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南征侯身子骨毁了是真是假,就当时南征侯在军中的威信,是无人可撼动的,光是这一点就让人不得不多想。偏偏阮征不是个姑娘小哥儿,而是有着皇家血脉的、今上的亲侄子。 也是因为与回纥的战役中连连败退,南征侯才受召再次回到疆场,家人也都被迁回京城。 南征侯如今已经四十有七,用兵仍旧出神入化,不消两年,就将失地尽数收复。今年除夕,今上一道圣旨发往剑南,封南征侯为一品护国公,其余虚衔若干。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无可封。 若回纥消停了,护国公班师回朝,这次可没有理由退出朝堂了。 今年开春,回纥攻势突然变得更加迅猛,大平这边却掉了链子——押运粮草的军队被山贼误劫,打斗间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剑南十万大军的粮草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当时护国公阮朝青正带领三万大军,与回纥陷入鏖战之中,后方遽然大乱,三万大军与敌军周旋厮杀半月有余,惨胜,仅剩三千人马! 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山匪敢劫官家东西,这消息在京城却没砸起多大的水花,因为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西军再胜一场的捷报。京城上下无不夸赞护国公宝刀未老。 有心人留意到不对劲,也很快被三月的会试吸引去了目光,那回纥远在十万八千里外,还有护国公守着,断然不会出差错的。 听了宋清一席话,齐王面色黑沉冷凝,并不搭话。 见状,宋清也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无声与齐王展开心理博弈,只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两人默不作声,互相打量,权衡利弊。 良久,赵敛轻启又薄又苍白的双唇,“你要本王如何信你?” 闻言,宋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草民与王爷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王爷若想要草民死,有无数种方法。” “宋清只能保证,若护国公有需要,只要派人前往泞阳县递个话儿,宋清绝对亲自押送粮草到护国公面前。若有朝一日护国公因粮草不足而陷入险境,王爷只管派人来取宋清的项上人头。宋清绝无二话!” 矩州到西部边境,步行需要花费近一月时间,只要把中间路段修上水泥路,再换了车马急行军,不到半月就能到达,怎么也比等着京城的粮草要有保障。 而且过去这两年来,宋清已经陆陆续续把泞阳县城外的地买下来了,就连隔壁几个州县也有几块地,若真有需要,不用再向农户购置粮食,专是他名下的地已经足够应急了。 因为阮朝青正在边境抗敌,赵敛手下的眼线一直盯着临近边境的几个州府,生怕有人从内部给阮朝青使绊子。故而矩州的变化他也略有耳闻,甚至知道得比宋清也少不了多少——这也是他让人把宋清领进来的原因,否则一个王爷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再看看宋清带来的两大沓地契,赵敛缓缓点头。 宋清离开护国公府后,赵敛去书房写了书信,随后挥挥手,立刻有人凭空出现,接过书信后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出现的人不过是错觉而已。 一封书信出现在大理寺卿孙堂的案桌上。孙堂见了竟也不觉得惊讶,平静地展开看过,接着付之一炬。之后大理寺两队人马立即出动,一队前往礼部侍郎府上,一队前往今科众举子暂居的客栈。 没多久,礼部侍郎、四个名次位于中后的贡士、两个落榜的举人被传唤到大理寺,配合调查。而常常跟在吴为身后的任求远,赫然在列。 第二日早朝时分。 一身明黄龙袍的崇安帝落座龙椅,百官齐齐下跪长拜,山呼万岁。 “孙卿,案子查得如何了?”方一让百官平身,皇上便点了孙堂询问案子进度。 科举是寒门学子位列九卿的唯一途径,也是朝廷向全天下选拔人才的有效手段,倘若这条路都被人插手了,便是朝堂不得不好生整顿的时候了。 “启禀陛下,”孙堂出列,“案子已经查实,系礼部侍郎收受贿赂、露题卖题,牵涉其中的考生共有六名。”随即,证据供词都被一一呈给皇上。 原来今科会试确实有人舞弊,嫌疑人却不是大牢中正被看管着的一群人。 涉案的六名考生都曾在礼部侍郎那儿买过题目,银钱是礼部侍郎的小妾收的,礼部侍郎本人是否知情、那小妾又是如何得知题目的还有待调查,总之这罪名是没得跑了。 却说那任求远,本就是才疏学浅、心思狭隘之辈,花费重金买了题,自己仍是没能考上贡士。 放榜之前他时常去喝花酒,楼里面的姑娘向他透露有恩客喝醉的时候,扬言今科必然高中,嘴上没把门说出了买题的事情。 放榜后,见自己名落孙山,任求远不服,凭什么都是买题的他没考中?于是当夜就匿名向大理寺举报会试有人舞弊。本想着自己没考中,这事儿怎么也查不到他身上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带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诡计好难写啊!头秃.jpg 生理期一过,又是一条好汉! 苟富贵,勿相忘,作者专栏多了个帅哥,宝子们快抱走!
