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啊……”左观棋重复着他的话,顶着巨大的压力,对上代文修审视的目光。 代文修嘴角蔓延着一抹微笑,放低声音,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细细引导着左观棋。 “刚才袁恩对你说了什么?” 一阵酥麻感直冲头皮,左观棋无辜的嘴角险些绷不住,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静静坐在床边,望着代文修的眼神痴傻又呆愣。 “额……他…他说……” 代文修眼含笑意的看着他,见他苦苦思考有些困难,不由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极为耐心的等着。 左观棋顿感不妙,几个字卡在喉口,是一个也不敢往外蹦。 其实告诉代文修也无妨,但这样一来,势必袁恩就不再与他出主意,而且袁恩还叮嘱过,最好不要与王妃多说,否则会适得其反,王妃出于礼数考虑,就不会让他相碰了…… 左观棋觉得有理,这会儿正不知如何搪塞过去…… “王爷!王妃!” 一句话打破屋内的宁静,左观棋站起身,身心一阵舒爽,是哪个下人的声音如此动听…… 妙若冲进了屋子,跑的太急,噗通一声被门栏绊倒,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还没起身,嘴里的话不停闲:“皇上过来了!正往这里走着!” 代文修收起笑容,忙让左观棋整理好衣物,出去迎接。 “我不,我要王妃,我不出去见他!”左观棋被妙若赶着在屋里转了一圈,就是不出去。 “王爷这话可说不得,莫要让人听见了去……”妙若压低声音,试图将王爷赶到外室。 “这…王妃腿上的针未拔,怎能外出见人,王爷您必须得出去接见啊!”妙若道。 左观棋沉默片刻,转头看了眼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代文修,慢悠悠的往外室走去。 “他腿上的针还不到时间,不能拔,你把床幔拉上。”左观棋出了内室,又妙若给留了下来,独自去见永昌帝。 妙若回到内室,将屏风后放的衣物取出。 “奴婢将您的外衣换下吧。” 为了方便扎针,代文修穿着轻便朴素,料子上连暗纹都没有,实在不宜见人。 “我这腿上的针还有多久能拔?” 代文修被扶着坐起身,将堆在腿根的外衣褪下,妙若给他拿了件素雅的衣物,上面装饰不多,但料子极好,一看就是在家穿着的。 “估摸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华太医还在府内,王妃不必担忧。”妙若将一半床幔放下,屏风也拖至床前。 “好。”代文修答应着,心思却不在腿上。 “王妃不必担心王爷,王爷一直是那样,皇上不会为难他的。”妙若道。 自从她进门通报皇上过来后,王妃就收起了微笑,明明笑容那样好看,却不常与人展示。 代文修颔首,将里侧的被子拽出,又往身上盖了盖,尽量避免了扎针的位置。 —— “观棋等着朕啊,来让朕看看,身上的伤如何了?”永昌帝远远就见左观棋在门口等着,不由有些意外。 左观棋未曾行礼,也未接他的话,见他进了门后,直接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个眼神都不给。 永昌帝被晾在一边,府中下人多退至屋外,袁恩见状,上前跪地行礼。 “今日御医已经看过了王爷的伤,伤口愈合的不错,约摸两月余就无碍了。” 永昌帝看着身旁回话之人,询问道:“你倒是看着面生,从靖王府调过来的?” “回圣上的话,奴才袁恩,曾在相府服侍大公子,是被靖王殿下带到这儿来的侍奉王爷的。”袁恩道。 这时,在一旁把糕点捏在手中玩的左观棋,终于看了他们一眼。 “我要西湖龙井!” 左观棋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巨大的声响,引的永昌帝侧身看来。 他们面前的茶水正是西湖龙井,但左观棋将手中捏碎的糕点扔在了杯子中,那杯茶早已无法下口。 “来人!将这盏茶撤下,新换一盏!” “是!” 笔若和生若正好服侍在身边,闻言,一人收拾糕点的残渣,一人出门重新沏茶。 永昌帝无声叹了口气,突然瞥见还跪在地上的袁恩,便摆了摆手。 “平身吧,今日是哪位御医前来?” “回圣上,是华太医。” 永昌帝沉思片刻,像是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袁恩补充道:“是华景,华太医。” “是那个爱多管闲事,又胆小的太医?”永昌帝询问道。 “……是。” 很长时间不听这名字,永昌帝一时有些恍惚,柔贵妃在世,这御医经常去请脉,以至于他经常碰到,还时不时也要求他把脉。 印象里,这太医胆小的很,总是不敢抬头看人。
