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嘛…… 他家小吞金兽还没长大呢,他就先发现燕戡是个大吞金兽。 没银子,行不通。 “那如若我不做了,且封了你的路你当如何?” 戚昔:“那你就问问燕戡同不同意了?” 齐言峥脸色不好。 “你堂堂一个男子,如何能依附他……” 戚昔放松作态,后背靠在椅背上。 从齐言峥知道他是酒坊当家人开始,戚昔就觉得他态度变了。 听这语气,明显不是冲着谈事来的。 戚昔脸色淡淡:“如何叫依附?且夫妻一体,如何不能依附?” 齐言峥意识到自己说多,失言了。 “你母亲……” “母亲”二字像拨动了什么机关,戚昔胸腔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怒火。 他察觉到了,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掌心,才没能把那一句冲动之言语说出来。 我没有母亲。 这显然不是他的情绪,怕是少年压抑多年,藏在心中的怨恨与不甘。 戚昔定在凳子上,脑中依然能理智分析这股情绪。 迟来的终究是无用的。 何况他不知道原主现在是死是活。 死了倒也罢了。若活着,是活在自己曾今的躯体里还是寄住在…… 戚昔赶忙止住思绪,表情变换,任由这股冲动的情绪在心中横冲直撞。 而在齐言峥面前,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明知母亲还活着,却对他多年不管不问,强忍着心中委屈的倔强叛逆小辈。 小辈的抗争,齐言峥见得多了。 但也不是不能给一些好处。他道:“酒的事我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戚昔压制住那股难言的酸楚,寒着脸。他理智犹在,但不怎么控制得住表情。 白赚钱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要看我做不做得到。” “离开燕戡。” “离开燕戡,这酒卖出的所有银子我都可以给你。” 气血上涌,戚昔一时带上了自己的怒意。 恰恰是这点怒意,宛若一点火花落在在已经铺满了火油的木柴上。 轰隆一声,一个没注意,戚昔彻底关不住那些残留的情绪。 “凭什么。” “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十几年,突然就跑出来一个母亲。” “生而不养,何为母亲!” “且不说我苟且偷生,受尽嘲讽时她又在哪里?” “而你又是谁,与我无亲无缘,又凭什么开口说出让我离开一个人的事情?”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戚昔一口气说完,情绪起伏尤为大。 当然,最后一句肯定带了点个人恩怨。 常河都看着错愕,立马从铺子里溜走。郎君定是受欺负了,他得快点把主子叫来。 齐言峥眉心耸动。 却只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并不恼。甚至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这种事对你不利。” “你母亲知道,病定是难好。” 戚昔狠狠咬破自己口腔里的肉。 克制住那股冲动,浑身颤动。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像个精神病人。精神割裂成两份,而刚刚那个说话的不是他,只是借着这一副壳子将那些未说完的话吼出来的原主。 深呼吸好几次,心中那股憋闷感好歹是散了。 戚昔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眼中一片清明。 离开燕戡? 戚昔想想,有些好笑。 他的心智并不是只有二十一,他也不是原主,不是那个纨绔名声满京都的戚昔。 “这生意,侯爷若不想谈那就不谈。其他私事,也没必要再说。” 戚昔将他的茶杯倒满,便坐下不动了。 齐言峥看了一眼茶杯,泰然起身:“我只在这里留两天,还有一日,够你反悔。” 说罢,他起身离开。 燕戡晚来一步,到地方时,院子里只剩戚昔。 “夫郎……”燕戡快步上前,面露担忧。 戚昔抿了口茶,悠然看过去。 他忽然发现,燕戡叫他的时候总喜欢拖长了嗓子喊。黏糊糊的,却诱得他唇角微扬。 “嗯。相公怎么来了?” 燕戡听到他的称呼一喜,嘴巴咧了又赶忙绷紧。 走到戚昔身边,他面对着他坐下。长腿微曲,膝盖贴在戚昔腿侧。 “听说你被欺负了,所以我来看看。” 戚昔靠在椅背,茶杯刚放下,就见燕戡拿了过去一饮而尽。 “你也不怕烫。” “我瞧瞧。” 戚昔倾身捧住燕戡的脸,大拇指捏着他的下巴,指腹在他的唇上压了压。 燕戡心肝一颤,一把抓住戚昔的手。 “夫郎……” 戚昔笑得偏了身子,额头抵在他肩膀。长发如流云,轻轻散开遮了半个身子。 见戚昔真没伤心,燕戡才放下心。 “可谈妥了?” “没有。”戚昔赖在他身上摇头。 “那就不跟他们做了,我们自己卖。” 