第73章 出狱 昨日的绵绵细雨一直下到后半夜,今晨太阳出来了,青石街道上还是湿漉漉的;房檐角上,细流滴滴答答地落下,年月长了,墙角也被砸出个小坑,雨滴还在啪嗒啪嗒地往里掉。 “啪——”一只半个手掌大的小脚踩进水坑,估计觉着好玩,啪啪啪又连踩几脚。 宋清锁好院门回身的时候,只见崽崽低着头在墙角踩水玩,像是怕摔一样两只小胳膊还紧紧扒住陆行川。陆行川拉不走崽崽,便只能站在边上,鞋上俨然已经被溅湿了一片。 “崽崽在做什么?” 崽崽听见他爹叫她,一脸兴奋地抬起头,脚下跺得更欢了,全然忘了她阿爹不让她玩水的事情,“爹你看!” “我看?我看你阿爹回来了你要挨打。”宋清抱起崽崽,牵着陆行川,三人去接沈之洲回家。 今日辰时末下了早朝,不久齐王就遣人来给宋清报信,科举舞弊案查清了,沈之洲即刻就能无罪释放。 “阿爹!接阿爹回家!”崽崽已经一晚上没见着沈之洲了,这会儿一听见要去见她阿爹,高兴得在宋清怀里胡乱扭动身子,只恨不得自己跑去见她阿爹。 两个孩子的鞋有些湿润,若是再回去换鞋指定要耽搁不少时间,索性让两小只将就穿着,接了人回来再换。 三人到大理寺的时候,被关押的考生都还没放出来,便在门口等了会儿。没等多久,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个憔悴的考生,冯为先、吴为、陈书华,还有别的宋清不认识的,粗略一数也有二三十号人,恐怕都是名次靠前的考生。 冯为先也瞧见了宋清,远远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阿爹呢?”这一批出来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沈之洲还是没出来,崽崽坐在宋清胳膊上,伸长了脖子往大理寺里面张望。 “再等会儿。” 昨日宋清来过大理寺,花钱打点了监守,得以进去看看沈之洲,顺便送些热乎吃食和干净被子,也见过里面布局。沈之洲和何晏清单独关押在最里间牢房里,出来还要些时候。 果不其然,很快沈之洲就和何晏清一道出来了。 “阿爹!”崽崽一看见沈之洲,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挥动两只小手,大半个身子都朝沈之洲伸去,若不是宋清已经抱着她迎上去了,她恐怕能摔下去。 沈之洲和何晏清互相点头致意,何晏清便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崽崽一到沈之洲怀里,两只胳膊就抱住沈之洲的脖子,小脑袋在沈之洲脸上蹭来蹭去,“崽崽好想阿爹!下次阿爹去吃酒,要带上崽崽!” 沈之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宋清哄小孩的托辞,“行,下次阿爹带上崽崽。” “这时候才出来?”宋清接过沈之洲带着的小包,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他昨日送进去的那个包裹,“怎么还给带出来了?” “拿回去洗洗还能用。”沈之洲瞧着宋清的眼睛,别的还没说,先笑了起来。 宋清看着人眼底的青黑,还有与其他人别无二致的憔悴,心里不禁一阵不是滋味。 “算了,这个不要了,不吉利。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织。”这床被子是去年沈之洲生辰的时候,宋清专门四处挑了鹅毛,和棉、麻、丝一起混纺的。那一阵闲下来些,才又捡起曾经学也学不会的纺织,抓耳挠腮一个多月才做好。 被子虽然不大好看,但是摸起来有层次感,相当舒服,夏日盖着刚好,冬日在外面加一床厚被子,盖起来也暖和得很。 泞阳县的织娘们也学了去,后来改了改,样式好看了不说,花样也不少,可比宋清纺的这床好看多了。可沈之洲不愿意换,就是不盖这被子,洗干净了放在床头看着也好。这都到京城了,也一直带在身边。 昨日宋清只想着送一次东西不容易,便捡着他喜欢又实用的送,没想到吉不吉利这一茬。 “那不行。”沈之洲一听要把他的被子扔掉,伸来一手想把包袱拿回去,“新织的是新织的,不一样。一会儿回去了在火盆上烤烤,哪里就不吉利了?” 见状,宋清也只好随他。 一家人回到小院,沈之洲跨过火盆便去了浴间洗澡。宋清让两小只先去换鞋子,他去厨房给沈之洲做点简单吃食。 沈之洲洗漱完了,两小只已经在院子里玩闹起来,他就走进厨房,坐在火炉边上,看着小米粥噗噗鼓起一个泡,很快又涨破开来,被下一个泡取代。 “先简单吃点,吃完了补个觉再吃中饭。”宋清没听到回应,停下刀转身,只见沈之洲坐在小马扎上,像几年前两人刚在一块儿那时候一样,边分出心神看火边走神。只不过几年前他是在心里默书,这会儿却不知在想什么。 取了帕子擦干手上的水分,宋清从糖罐里摸出一颗糖,塞进沈之洲嘴里。别的也不多说,摸摸沈之洲耷拉着的脑袋,回到砧板边继续切前几日泡的酸笋。 沈之洲看着宋清忙碌的背影,灵巧的舌头卷着橘子味的硬糖,从这边牙齿换到另一边,脑海中思绪乱飞。 “咯咯咯!”想了一会儿没想通,便把化了一半的糖嚼得嘎嘣响。 见宋清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沈之洲干脆起身,从宋清身后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靠在宋清的一边肩膀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上一下颠簸。 “吃几个烧椒?”宋清切好酸笋,拿过一旁烧好的新鲜辣椒,感受到沈之洲缓缓点头,便仰着头用后脑勺按按他的头顶,这才接着把烧椒上的皮剥掉。 以前沈之洲吃不得辣,被宋清三不五时地投喂,加上有崽崽后口味也变了很多,这时候倒是喜欢吃,不过受不了太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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