第59章 代文修的不满 “他医术如何?那样严重的伤,没有宣别的太医吗?”永昌帝似是有些不满,屋内除了左观棋不惧,其余人皆是屏息凝神。 “这…华太医从两位主子受伤起,就一直跟随医治,没有落下一日,遂未曾再宣别的太医……”袁恩即便是站着,也能感受到无尽的压力。 提起这个,永昌帝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还有一人,也身受重伤,他还未曾见到。 “对了,怎的不见睿王妃,他的伤虽也不轻,但也不至于不能见人。”永昌帝沉声道。 左观棋默默将手上的糕点渣拍去,留下一手的油腻,起身走到永昌帝身前。 “王妃不必见人,他躺着不能动,你以后再来吧。”说着,左观棋两手拽住永昌帝的袖子,蹭了他一袖子油污,就想要往屋外拉。 袁恩一阵心惊,急忙去拦左观棋,可就算左观棋受了伤,也能将他挡的死死的,起不了一点作用。 “王爷幼子心性,说话不会想太多,还望皇上宽恕!”袁恩边说,边试图让左观棋松开永昌帝的袖子。 永昌帝被拽的离开椅子,既是无奈又是气愤。 “放肆!观棋!不得无礼!” 左观棋不听,满脑子都是腿上扎着针在床上躺着的代文修,他连长时间坐着都费劲,哪儿能见一个不相干的人。 “王爷!”袁恩死死握着左观棋的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拉开。 左观棋没意识到错误,梗着脖子与永昌帝对视,袁恩拉着他下跪,左观棋不跪,无奈之下,袁恩硬是摁着左观棋跪下了…… “王爷心性单纯,没有恶意,王妃又身瘫在床,确实无法动弹,行动多有不便,并不是有意不来接驾的,还望圣上恕罪!” 袁恩在相府时,干了长时间重活,也不算完全无力,现下摁着左观棋,倒暂时控制了他。 只不过左观棋多有不服,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就要开口说话,袁恩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都多大的人了,还随心所欲,屡教不改,也就你母妃能受的了你!你这样子,迟早峥儿也不会再管教你!” 永昌帝恨铁不成钢,虽未降下责罚,却实打实将左观棋贬的一文不值。 也不知左观棋哪儿来的力量,直接挣脱了袁恩的束缚,疾步往内室跑去,将永昌帝扔在了身后。 —— “王妃,往后这日子越冷,越要注意腰部和下肢的保暖,莫要受了冷,否则到了阴雨天气,这几处旧伤会复发,等到那时再注意就晚了。” 华景边拔边说,语速极快。 他卡着时间来给代文修拔了针,永昌帝来到王府之事,他也听到了动静,拔了针就准备告辞,争取不与永昌帝碰到。 代文修见他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不难想是因为何事,索性也未留他,收拾后药箱,便让他走了。 华景得了令,背着药箱慌忙向外走去,与疾步跑来的左观棋撞了个正着。 砰—— 代文修听到一声巨响,还没坐起身,就见屏风后窜出一个黑影,猛的扑到他身上,将他重新压倒在床头。 “王爷……您……”妙若传来惊呼,随后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 “别踩那瓷瓶!”华景失声喊道。 又是扑通一声…… 华景喊晚了,妙若再次摔了个彻底,代文修在屋里无暇顾及外头的动静。 左观棋死死扒在他身上,背部一耸一耸,抽抽噎噎的往被子上落泪。 代文修叫了他好几声都不应,还不知现在永昌帝是否离去,即是心疼,又是无奈。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妙若大喊一声。 “奴婢叩见皇上!” “臣华景,叩见皇上!” 一瞬间,代文修把胳膊从左观棋的身下抽出,收拾了心情。 永昌帝既能用这样的方式追过来,定是在外室与左观棋发生了冲突,单看现在这情况,恐怕是永昌帝说了什么,才造成左观棋哭着跑来寻求安慰。 代文修心里一阵烦躁,这两人在一起能谈论什么,怎么人能委屈成这样…… 床前有屏风挡着,即便是永昌帝也不敢贸然前去。 “奴婢前去知会王妃一声。”妙若小心翼翼请示。 永昌帝看也没看她一眼,反而四处打量着这处内室,屋内窗子上的“囍”字还未揭下,四处摆着左观棋好玩的物件。 还有几处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例如,随意扔在榻上的几本古籍,墙上挂着的世家名画,一看就不是左观棋的物件…… 这屋子里生活痕迹甚浓,不像宫里那冷冰的大殿,永昌帝思绪万千,心里百味杂陈。 “父皇?”屏风后传来代文修的声音,随后妙若将屏风移去一旁。 永昌帝终于看见了床上之人,代文修受伤这些时日,袁恩和袁泽特别注重食补,一周膳食不重样,以至于代文修非但没有瘦,反而胖了些许。 而左观棋两腿跪地,趴在代文修身上,把脸埋在被子里,双手将代文修抱的死紧,听见声响,也不愿转头。 “看来观棋甚是信任你,你对他想必也付出甚多。”永昌帝轻叹一口气,不咸不淡道。 要不是眼前之人是皇帝,代文修都不想理他,那不是废话吗! 你作为他的父皇,一个月都不知能不能见的了一次,当然左观棋不会与你亲近,就连左峥成亲后,他也能保证三五日过来一趟,更别提自己每日与他在一起了…… “儿臣虽有付出,但王爷也听话,并未闹过太多难堪。” 代文修轻轻抚摸左观棋的后颈,领子被汗浸的潮湿,他手头又没帕子,只能轻轻扇几下。 “先前朕不过说教几句,他就这幅样子,真是……”永昌帝摇了摇头,没在将之后的话说出。 正好,代文修也不想听,定不是什么好话,左观棋不过愚笨了些,又没有不良嗜好,用的着说教什么…… “他与常人不一,自是不能用评判常人的标准来要求,这段时日,已经很少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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