地方,吹开帘子的风中就夹杂着一股水气。在干燥的北地,无疑让曾经作为南方人的戚昔倍感舒适。 新开挖的河道宽阔,奔腾的河流已然比暴雨时候平静。 河水清澈,不似裹了泥沙的浑浊。像清透的碧玉。 河水缱绻,依依东行。 打眼一瞧,不止一叶扁舟在其上漂泊。 这才几日,河岸边平整的坝上就多了一道野集一般的河鲜摊位。 戚昔踩着凳子,步履徐徐下了马车。 周田也停下马儿,蹦跳下地。他感慨:“这边河道比原本的大清河的水平缓许多。” “这里怎么卖起了鱼?” “咱们斜沙城不大,也没什么渔民。城里划分卖鱼货的地方小。” “这下河道拓宽,鹫城那边儿卖鱼的两地跑。可能是看中这地方平坦又靠近河边,不约而同就摆在这儿了。” 没等多久,一艘稍大一点的渔船缓缓靠岸。 “来了。”周田先跑一步,笑迎上去接东西。 戚昔缓步走着,到河岸边,给人打个招呼。 生蚝抬上来,放进马车。周田点了铜板儿递过去,顺带也将阿桥的木桶还了。 阿桥憨实笑道:“戚老板。” 戚昔一身锦衣站在河边,迎风而立。容貌绝盛,若皎月清华。岸边的人皆投以目光。 戚昔已然习惯,如常道:“这东西在铺子里卖得好,不知你那边挖不挖得及?” 阿桥诚实道:“还好,村子里有空闲的人挺多。” 戚昔:“那下一次可能送百斤?” “能!”阿桥笑开,“下次我定点准时送来。” 戚昔这边儿要得多了,阿桥能挣的银子就多,他巴不得戚昔生意好。 这边话说完,戚昔就回到了马车上。 他往垫子上一坐,纤长的五指缓慢揉着后腰。惫懒地斜靠着,像打盹儿的猫。 车厢外,阿桥却没急着走,他看着岸边卖鱼的摊位。 卖鱼的人不多,拢共五六个摊位。鱼没有鹫城那边卖的新鲜,想必先是在那边没卖完再送过来的。 他转了一圈儿,见都是卖河鱼的,便问身边的周田:“斜沙城的人可喜欢吃海鱼?” 周田诧异。 这人看着憨直,脑子转得倒是快。 他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海鱼在我们这儿也算稀奇,手头宽裕的富贵人家也许会买来尝尝。” 阿桥:“那我以后带点过来试试。” 周田拍着他的肩膀道:“行,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跟我说一声就是。” 目送阿桥走了,周田才爬上马车。 他将生蚝送到铺子里去。戚昔没跟他一道,而是拐弯儿去了酒肆。 戚昔本来打算在酒肆里坐坐,但没想到能等来胡今芹。 她进了铺子,视线扫了一圈儿,直接落在戚昔身上。 她干脆利落地拉开板凳坐下,道:“戚老板,人找好了。” 戚昔给她倒了一杯茶。 心中虽惊讶她的速度这么快,但也没表现出来。“多少人?” “不多,暂且就八人。” 戚昔:“可有做好的,现成的东西?” “有。没带过来,我现在回去拿。” 看人风风火火又走了,戚昔放下茶杯。 常河欣喜走过来:“咱们酒坊是不是立马就能扩建了?” “或许。” 这么利索的人,若不是因为他相公病情的影响,寻常做事也这么快,那这定然是个人才。 戚昔又等了一会儿,胡今芹背着一个背篓进来。 她将葫芦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戚昔甚至在葫芦上看到了绑着的布袋子,上面标明还了创作者的身份。 “你还会写字?” “会。相公教过一点。” 戚昔点头,看手上的葫芦是越看越满意。 “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说这工坊怎么建。” 常河也在另一方坐下,参与进来。 戚昔建造这个葫芦工坊,实际上是他出资。 自己的人参与监督,但管理者以及制作者都是斜沙城的百姓。 而这葫芦工坊核心就是这葫芦雕刻。 除此之外,还有寻常的粗加工,包括葫芦碗,酒葫芦等等。 初期投入,最大头的就是建造工坊。 面积不必大,也不必在斜沙城核心地区。这样一来,可选择的地方就多了。 “选址可有推荐?” “我们家旁边。” 戚昔问完她就接话,中间不带停顿。 看她这样,是早就考虑好了。 胡今芹既然开了口,就没有犹豫的地方。 她定定地看着戚昔道:“我家在巷子最里侧,但翻过那堵墙,就是一块儿靠东边城墙的大平地。” “确实是个能用的地方。” 戚昔:“好,我们等会儿去看看。” 除了商讨选址,还有区分生产工序,组建生产几个队伍……专业的人在这里,这些事儿很快说了个清楚。 事情谈完,胡今芹却还没有走的意思。 难得她绷直的脸上多了些犹豫,戚昔问:“可还有什么问题?” 胡今芹突然就拉开凳子,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这干脆利落的劲儿,着实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戚昔错身,赶忙招呼方俏儿,让她将人扶起。 但女人虽憔悴,力气却大。方俏儿不敢全用劲儿,怕把人骨头捏碎了。 戚昔:“你有事就说,快起来。” “我想支一月月钱。” 胡今芹紧握拳头,声音艰涩:“我知道还没开始上工就提出这个要求不对,但我也是没法子了。求戚老板,我愿意签契,您收利息都行。” 戚昔给方俏儿使眼色。 小姑娘闷不吭声,那细长的手臂愣是将人直接端了起来。 胡今芹错愕,但也没继续跪下去。 她跟戚昔保证:“工坊的事儿,我一定尽心尽责。” 戚昔想着她家的情况,看了眼常河。 毕竟是筹建工坊的核心人员,能拉一把的时候就拉一把。 就当是提前给员工福利了。 再想坏一点。她家也在这里,不怕人跑掉。 常河快速拿了银子过来:“先收下吧。” “谢、谢谢。”女人的声音微微哽咽。 戚昔也不多留她,葫芦工坊还没建好,暂且就让她去忙着自己家里的事儿了。 女人背着背篓走了。 方俏儿收了桌上的杯子拿到后面清洗。 “得亏铺子里现在没人。”常河唏嘘。 “走吧,一起去看看胡婶子说的地方。” 胡家的隔壁,其实跟她家已经不是一条巷子。这块地的位置在东城墙根儿下,是一片空地,地上杂草丛生。还有人开了地出来种了一些小葱。 地是城里的地,归县衙管。 就将军府一个宅子大小。靠近东城门口,马车可以进来,路也方便。 “如何?”戚昔问。 常河点头:“尚可。” “她提议这个地方,多半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家里人。” “分内职责做好了就行,空闲时候怎么安排看她自己。” 地方看好了,常河就去县衙租地。接着就带了建筑队过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开始清理地方挖地基。 建造工坊的事儿不用戚昔愁,东城巷子里的人听说是建造葫芦工坊,闲着没事儿就往那边转悠。监工的活儿做得比戚昔还称职。 葫芦工坊不比酒坊,建造的速度很快。 下雪之前,宽敞的几间房拔地而起。 铁树爷爷将秋季收回来的葫芦全部送到工坊,就等着开春之后,招了工人开始动工。 而另一边,位于斜沙城北的都护府也投入建设;再有戚昔的酒坊,也慢慢扩建。 时间转瞬而逝。 戚昔照旧如往常打算出门,却被开门进来的人迎面一揽,脚尖离地。 “夫郎这是要去哪儿?” 戚昔攀着男人的肩膀,五指微紧扣住他扎得紧实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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