戚昔下巴贴上燕戡的肩膀,看着他俊朗的侧颜,懒懒道:“好。” “那我送信给邱管家?” “嗯。” * 两天后,齐言峥领着他海棠商行的人走了。 戚昔的日子又恢复如常。 天气逐渐热了,戚昔铺子的生意红火起来。 何木匠那边预定的小方桌全部送了过来,一到晚上,一条街都弥漫着烧烤的香味儿。 不仅屋里摆满,屋外街道上也摆上了小方桌。 客人来了点了菜往小马扎上一坐,先叫上花生、毛豆跟猪头肉陪着那上好的酒慢慢喝着。 不多时,小二便送上满满一盘的烧烤。 有荤有素。 羊肉串必点,再有鸡肉,郡肝,猪五花等等。 再有点银钱的,通常来一整只烤兔肉。或者再添些,来一只烤羊腿。 腌制好的羊肉先是在深炉里烤制,肉上划拉些口子,烤得外酥里嫩,再撒上些孜然、辣椒、花椒、盐…… 穿在铁架子上端上桌的时候,正热乎,滋滋冒着的油花。 羊腿外皮焦黄,一人一边拿上小刀子一划拉,整块肉放进嘴里。 咀嚼一下,轻微一声响脆。 吃到里头,肉嫩而不柴,甚至还有一点草香。 除了这荤菜让人着迷,还有独爱那素菜的。 整一个烤制的辣椒,对半切开裹上满满蒜蓉酱的茄子,外皮微微焦的豆角,鲜嫩齐整的韭菜…… 斜沙城的人来了又来。 甚至铺子的名气传到府城,也有专门为了这一口来的人。其中不乏有觊觎的,但碍于燕戡也不敢有动作。 铺子的生意上去,为了接纳更多的人,没出去走商的大胡子带着兄弟们将对面的铺子也收拾出来。 桌子凳子一拾掇,铺面顿时增大了一倍。 戚昔负责将冯镇、老莫、王栗树几个厨子教会,打杂的活儿几乎不用他操心。大胡子直接一整个包揽。 开业两个月,戚昔那放银钱的盒子就装得满满当当。 店里生意好,连带着斜沙城养牲畜的人家生活也好了。高栋梁来铺子里的时候就说,小羊羔都被预定到明年去了。 也正是这时候,张潮那边的草原羊种也拿了出来。 上百头的草原羊,能配种的被他四处拉去配种。大胡子这边商队得了消息,也分了些人去帮忙。 等手里的几个厨子彻底出师,已经是夏日时节。 * 头顶的太阳热烈地烧灼着,院子外面花红似火。有燕小宝的嬉闹声,也有魏朝逗小孩的声音。 院里,书房。 燕戡看完手上的来信,接着起身出去。 一打开门,看到廊下穿着淡蓝色夏衫的人端着一碗绿豆粥走来。身姿纤长,步履悠然。 燕戡快步过去接过,一手牵着那细白的腕子,将人带入书房。 燕戡先是将绿豆粥喝完,然后将人压在榻上,抱住那温凉的身子埋头藏在他颈窝。 戚昔好笑。 他曲起红润的手指,轻点男人额头:“起来,热得很。” 外面蝉鸣聒噪,燕戡听着吵闹。 他不停,反倒使劲儿往戚昔身上挤。 书房的矮榻就那么点大,戚昔被他挤得只能紧贴着他。 夏日燕戡跟火炉似的,温度高,不一会儿他额角就出了细汗。 “燕戡……”戚昔无奈喊。 “夫郎,京都那边让我回去。” 戚昔眼睫微颤。 他枕在燕戡手臂上,眼睛望着房顶。 “那便收拾东西,回吧。” 燕戡直起身,手臂撑在戚昔身侧。“夫郎都不惊讶?” 戚昔发如磨团散开,映得那张脸更是润白。他手指攀上燕戡的脸,揪住他耳朵。 “早料到这一天,所以时刻都在做准备。” 铺子、酒坊他都能交托出去,就等着燕戡说什么时候走,那他便也收拾东西,跟着去就是。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担心。 戚昔食指钻入燕戡交错的衣襟,虚虚搭着,看着他眼睛问:“回去有危险吗?” “可能有一点。” “那我……” “不行。”燕戡托着戚昔的背将人抬起,手背拂过那长发,忍不住缠上去摸了摸。“夫郎怎么都得跟我在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戚昔收紧手指,攥紧他衣襟下拉。 待燕戡挨得近了。 戚昔轻咬了一下燕戡唇瓣,不等他缠来立马绕开,起身站好。 理了理衣摆,戚昔浅笑:“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燕戡抓握下空荡荡的手,又巴巴看着那润红的唇,不舍道:“好。” 门边只剩一角的蓝色衣摆,燕戡回神,高声提醒:“不用收拾太多,京都都有。” 后日就得走,下午时,燕戡顶着烈日去大营,戚昔则带着常河挨个将铺子走了一遭。 说完铺子的事儿,也让常河平时多注意一下温家姐弟,还有周瓜村那边的事儿。 最后戚昔又去了虎啸村,叮嘱文村长蔬菜的事宜交由常河,有什么事情去铺子里找他。 确保这边不会出什么事儿,戚昔才回去收拾东西。 戚昔对京都不熟,脑中也没有任何原主的记忆。只在三年前,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草草看过。 这回回去,他倒是无所谓,但燕小宝得带着。 小娃娃快满两岁了,能跑能跳,身子强壮。但太小,长途赶路戚昔担心出什么事儿。 回府后,戚昔率先去问了周子通要注意什么。 “注意?”周子通拍胸口,“有我在,怕什么。” 戚昔也这才知道他也要回去,还是带着阿楮一起。这样一来,宅子就只剩下幽怨的魏朝。 身后跟着小尾巴,一直“爹爹爹爹”地喊着,戚昔给他手上塞了个大桃。屋里这才安静。
172 首页 上一页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